第二十五章 塞外屠城
成吉思汗六年(1211年)秋八月初四夜
因為撫州城頭金軍突然出現的火炮,蒙軍強渡東洋河的氣勢如虹不見了,他們突然間變得畏縮不前。倒不是因為火炮威力過大,那東西統共也就開過兩炮,造成的傷亡微乎其微。但是迷信的草原士兵出現了恐懼心理,攻城三心二意,一直到傍晚土袋也沒有堆到城頭。夜晚來臨,蒙軍隻好安營紮寨,停止了進攻。
蒙軍將領也發生了激烈爭論,大部分人主張撤軍,他們認為那火炮是長生天的怒火。誰敢觸怒天神?這個狼性的民族對火有天生的恐懼和敬畏,跨火盆子都被認為是對長生天的不敬,何況是這麽個噴著憤怒火焰的怪物。
三木合拔都當然不想撤軍,他早就聽過中原的富足奢華,他要看看金國皇帝的行宮到底是什麽樣子。眼看著肥肉就在嘴邊,就因為這麽個鐵桶子就放棄富庶的撫州城?成吉思汗的軍法是能違抗的麽?他威逼利誘,破口大罵,換來的卻是部下的一片沉寂。眾將聚在三木合拔都的千戶大帳裏,圍坐在火盆四周,一言不發。
良久,一條大漢站了起來,說道:“我們不能撤兵,我們的將士不能白白死在東洋河裏。我向三木合拔都諾顏請戰,明天我百人隊為先鋒,一定攻破撫州!”正是特木爾百夫長。
脫忽千夫長冷笑道:“鐵匠打不成鐵卻燒了棚子,遭殃的可不是他一個人。你要觸怒長生天,降下災難卻要我們三千勇士來承擔麽?”特木爾挺了挺胸,說道:“這不是長生天的怒火,這是金人的一種武器,叫做火炮。如果是長生天的咆哮,為什麽這麽長時間隻噴發了兩次?如果是長生天的憤怒,為什麽讓我們搭建了這麽長的浮橋,渡過東洋河?”
特木爾跨上一步,從眾人中走了出來,站在三木合拔都麵前,說道:“不!長生天要懲罰的不是我們,是金人。他們欺壓我們草原牧人百年了,他們殘酷殺死我們的可汗,搶掠我們的羊馬子女,挑撥離間把草原攪的戰火四起,不得安寧。如果長生天拋棄了我們,怎麽會誕下蓋世英雄成吉思汗,使我們兵強馬壯,殺向仇人?不!長生天不會站在卑鄙不誠實的人一邊,我們是受了百年冤屈的人,長生天保佑我們!”
帳中眾將眼睛慢慢亮了起來,都扭頭看向特木爾,三木合拔都剛毅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特木爾繼續說道:“自春天征金以來,我們橫掃千裏,戰無不勝,什麽高山大澤,千軍萬馬都擋不住我們!對麵的撫州城,自以為躲在城牆後麵,靠一條大河就想苟且偷生。那又怎麽樣?我們奮勇向前,還是殺到撫州城下。
現在他們想靠一門火炮就擋住我們三千勇士,那是癡心妄想。明天,隻要用我們的強弓壓製住他們,讓他們在城牆上露不出頭,什麽火炮擂石,弓矢大木,都放不出來。我們隻要把土袋子堆上他們的城頭,衝上去殺死他們,撫州城就是我們的了。那鐵炮,不是長生天的怒火,是歡迎我們的戰鼓!”
“好!”三木合拔都大聲叫好!他一下子站了起來,說道:“特木爾說的好!我們蒙古勇士不殺光撫州,絕不撤兵!再敢提撤退擾亂軍心的,斬!”
他手握刀柄,環視眾人,說道:“明早太陽升起的時候,我們就攻城。我命脫忽千人隊派出500名騎弓手,壓製撫州西城牆守軍。掩護朵岱千人隊把剩下的土都給我堆到城牆下去,一直堆到城頭。然後聽我將令,一旦鼓聲響起,全軍都給我衝上城頭,特木爾百人隊為先鋒。先登者有賞,不前者有罪!都聽明白了麽?!”眾將高聲答應。
特木爾慷慨激昂的一番話,打消了蒙古人的畏懼,全軍士氣大振。帳外的巴根台等,聽的清清楚楚,他為這樣英明無畏的長官自豪。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蒙軍飽餐戰飯。隨著中軍大帳蒼涼的牛角號起,蒙軍集結完畢,向撫州城發起了猛烈的進攻,不到2個時辰,土道已經鋪成。在中軍戰鼓的催促之下,特木爾與巴根台等奮勇先登,殺上城頭。
金軍哪裏見過這些麵目猙獰的殺人狂魔,紛紛潰逃,少部分勇悍抵抗的,都被蒙軍砍倒在城頭。大軍隨後湧入,殺入撫州城內。
完顏行德萬念俱灰,率數十女真騎兵衝出北門逃竄,三木合拔都下令窮追此人,務必生擒。晌午時分,城內殺聲漸止,所有的抵抗都停止了。三木合拔都進駐金帝行宮樞光殿,大宴諸將,在金帝輝煌的大殿支起了篝火,殺牛宰羊。諸將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琴奴拉起悠揚的琴聲助興,好不暢快。
諸將正在歡笑喝酒,探馬赤軍稟報完顏行德已經擒獲。三木合拔都喝令把完顏行德推上來,完顏行德披頭散發,被五花大綁的推進大殿。看到昔日女真王室遊獵宴會的行宮,被韃靼蠻子糟蹋成如此模樣,行德傷心欲絕。
三木合拔都看著這個漢子,笑道:“知道為什麽你的大河擋不住我,城牆擋不住我,你的噴火大炮也擋不住我麽?”行德垂首不答。三木合拔都無趣,說道:“因為你們是羊,是鹿,是吃草的。我們是狼,是虎豹。再狡猾的黃羊駝鹿,也是狼群的口中食,是長生天懲罰你們卑鄙懦弱的心。”
完顏行德說道:“罪大莫過於屠戮無辜。與你為敵的是我,不是城裏的婦孺百姓,殺我一人,寬恕無辜吧。”三木合拔都冷笑道:“你見過不吃羊的狼麽?我們的勇士被你們殺死在河中,殺死在城下的時候,你們的百姓難道沒有歡呼麽?你們的婦孺難道沒有呐喊助威麽?蒙古不會饒恕敵人,我要把撫州殺個雞犬不留,你就是第一個!”
三木合拔都喝令殿下武士把完顏行德拉下去腰斬,行德破口大罵:“**!**不如的畜生!皇上會為我報仇的!你們全都不得好死!”三木合拔都冷笑道:“皇上?放心,用不了多久,你們的皇上就會下去陪你了,你就接著給你的皇上磕頭獻媚吧。”隨後,他下令把撫州城內所有的百姓驅出城去,除了隨身衣物,任何東西不可攜帶。
片刻之後,城內哭喊震天,撕心裂肺。蒙軍士兵挨街挨戶的把城中百姓趕出屋子,驅到街上,然後一齊趕到城外樺皮嶺下。隨著軍官一聲令下,蒙軍的強弓利箭雨點一樣射向手無寸鐵的百姓。隨後成排的鐵騎衝入人群,刀劈斧砍,殺的血流成河。
巴根台目睹屠城的慘狀,怎麽也下不去手。從軍以來,他殺人無數,他的心硬的像鐵一樣。可是這麽屠殺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大多數還是婦女老弱,這豈是有骨氣的軍人所為。他心中有個聲音在大喊:我也是漢人啊!我也是漢人啊!男人應該殺仇人,殺強者,殺敵人,這些弱小百姓何罪!
可是他是軍人,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蒙古人對敵人,從不留情,這是千百年草原的規矩,他一個小小士兵,又豈能違背。如同在孟和墳前一樣,他痛徹心骨的感到自身的弱小,無力改變這嚴酷的世界。他一定要出人頭地,掌握權柄,他再也不想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他麵前了。
對撫州10萬百姓的屠殺持續到傍晚,樺皮嶺下已經成了可怕的大墳場,哭爹喊娘的哀嚎漸漸停止。對蒙古人來說,戰爭和圍獵沒有本質的區別,圍獵是和平時期的戰爭,戰爭是戰亂時期的圍獵。屠戮這些人,和屠戮獵場中的群羊群鹿又有何區別。可是巴根台的心,卻從來沒有這麽冷。
城內的擄掠就簡單多了,房子空無一人,進去搜羅就是了。特木爾百人隊因為戰功卓著,被分配搜刮防禦使衙門。防禦使衙門是撫州的統治中心,分為大堂,二堂和三堂三部分,占地50餘畝,簡直就是一個城中之城。大堂前有總輔,藥學,陰陽學,二堂有各僚屬廨,三堂有花廳,監舍,馬廄,武庫,常平倉等等,再後麵就是防禦使內宅。
衙門的財物被整車整車的拉出城外,巴根台卻手握著一把黑色的粉末發呆。朝魯笑嘻嘻的走過來,說道:“巴根台,那麽多金銀綢緞你不拿,拿著一把黑土幹什麽?”巴根台說道:“這不是黑土,這是黑*火*藥啊,就是他們城頭上的火炮裏用的東西。”
“哦?”朝魯來了興致:“這個就那噴火的東西麽?”巴根台說道:“是啊,這就是那噴火的火*藥。不過這個東西的威力遠遠不夠,靠這個東西攻城略地還不行啊。走,我們去大堂的藥房。”
在撫州防禦使衙門的藥房裏,巴根台找到了大批的硫磺和北帝玄珠。北帝玄珠,就是硝石,自古就是治療多種疾病的藥物,硫磺則是鎮咳祛痰,消炎和治療腹瀉,皮膚病的藥物。有了硝石和硫磺,他就能把這些黑*火*藥的威力成倍提高,成為殺敵利器。
他冰冷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他對特木爾百夫長說道:“特木爾大人,我其他什麽都不要,就把這些火*藥和這些藥材賞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