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三章 一個海盜的自述
密州沒事,這是密州知州最高興的事,板橋鎮沒事,密州知州心裏有了一些竊喜,但聽到港口被洗劫一空,變為了人間煉獄,密州知州的心碎了。
登州為什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由一個無人知道的小州變成人所共知的富裕州府,就是依靠港口和吸引商人的到來,密州邯鄲學步,照貓畫虎,如今剛有一點成績瞬間回到了解放前,這讓一個老年人的心髒如何受得了。
“要是讓他們安然無恙的逃出密州,我再無顏見江東父老,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給你們的命令也是一樣的,同生共死。”
當一個人豁出一切去做一件事的時候,那他所表現出的決心將會是無限大,密州知州感覺這件事將是自己政治生涯的轉折點,要麽成功,讓朝廷看到你的決心,要麽失敗,舍生取義。
窮酸生看到東海的這群海盜失去理智,到處殺人,沒有一點紀律可言,殺人不是最終目的,來板橋鎮是為了錢,不是殺人。
搶錢、搶女人、搶船、搶兵器,這些他能理解,就是懷裏抱著布匹、絲綢的他也能理解一點,但那些給包袱裏裝瓷器的,你們是怎麽想的,能給我說一下嗎?
成不了大事,這是窮酸生對東海海盜的定義,無規矩不成方圓,首先這些人就沒有一顆幹大事的心,自己還是高估了他們,狗肉上不了席麵。
看著自己的班底,窮酸生說道“準備撤退吧!這群人已經沒救了,再等下去,恐怕我們今天也要栽在這了。”
“老大,我們這次來東海的收獲並不大,兄弟們怨氣很大,要不再讓他們發泄一會?”
“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密州沒有海軍我們隨時可以退走,但我怕登州渤海海軍會追過來,那時候我們就成甕中之鱉了,前有狼、後有虎。”
他猜的很對,章惇若是在他跟前,必會給他豎一個大大的拇指,一天一夜的掠奪其實已經來不及了,登州海軍到了密州後並沒有第一時間加入戰場,而是堵死了海盜所有的退路。
“大人,所有的布局都完成了,一隻蒼蠅也飛不出去。”
章惇很激動,這是自己指揮的第一場戰役,雖然自己隻是個動嘴皮子的,但也是處女秀啊!
“吳將軍你來指揮吧!我就一點要求,所有的海盜都要給我留在這裏,一個也不能逃走。”
吳偉很想說那是不可能的,我們就這點人,一萬頭豬站在那不動彈我們這兩千人也得抓一會不是,懷著同樣激動的心情吳偉也顧不上那麽多了。
十幾個足球場大的港口密密麻麻的人,也不清誰是海盜,誰是商戶,到處都伴隨著陣陣的廝殺,一字長蛇陣擺開後,海盜意識到了不對。
“官兵來了,官兵來了,兄弟們快跑啊!”
大家殺的正起勁呢?密州的軍隊來也不是這個方向啊!那軍隊是從那來的,聰明一點的也想到登州了,至於那些腦子生鏽的,還沒轉過彎呢?
更有意思的一幕出現了,海盜手裏的動作停下了,他們見到官兵第一反應就是抱團,因為他們很清楚單打獨鬥遲早會被官兵各個擊破。
商戶們的反應就強烈多了,因為他們看到了希望,這些海盜不僅僅帶走了他們的貨物,還有他們的希望,無數個家庭的希望,有了反抗的機會,他們當然不會錯過。
海盜楞了一下,到底我是海盜還是你是海盜,這身份怎麽感覺發生了互換,吳偉更賊,他讓渤海海軍圍而不殺,隻是遠遠看著雙方互毆。
窮酸生的心涼了一大半,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官兵直接殺過來自己還有逃走的希望,現在官兵的行為明顯是想全部生擒他們。
“放幾艘小船下去看看,有沒有逃生的可能。”這是他最後一點點的希望了。
過了有五分鍾,心腹回來說道“出去的沒有一個回來,我們沒有退路了。”
窮酸生說道“海上我們回不去了,在登州海軍的包圍下我們沒有機會,偷偷告訴兄弟們,向青州方向突圍吧!但是要等到東海的這群蠢貨先和登州軍打起來。”
“青州?老大你沒說錯,我們離開大海能有什麽用,沒有船,沒有基地,沒有後勤,在陸地上官府是有馬的,兩條腿跑不過四條腿的。”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看不清局勢嗎?朝廷的船上裝滿了弓箭手,我們的船速度沒他們快,你覺著被他們追上會是一個什麽結果,活著一切才有可能,死了你什麽都沒有了。”
東海的海盜很順利的就上當了,章惇以逸待勞,根本不用短兵相接,強大的遠程壓製讓海盜一點接近官兵的機會都沒有,單方麵的屠殺化解了海盜連續的進攻。
三攻而竭,海盜開始自亂起來了,打了很久他們突然發現窮酸生的實力一點都沒有受到損失,好像隻有他們東海的人當了炮灰。
“你什麽意思,是想讓我們先聯合起來對付你嗎?窮酸生。”
“這是大家一致的決定,和我好像沒有多大關係吧!現在被官兵堵住了,你們這是要窩裏橫嗎?若你們想,我奉陪。”
“別以為我們真的怕了你,主意是你出的,提議是你第一個說的,決定也是你做的,現在你暗中保存實力,別把我們所有人都當傻子。”
窮酸生說道“我隻有一個句話,合作還有一線生機,內訌,我們所有人都會全軍覆沒,我沒有家人,但你們不一樣,你們大多都是漁民出身,家和跟都在大宋。”
東海的人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了,因為窮酸生說的很對,他們有家人,他們的身份也是有跡可循的,一群因為金錢聚在一起的人,你想讓他們有多少的忠誠。
“那這次你的人也要跟著我們的人一起衝鋒,不突破官兵的圍堵,一樣是死,真的到了絕境,我們也不是做不出光棍的事情來。”
一群強行捏在一起的無論如何在配合上都比不上軍隊,人數上的優勢並不能給這場戰鬥帶來什麽變化,不知什麽時候起,大宋的軍隊變的這麽強大了。
順風仗不管是海盜還是盜賊都是一樣的,但凡遇到一點逆境,他們心裏的第一個念頭都是逃,能逃多遠是多遠。
章惇目瞪口呆的說道“密州這群人是打了雞血嗎?怎麽這麽生猛,要是知道他們有這樣的勁頭,那還用得上我們。”
“確實沒想到,太出乎意料了,這架勢我看著都有點怕,不過他們給力就好,倒是省了我們一番力氣,一網打盡這群海盜,功勞可不小。”
“功不功勞無所謂,南海能做到的事情,我們也不差事,我們要給朝廷一個信息,登州有我們在,那東境就確保無疑。”
當你殺別人像殺豬的時候,表現出來更多的是快感,但反過來別人殺你像豬的時候,你可能接受不了,海盜就是這樣。
有第一個放下武器投降的,那跟風的就沒什麽心裏負擔了,這個現象在中國好像延續了很多年,直到千年後,這樣的現象也屢見不鮮。
戰火平息後,章惇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激動?好像沒有,但吳偉很激動,章惇十八歲的知州誰都能看出來他不需要這點功勞,但對他們這些人來說,太重要了。
密州知州老淚縱橫的握著章惇的手晃個不停,感激的話從見到人就沒停過,心裏也憋屈啊!自己一個老頭子對一個奶娃子低聲下氣,但他看著被綁成糖葫蘆的海盜,嘴還是裂開了。
“登州和密州以後就是兄弟了,隻要登州一句話,密州沒二話,需要什麽章大人隨時開口。”
章惇隨意應付了這個老頭子幾句後,問道“讓他們自己人指出誰是頭領,讓我看看這位大人傑,我沒有大哥的興趣愛好,不然我也可以收藏幾個人頭留給後人。”
密州知州笑道“這個願望章大人還是算了,找出這個罪大惡極的惡人,我要當著老百姓的麵把他千刀萬剮,再不行也要把頭送到汴京去。”
人心不足蛇吞象,在章惇看來這個老棺材板瓤子想的真多,皇上不追究你的責任就算了,你還想利用這次將功補過的機會在皇上那撈點好處。
海盜指認老大的事情上很統一,事先沒有經過排練的他們手指整齊排一的指向了窮酸生。
“沒想到在望北候手裏逃過了一劫,卻栽到了一個小娃娃手裏,走上這條路我就想到了這一天,隻是沒想到是這麽一個結果。”窮酸生神情落寂的說道。
“吆,這還跟我大哥交過手啊!了不起,真心的,能在他手裏逃脫我必須得承認你有一點能力。”
“我對望北候心服口服不代表我對你也信服,別看你頭上盯著無數榮耀,但你真的能跟他比嗎?十八歲,你差的遠了,我換做你,我今天的成就比你還要大。”
章惇不否認這一點,但完全這樣,就有些過分了,沒有自己的努力,僅靠別人的扶持真的能到這一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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