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改觀了一點點
誇張嗎?一點也不。
在你經過骨頭斷了又斷,斷到不能再斷,然後接起來,接著再在床上癱個一年半載試試。
而且他的自尊心出奇的強,絕對不允許自己的生活要依賴別人才能生存,所以別人需要花費四到五年的時間才能重新站立,他隻用了一年。
別人需要再用三到五年才能行走,而他也隻用了半年。
他用了常人不能忍受的艱辛和痛苦,付出了超出常人幾十倍的努力,才能做到今天這樣行動自如。
但是在陰雨天,他的身體尤其是雙腿總是格外的疼。
突然,大門再次被開啟的聲音讓藍洛的身體僵硬了一下。
所有人都知道每當這樣的天氣,他的情緒都會異常的暴躁,所以誰也不敢過來惹怒他。
但是確實有人進來了,而且那熟悉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就在他還沒有回過神的時候,一雙軟軟溫熱的小手覆上了他的雙腿,一股暖流刹那間從早已經冰冷的雙腿流竄而過,暖了他的身體。
“是這裏疼嗎?”
帶著心疼的柔嫩聲音響起,像是一團團柔軟的棉花一般,絲毫不讓人覺得難受,反而還會在這樣讓人煩躁的天氣被她輕易蠱惑。
藍洛轉過身,看到在他雙腿進行按摩的黛柔,劉海擋住了她的臉,投下了一片陰影看不清她的臉。
此刻,藍洛的眼底劃過一抹被人看穿的狼狽。
她怎麽知道他的腿會疼?而且,她怎麽又回來了?
臉上閃過慍怒,明知道他是在遷怒,但還是用那雙狂狷的藍瞳怨懟的盯著她。
他忘不了,他這個傷痛,這個跟隨他多年不能痊愈的傷痛,全是拜眼前這個女人所賜!
啪!
忽然一聲,他狠狠地拍掉了她為他按摩的雙手。
“滾!別讓我看見你!”
她還是低垂著頭,雙手再次覆上他的腿。
啪!
這一次,她停頓的時間比較長,他看到她上下起伏的胸口,好像是在深呼吸。
哼!終於忍受不了吧。
但為什麽,他的胸口悶悶的?
可是,她的手再一次的伸向他的雙腿。
啪!第三次,他大力的拍掉她的好意。
“我不想再看到……”
藍洛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他看到了她突然抬眸,對他揚起的小臉。
她的眼睛紅紅的,鼻子紅紅的,他這才知道她剛剛不是在做深呼吸,而是在忍住淚意……
“讓我幫你好嗎?”
他怔怔的望著她,響雷閃電不見了,身體的酸痛不見了。
此刻,藍洛那雙幽深沁藍的雙瞳中,倒映著的是她揚起的是令人心疼的笑容。
胸口,像被誰打了一拳。
藍洛抿唇不語,用那雙集齊所有光華卻總是讓她痛苦的藍瞳,緊緊地凝睇著她。
黛柔垂下頭,嘴角的笑容垮掉,用長發遮掩她的落寞。
他眼底的戒備和不信任依然那麽明顯,明顯得好似一把把淩厲的匕首割剜著她的心髒。
到底還有多少的自尊和勇氣任他踐踏?
看她眨了眨眼睛,趕走那裏麵的濕氣,然後小心的輕柔的為他按摩著雙腿。
坤沙之前和她提過藍洛的腿,雖然他平常行走和平常人無異,但每當天氣不好的時候,他的腿就會異常的疼。
一開始他還乖乖的配合醫生的治療,但是試了幾次都均告失敗。
藍洛不是一個喜歡在外人麵前表現脆弱的男人,所以他漸漸開始不配合,直到後來再也不接受治療。
每當陰雨天氣的時候,他異常的暴躁,就像是受傷的野獸,誰都不敢接近他。
這種痛苦足足折磨了他四年,每當這樣的夜晚,他是不是就會像剛剛一樣冷汗不止,蜷縮著、顫抖著?
黛柔的心被撕扯著,有愧疚,有心疼,有酸澀,此刻全部跳出來雪上加霜。
忍住滿心的不忍,她認真的為他按摩著雙腿,她知道這種方法可以緩解他的疼痛,緩解肌肉然後用加熱的方法促進他腿部的血液循環。
而此刻,她極其認真,仿佛是在做一件國家大事一般專心致誌的表情全部落入藍洛的眼底。
不得不說她的按摩的確讓他感覺到雙腿漸漸有了知覺,暖和了起來。
而更讓藍洛有些不能接受的是,看著她在自己的身邊,心竟然比身體還要暖。
不該這樣的啊……
這時,一縷發絲忽然從她的耳後調皮的落下來,擋住了她臉。
藍洛蹙了蹙眉,討厭看不到她此刻溫柔的表情,他想也不想的伸出手,輕輕地將她的發絲掖到她小巧的耳後……
頓時,她的身體一震,然後有些驚訝的抬眸看向他,紅唇微啟,帶著一絲茫然。
而他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仿佛這樣的動作他曾經做過無數次,那麽熟悉。
但同時他也回過神來,暗自懊惱自己剛剛的失控,幹嘛對她這麽溫柔。
他眼底的後悔全被敏感的黛柔盡收眼底,她硬是吞下委屈和難堪,笑著說:“謝謝。”
他有些詫異的抬眸,但此刻黛柔已經低垂著睫毛繼續為他按摩著雙腿。
身體真的很舒服,這四年來,他第一次覺得陰雨天再也不是他的敵人。
滿身的暢快感覺全部是因為那個小女人的一雙手,像是變魔術,將他的疼痛和失眠全部變光光。
沒過多久,藍洛躺在床上慢慢沉沉的睡去。
……
夜深,大雨漸漸地小了起來,四周格外的寂靜,隻有窗外雨水拍打著窗戶,和樹葉的聲響,劈裏啪啦,已經形成了十分有節奏感,並且舒緩美妙的自然音樂。
藍洛蹙了蹙眉,然後緩緩張開雙瞳,他好像睡了好久,因為窗外的天色已經暗沉得一片黑暗。
多久了,多久沒有這樣沉沉的睡熟過了?即便沒有身體的疼痛,他也一向淺眠。
忽然,眼尾掃到黑暗中的一個人影,他心倏地迅速跳動了一下,眯起眼睛,這才看到這個纖細得不像話的黑影是他現任的‘女朋友’。
始終,黛柔一直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
如果雙手已經麻木,完全用不上力氣,她就會去衛生間用冷水泡一下,然後兩分鍾後就又跑出來為藍洛按摩。
她知道他睡著了,所以才會怕他中途會因為疼痛而醒過來,她知道他一旦醒來就很難再入睡,所以她一直沒敢離開他的身旁。
黛柔也不知道究竟到底過了多久,隻是一邊機械的為他按摩,一邊抵抗著越來越昏沉的腦袋。
“你……怎麽還在這裏?”
藍洛突然開口,聲音有些沙啞,黛柔的模樣在他心裏陣陣衝擊著,某種情感好似愈來愈清晰……
她難道一直沒有離開他的身邊,這樣為他按摩一整個下午嗎?
聽到聲音,黛柔抬眸見到藍洛有些複雜的神情,在夜晚他的那雙眼睛更加迷人,她笑了笑。
“怎麽樣?有沒有感覺好一點?”開口,便是對他的關心。
藍洛感覺自己心裏最柔軟的地方被撞了一下,他的視線落在她滿是汗水的額頭。
“去拿毛巾來。”他沉聲命令。
黛柔微怔:“你要擦臉嗎?”也對,這個男人有極端潔癖她怎麽能忘了。
“好,你等等,我現在去拿。”
她迅速轉身,卻忘記了自己因為長時間站立雙腿早已經麻木,腳下一個踉蹌,眼看她就要跌倒,幸虧一隻大手快速的伸了過來,攬住她纖細的腰肢往懷裏一帶.……
黛柔跌進了他的胸膛,一陣黑色的暈眩過後她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趴在他的身上,密合著他的身體。
俏臉瞬間變得嫣紅可口,就連一對耳珠都鮮豔得好似熟透的櫻桃。
緩緩地,黛柔從他的懷中揚起小臉,四目相凝,他正深深地凝望著她,眸底沒有之前的鄙夷和不屑,而是多了一絲複雜。
“算了,別去拿了。”說罷,他抬起手,用他那價值幾十萬的商務裝的袖口擦掉她額際的香汗。
其實他本來要毛巾就是為了讓她擦掉汗水,而現在他也忘記了自己的潔癖,隻覺得她臉上的汗有些刺眼。
他感覺到懷裏的嬌軀在他觸碰她的那一刻微微僵硬,薄削的唇角倏地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但是,他的手忽然停在她額頭的某一個地方,雙瞳微微眯起。
撩開她的齊劉海,一塊刺目帶著鮮血的紗布頓時進入他的視線。
“這是怎麽回事?”
他的聲音很沉,隻顧著氣憤卻沒有發現自己的聲音中飽含著那麽濃那麽深的關切。
黛柔垂下頭,奪回自己的頭發,然後迅速遮掩住傷口,好似隻是這樣,藍洛就會忘記她的額頭上還流著血一般。
她幹笑兩聲,讓自己的聲音盡量聽氣來不是那麽疲憊:“沒什麽,隻是不小心撞到頭。”
他眯起眼睛,顯然不相信:“真的?”
看她猛點頭:“真的,其實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隨著她的動作,剛剛才用剪刀剪過參差不起的劉海也飄呀飄,像是羽毛同時也飄進了藍洛的心裏。
“如果不舒服就去醫院,反正你在這裏也是多餘,看著就讓人煩。”
雖然話很毒,但黛柔卻從裏麵聽到了他對自己的關心。
這是不是證明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緩解了?他對她的印象改觀了一點點?
“好,我知道。”
黛柔笑得燦爛極了,隻為這一點點自以為的甜蜜,她的笑容摻加了蜂王糖漿,甜得化不開。
她開心得不得了,這一個下午加一個晚上的辛苦沒有白費。
同時,她也沒忘記藍洛的雙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