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天州四十一年冬
我一聽這話,頓時明白了他的來意,在師父去世後的三天,胡馨兒從墨玉中現出身形,我才知道其實她在被融入墨玉之後就已經魂魄穩固,能夠跟之前一樣出現在夜裏。不過為了確保她有足夠的力量能夠讓魂魄更加凝聚,師父設下了一些禁製,可是這些禁製在師父去世後三天就消散了,於是胡馨兒就可以自由的進出墨玉了,不過也因此魂魄一直不夠穩定,還是不能出現在陽光下。
見到胡馨兒的我十分欣喜,雖然後來在師姐的提醒下知道最好讓胡馨兒一直呆在墨玉裏,可是卻一直不能狠下心來。我和馨兒每天夜裏談天說地,一同研究師父留下的道術書籍。她雖然不能修煉,卻能從鬼魂的角度給我提供一些建議。想必就是這些時候給其他人留下了話柄。
我心中一片清明,知道這個小山村終究不是自己的久留之地,就對王老三說:“三大爺,我知道您的意思了,等過了年,我就出去打工!”
王老三激動地一下子站了起阿裏,他激動地對我說:“二娃子啊,我真是謝謝你了。你放心,村委已經研究了,如果你願意離開,村裏雖然把你們家的地收回,不過會給你三年的地租作為補償。你家的房子無論你什麽時候想買村裏都會直接買下來,價錢什麽得都好說,要是你不像賣,你出去這陣村裏也會叫人來給你收拾!”
我看王老三嘰裏呱啦說個不停,就知道這話他憋在心裏很久了,聽我說我要離開,終於放心的都說出來了。
我咧著嘴笑開了:“好嘞,三大爺,就都按你說的辦。我家的房子我是不想賣的,這就全拜托你了。”
王老三笑嘻嘻的說:“沒問題,沒問題,你就放心吧。”說完,他又客套了兩句,便起身離開。
送走王老三,我繼續鑽研著道術書籍,到了下午,師姐又來了,今天真是巧了,來的人一個接一個。
師姐站在院子裏,原本紅潤的臉色被凍的有點發白,讓整個臉好像白玉雕成的一樣。不斷呼出的哈氣讓她看起來有點朦朧,顯得更加的神聖不可侵犯,
師姐沒有任何客套的話,直接對我說:“師弟,我一會兒就要離開六山縣了!”
她的話把我嚇了一跳,“什麽!這就走!去哪兒!”
師姐對我解釋道:“去京都。本來我就是國教廳下放鍛煉的,來六山縣的目的就是保持和師叔的聯係,現在這邊事情都了解了,我也該回去了。”
我靜了靜,對她說:“雷劫那天你叫過他師父的。”
師姐一愣,明顯是沒想到我會說這個事情,她皺了下眉,有些憂傷的對我說:“習慣了。”
不再糾結這個問題,我問師姐:“那咱們以後還有機會再見嗎?”
師姐一挑眉,驅散了憂傷的情緒,對我說:“你來京都,到國教廳報我的名。”
我抽了下鼻子,痛苦的說:“一般來說,我要是這麽幹了,肯定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哈哈哈哈哈哈”師姐開心的笑了起來,緊接著她認真地看著我:“說真的,如果有一天你到京都了,就來國教廳找我。還有趙局長值得信任,你要是有什麽急事可以找他。”
說完,師姐頭也不回的朝門外走去。我趕緊一路小跑跟在後麵送她出門。
就在上車之前,師姐停下腳步對我說:“你現在正在一個門檻上,再使勁兒邁一步就到了修行界的門裏,但是如果退一步就不算修行人。進入這個世界,太過凶險,世間修行人,得善終者不過十之一二,師父雖然被雷劫所滅,可是沒有受太多苦,也有我這個傳人,結局並不算太慘。以後的道路你要如何選擇,你要仔細想好了。”
也不等我回答,師姐說完了就上了車離開了,我看著她開車走遠了,便回到了屋裏。
剛到床邊坐下,背後一雙胳膊纏環繞著纏到了我的腰上。胡馨兒的腦袋瓜從後麵伸出來,帶著一點醋意的說:“喲,師姐走了,你傷心了?”
我看著她笑了笑,沒有說話。
胡馨兒現在還隻是個不能出現在陽光下的鬼魂,陳長福逃走了不知道還會不會回來,師父臨終前說他所受的不是三重雷劫,而師父化為飛灰之後留下一截指骨是不是僅僅是雷劫下的幸存物,這一切的一切都提醒著我,我的麵前,隻有一條路。
初春的早晨還有點冷,地上偶爾冒出了一點嫩綠的顏色,透出一點倔強的生機,天蒙蒙亮,遠處的山河近處的建築都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白光。
還不到七點鍾,這時候的行人們都裹緊了衣服,盡量讓自己走在陽光下,仿佛是曬到陽光就能驅散一個冬天的寒氣。
我坐在牆角,舒服的曬著太陽。
“日藏金烏,呼吸吞吐,搬運周天,洗髓換骨。”
一邊感受著臉上的溫度,一邊暗自運轉著金烏真言中的修煉法門,我感受著丹田處的溫熱越來越明顯,仿佛一團溫和的火在慢慢的燃燒,接著一股股熱流從丹田流向四肢百骸,讓整個身體都暖暖的很舒服。
“我說二蛋,你胸口這一串夠開雜貨鋪了,你也不嫌冷,也不把扣子係好了。”
我睜眼一看,來人正是李大龍,他是我到六山縣城打工之後認識的第一個人,這兩個月一來我一直跟他一塊打零工度日,可以說他現在是我身邊最值得信任的人了。
我摸了摸胸前戴的一串東西,從上到下分別是從小戴到大的黃符,一截指骨和一塊墨玉。我把它們緊貼胸口放好,然後係上了扣子。對李大龍說道:“太陽暖和著呢。”
李大龍不屑的瞟了我一眼:“傻小子火力旺。走吧,來活了。”
我既沒有手藝也沒有關係,在縣城裏麵就隻能做做體力活搬搬東西,一天能掙一塊錢,扣除吃飯和住宿的,每天還能剩下四毛錢。雖然我離開王家村的時候村委會死活塞給了我一千塊錢,作為放棄承包土地的補償,但是那些錢和陳長福剩下的法寶都被我藏在了鶴山廟裏。
“狗胡!你今天要是敢搗亂老子就跟你拚了!”李大龍惡狠狠的衝著一夥人喊道。
為首的那個被叫做“狗胡”的人鄙視的看著李大龍說到:“就憑你?你那倆小胳膊綁在一塊不夠我踹一腳的,趕緊滾蛋吧。”
這位“狗胡”原名胡道格,我後來才知道當年他爹娘花了錢找人給他起了這個名字,本意是悟道格物的意思,希望他能成為一個有學問的人。結果沒想到和英語裏麵的“狗”字撞到了一塊,漸漸地,他也就被人成為狗胡,而他自己,早就沒有了悟道格物的想法。
我走到李大龍身邊看著“狗胡”說:“還有我。”
“狗胡”臉上頓時緊張起來,說到:“張二蛋,我今天可沒惹你。”
前幾天“狗胡”領著常跟著他的幾個人用低價撬了我們的活,於是我們之間發生了衝突,“狗胡”領著六個人,被我一一打倒。自打那以後,雖然他沒有對我甘拜下風,卻也從來不找麻煩。
“今天這個主顧要的人多,你們去了,也不能不讓我們吃飯吧。”
這時候主顧走了過來,對我們說:“六個人,要力氣大的。”
聽見這話我心裏咯噔一下,道術之中,六為陰九為陽,難道這裏麵有什麽說法?隨即我又寬慰自己,基本上是個數就有點特殊含義,估計我這段時間是看道書看得多了。
最後,我和李大龍,“狗胡”領著三個人,一共六人,和主顧一起坐上了一輛客車。
客車開了足足有兩個小時,我眼見周圍的景色從縣城的樓房到農村的平方,到現在外麵完全是荒郊野嶺,一點人煙看不見。我自持有道術護身,自然是不在乎的,而李大龍和“狗胡”那一幫人一直互相拿眼睛較勁兒,居然也沒發現周圍不大對勁兒。
“我說,咱們這是去哪兒?”我奇怪的問著主顧。
他頭也不回的跟我們說到:“去我主人的別墅,你們不要多問,去了幹活就是了。”
我好奇的看著這位看起來四十多歲滿頭灰白色頭發的中年人,他自始至終身姿挺拔的坐在座位上,幾乎沒怎麽動,和不時扭來扭去的其他幾個人形成了鮮明對比。我應該也可以做到這樣,不過我有道術在身,尚有一定難度,他一個普通人能堅持到這個地步一定是經過非常嚴格的訓練。不知道這樣一個人的主人會是什麽人?
終於開到了地方,主顧下車走到院門口,通過對講係統和裏麵說了幾句話,鐵板一樣的院門,緩緩打開。
主顧回到車門口對我們說:“現在就下車吧,院裏麵不讓外人的車進。”我們幾個下了車,從大開的院門走了進去,這讓我非常奇怪,如果不讓外人的車進,那為什麽又要大開院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