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成煜送開了她，微微的皺起眉頭，“我沒打算跟你離婚！”
“可是我打算了！”梁婉悅冷笑，“你在外麵有別的女人，你還家暴，梅成煜，別讓我將你的這些負麵新聞鬧上媒體！”
梅成煜抿著唇，“婉悅，我們是夫妻，不是仇人！”
梁婉悅冷笑連連，“若是你不同意協議離婚，那麽我們隻能做仇人了！”
“若是我們離婚了，梅宏孝怎麽辦？你肚子裏的孩子怎麽辦？”梅成煜著急的說道。
梁婉悅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平坦的腹部，神色淡漠，“若是你有良心，肚子裏的孩子，就歸我！宏孝是你們梅家第一個孫子，老爺子一定不會讓我帶宏孝走，他就留在梅家吧！”
梅成煜扒拉著頭發，著急的在屋子裏走來走去，每當梁婉悅提出離婚，他就是這副焦躁的神色。
“為什麽要離婚，為什麽一定要離婚，梁婉悅你究竟愛過我嗎？”他憤怒的問道。
梁婉悅隻是冷漠的睨了他一眼，一言不發。
梅成煜煩躁的朝著外麵走去，“我不會跟你離婚，就算你鬧上法院，法院真的判決我們離婚，我也會一直纏著你，一直……”
說完，他陰沉著臉，朝著客房走去，走之前將主臥的房門，“嘭”一聲關好。
梁婉悅的心髒，隨著房門微微一起震動了一下。
梅成煜這樣的性格，就如同鬧別扭的小孩子一般，隻是她真的再也無法容忍，一個沒有忠誠的婚姻了。
中心醫院的病床上，呂凡菁緩慢的睜開了眼睛，她看了一眼周圍的一片潔白，還有守在病床旁邊的金締，嘴唇顫抖了幾下，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金締將自己的臉，埋在自己的手中，兩個孩子沒有了，他的痛苦，不比呂凡菁的少。
他心疼兩個孩子，心疼呂凡菁。
這樣柔弱的菁菁，好不容易堅強起來，可是忽然又受到這樣的打擊。
她以後，該怎麽辦……
旁邊發出一些聲響，金締放下手，看了看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呂凡菁。
她的眼睛已經睜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盈著一層水霧，她的手正顫抖著伸向他。
金締靠近了呂凡菁一些，伸手握住了她冰冷的小手，呂凡菁終於再次開口，“孩子，孩子……”
金締想要安慰她幾句，話到嘴巴，卻不知道說什麽好。
他連自己都安慰不了，要怎麽安慰菁菁呢？
呂凡菁再一次開口，聲音微弱，“孩子，真的沒有了嗎？”
金締的眼淚，毫無征兆的就落了出來。他一向是個感性的人，上一次範寬輝出事，他已經險些崩潰。現在為止，他都範家都再也沒有交集。
在他的心裏，一直都覺得，是範家的門戶觀念，害死了寬輝。
可是現在麵臨著兩個小天使的離開，他不知道，還能怪誰。
他隻是緊緊的握住了呂凡菁的手，嘴巴蠕動著，半天才開口，“菁菁，你還年輕……”
“可是我再也沒有辦法有孩子了！”呂凡菁哭了起來，悲戚的躺在那裏，蒼白的臉映襯在雪白的枕套上麵，慘無血色。
她掙紮著起身，一把扒掉了自己手背上的針頭，然後光著腳朝著外麵走去。
金締趕緊拿起鞋子，從後麵追上了她。
他蹲在地上，幫她穿好鞋，站起身用紅紅的眼睛看著她，“菁菁，雨嫣和雨桐在天有靈，也不希望看見你這樣……”
呂凡菁的身體，搖搖晃晃，臉色慘白的可怕，她低喃道，“我出生，媽媽就死了，現在是我的兩個孩子，金締，你說說，我是不是真的克星？”
她伸手揪住了金締的衣領，低低的詢問道。
金締見她實在太過虛弱，伸手抱住了她的腰肢，“不是克星，你不是克星，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堅強最勇敢的呂凡菁，你還年輕，你還有大半輩子要過，菁菁，振作起來，好不好？”
呂凡菁鬆開了金締的衣領，搖搖晃晃的朝著兒童病房走去，“我堅強有什麽用？天要滅我，我隻能坐在這裏等死，金締，你不要在陪著我了，我求求你，放棄我……”
她神色蒼涼的朝著前方走，身體宛如被抽去所有力氣的木偶般，搖搖晃晃。
金締搖頭，他等了她這麽多年，好不容易跟她之間的關係，有了那麽一點點進步，他怎麽可能放棄她。
漫長的路，終於走到盡頭，呂凡菁看見了原本住著雨嫣和雨桐的兩個病房，病房外麵，守著殷殷哭泣的家長。
想必這這個病房，已經換成了新的患者。
有誰知道，前天的時候，裏麵還住著一對可愛的小女孩兒，她們才兩歲。
她們用怯生生的大眼睛，看著所有的陌生人，會躲在周媽的背後，偷偷的看著來到家的客人。
這樣一對聽話的孩子，這樣一對漂亮的孩子，這樣一對可憐的孩子。
為什麽她們出生，就沒有受到上天的眷顧，為什麽要讓她們受盡磨難，最後痛苦的離開她？
呂凡菁坐在走廊的長椅上，仰著頭，靠在那裏。
無助的大眼睛，盯著走廊上的壁燈，整個人都蒼白的如同一幅畫，好看的宛如一筆勾勒而成的古代仕女。
她靜靜的坐著，聽著旁邊的嚶嚶哭泣聲，仿佛看見了雨嫣和雨桐生前調皮的樣子。
兩個小家夥，特別喜歡吃糖，總是翻箱倒櫃的找糖。
找到了之後，她們就會躲在被窩中，背著大人慢慢品嚐。
以前的時候，她總是覺得，她要為兩個孩子創造好的條件，縱使魯汀南不在，縱使魯家破產，她也不會讓她們的生活質量下降。
所以，她拚命的賺錢，努力的接戲，隻是為了幫兩個孩子賺一些家底。
再說，她還收養了九個孩子。
這九個孩子，也是她的責任。
她必須負責，將他們健健康康的養大，給他們最好的教育，給他們最好的生活。
她就如陀螺一般，轉啊轉啊，沒有時間去陪著雨嫣和雨桐，沒有時間陪著那九個孩子。
她一直都在想，孩子們還小，時間還很多，等她賺夠了錢，她就停下來。
好好的陪著雨嫣和雨桐，好好的陪著那九個孩子做遊戲。
可是現在，縱使她停下來，也沒有用了。
雨嫣和雨桐已經不在了，她剩下的，還有什麽……
呂凡菁站起身，茫然的朝著外麵走去。
金締跟在後麵，眸光沉沉，一言不發。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外麵竟然下起了大雨，呂凡菁走在雨中，一步一步，如一個沒有知覺的木偶般，任憑大雨澆灌著自己。
“菁菁，你不能這樣，你這樣會生病的……”金締從後麵抱住了她。他也沒有打傘，零碎的短發，濕噠噠的垂在額頭。晶瑩的雨水，掛在他的睫毛上，又從他的睫毛墜落在他的鼻梁，好看的如深秋最美的露珠。
呂凡菁抬頭，迷茫的看著金締。
他其實，是一個很好看的男人。
五官精致，鼻梁高挺，劍眉總是深深皺起。
似乎認識了自己以後，他總是有無窮的心事。
這樣的一個男子，沒有魯汀南的邪魅，沒有梅成煜的玩世不恭，沒有範寬輝的木訥鯁直。他總是默默的站在自己的身後，在自己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伸出手，拉自己一把。
呂凡菁在大雨中看著金締，“金締，陪我去看看魯維他們，我有些想他們了……”
“好！”金締點頭，拉著她冒雨去了地下停車場。
兩人濕漉漉的去了城中城，自從魯汀南失蹤之後，這裏的一切開支，都由呂凡菁負責。
因為今天是禮拜天，所以九個孩子都不用上學，此刻正鬧哄哄的呆在客廳，玩著紙飛機。
呂凡菁進門的時候，九個孩子一擁而上，圍著呂凡菁，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隻有魯維，他一個人站在角落，孤零零的看著呂凡菁。
呂凡菁穿著醫院的病號服，彎著腰，看著幾個孩子。
牛牛最是調皮，他上前往呂凡菁的懷裏蹭，“媽媽，我們都好擔心，鄒嬸她們說，兩個妹妹沒有了，是真的嗎？”
呂凡菁不知道怎麽回答，這麽大的孩子，已經明白了生與死的意義了。
她茫然的搖頭，“沒有，雨嫣和雨桐，一直都在……”
“媽媽，你生病了嗎？為什麽穿著醫院的衣服？”旁邊的花花仰著腦袋，看著呂凡菁道。
呂凡菁點頭，索性坐在地板上，她依次的抱著幾個孩子，“寶貝兒們，你們都挺好了，人都會生病，人都會死，所以不管遇見什麽困難，你們都不要害怕，明白嗎？”
她對著魯維招手，魯維緩慢的走了過來，她摟住了魯維，“維維，你還是，不敢出門見人嗎？”
小家夥自從沒有了一隻手臂之後，性格就很孤僻，一直不敢出門見人。
魯維搖頭，定定的看著呂凡菁。
呂凡菁撫摸著他空空的一截袖子，緩慢的道，“這些年，媽媽也存了一些錢，讓悠悠阿姨，帶著你去國外做一個假肢，好不好？”
魯維開口，“媽媽，我不需要，我一隻胳膊都比兩隻胳膊的人厲害！”
呂凡菁笑著親吻他，“維維是小天才，當然是最厲害的！”
魯維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呂凡菁又詢問了每個孩子的學習狀況，最後看著已經能夠說話的言言。
“言言，你跟著我的時間最長，媽媽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她看著言言，神色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