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二章 遊江海者,托於船
這次海盜對登州行動的召集者對東海的海盜而言是陌生的,一個書生模樣的人帶著超越普通海盜的人手和裝備強行將他們聚集在了一起。
若是陸子非或者曹鋒在這裏,他們定能一眼認出這個一身得體的儒袍,書生的打扮,長著一雙陰森眼神的年輕人—窮酸生,六年前東海五大盜之一。
“你們的人手都準備好了沒有,既然大家是聯盟,我就把醜話說到前麵,想收獲最大還想偷奸耍滑,那就別怪我下狠手。”
海盜都是天老大我老二的性子,一貫做老大,突然有個人坐在你頭上拉屎撒尿,是誰一時之間都不能接受的。
“老子受夠了,你想領導我們,可以,至少你表明你的身份,現在你什麽都不說,把我們聚集起來,你確實強大,但我們也不說麵糊捏的。”
書生好像沒聽到這個袒胸露乳漢子的話,喝水的動作都停,這個態度惹惱了大廳裏大多數人,漢子的話糙理不糙。
“你們這樣的,不說我看不起,真的,我說真話,你們假如在南海混,別說骨頭,就連最後的那點湯水都混不到,懂嗎?”
“你憑什麽這麽說我們,你有什麽戰績,說出來大家聽聽,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你這樣做是不說有點不厚道。”
書生笑道“你看,邊上那幾位就不說話,因為人家已經猜到了我的來曆,隻有蠢人才會問這麽弱智的問題,藏頭露尾,我不屑於,因為你們之中很多人不配。”
再這麽下去不行,東海大大小小的海盜聚集在一起不容易,這樣的行動也百年難見,有大佬就開口了,“窮酸生,南海大盜,在望北候的打擊下還能存活下來,確實有些東西。”
一口點破出身,很多人都吸了一口冷氣,能在望北候的打擊下還能活著逃竄到東海,這份功力委實不可小覷,換成他們真不敢保證。
窮酸生說道“沒有什麽丟人的,望北候有多恐怖那是你們沒有經曆過,說句不好聽的,望北候要是在登州,我有多遠就逃多遠了,但這個奶娃知府,我們還是可以試一試的。”
“登州也不能小視,我們自己有多少斤兩我們自己清楚,渤海海軍兩年時間一直在渤海灣訓練,具體到底有多少戰鬥力,我們誰也不知道。”
窮酸生衣襟一掀,指著一張簡易的地圖說道“朝廷的海軍我從沒小看過,我不覺著以我們的實力能和渤海海軍硬碰硬,所以登州我們不是我們此次的目標。”
“你在開玩笑吧!不是登州是那裏,這附近除了登州還有什麽地方值得我們這些人大動幹戈,我懷疑你是來搞笑的。”
“是啊!除了登州我也想不到別的地方了。”
不是沒有聰明人,細心的人留意到窮酸生的目光停留在了密州,“你要搶劫密州,這確實是一招魚龍混珠的好棋,也不會有人想到我們會虛晃一招。”
窮酸生說道“不錯,我選的目標就是密州,密州借著登州的光,這幾天也實力雄厚了不少,我們還可以逃脫登州海軍的圍剿,一舉兩得。”
密州在仁宗朝沒什麽名氣,但正史三十七年後就不一樣了,在這裏蘇軾寫下了膾炙人口的千古名篇《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和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的《江城子》,還有兩個大家耳熟能詳的人物《清明上河圖》的作者張擇端、李清照的丈夫趙明誠也是出生在密州。
登州本是搶了密州的優勢,因為密州和泉州一樣,朝廷是設了市舶司的,雖然棄用了,但在底蘊上還是比登州要強,登州隻是因為章惇去的緣故。
登州章惇率領一眾官員現在都住在了渤海海軍軍營,而軍營也放在了港口,他們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也做好了任何抵禦獄失敗後的善後準備工作。
可等啊等,就是等不到海盜的身影,章惇都在想海盜是不是放了個煙霧彈,故意放個消息耍自己,抓到他們把他們的頭全砍了,然後做一道京觀才能解自己的心頭隻恨。
苦苦的等待等來的卻是海盜出現在板橋鎮的消息,而板橋鎮正是密室市舶司所在之地,登州官員是鬆了一口氣,各人自掃門前雪,隻要不是在登州就好。
“大人這下可以放心了,這個頭疼的問題就交給密州吧!終於可以回家睡個好覺了。”
章惇說道“密州和登州緊鄰相望,密州失守,登州也必然會受到影響,而且我記得咱們登州很多人祖籍也是密州的。”
“大人說的不錯,的卻如此,可出兵密州,我們沒有朝廷的命令啊!在登州我們是自衛反擊,屬於可以理解範圍,密州性質就變了。”
章惇說道“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麵對這種見死不救的局麵我是狠不下心來,朝廷到時候怪罪下來,有我擔著,密州必須要救,而且還要使出最大的能力疾馳救援。”
有人承擔責任,那一切好說,有了功勞是大家的,朝廷問罪是你的,這種好事想出頭的那些人求之不得呢?反正打仗的都是士兵又不是我們。
密州知州於世卿卻跟吃了翔一樣,說好的登州呢?你這是什麽意思,登州是快硬骨頭,就密州好欺負是吧!我他先人的這次必須給你來個硬的,軟,那還是男人嗎?
“密州上下活的,能動的,不管男女老少全給我出動,我要讓這群無知的海盜知道密州也不是誰都能欺負的,小看密州我要讓他們付出血的代價。”
那些海盜要是知道他們無意中的動作卻撩撥起了全密州人的公憤,窮酸生知道會是這麽一個結果,說不定他的腸子都悔青了。
板橋鎮在接到消息後,第一時間就是市舶司裏的錢,所有人都知道市舶司有錢,海盜的目的無非就是為了錢,但這個錢也是市舶司所有人的命。
“鑰匙都存放好了沒有,這筆錢代表著什麽大家都清楚,我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重複了,誰出了問題,自己主動去找海盜,不要給家裏人帶來麻煩。”
“都存放好了,分別放在三個地方,由三個不同的人分別掌管,而且他們各自不知道互相的身份,即使海盜抓住一個人也不行,他們小看了如今的密庫,沒有朝廷提供的炸藥,他們一輩子也別想打開。”
這一點市舶司的人深有同感,水泥在朝廷內部流通後,他們就發現這東西用來加固密庫再合適不過,在重新鑄造後,他們多次試驗過,人力根本拿這沒辦法,至少短時內沒辦法。
板橋鎮距離密州府城還有一天多的路程,市舶司的守衛也不算多,在窮酸生到來後,他們沒有反抗,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但密庫我就是打不開。
窮酸生笑著對身邊的人說道“你們說這天底下還真有不怕死的人嗎?”
“我不相信,隻要是人我相信他就怕死,不怕死的人我今天還真想見識一下。”
窮酸生說道“到你們展現的時候了,讓我也看看你們東海海盜的業務能力。”
各種刑罰逼問了一遍,還是有人頂不住身體上的折磨說出了實情,但三把鑰匙想要集齊,眾人的目光又回到了市舶司的主官身上。
“鑰匙不由我管,你們就是殺了我也沒有辦法,想拿走這裏的錢,除非你們能自己打開密庫,這也是唯一的辦法。”
密庫的門就在眾人眼下,鐵鑄的大門和鋼筋混凝土似乎是在嘲諷海盜,一聲令下,能想的辦法他們都試驗過了,結果就是隻在混凝土牆上留下了淺淺的印記。
窮酸生楞了,錢在眼皮子底下拿不走的感覺太難受了,這樣的情況誰能想到,我是海盜,不是小偷,開鎖的技能和我們沒有多大關係啊!
現在進退兩難了,密庫打不開,大宗的錢是拿不到手了,商戶的東西拿走有什麽用,不是現錢你始終要兌換成現金,給你一船布,給你加孩子做尿布能做一輩子吧!
板橋鎮能搶的也就隻有那些商戶了,去密州府城已經來不及了,“搶吧!能搶到多少就看自己的命了,我能想到的也隻有這麽多了。”窮酸生無奈的說道。
商戶一看你拿密庫沒辦法,想把氣出在我們頭上,是又換一個軟的柿子捏嗎?那我們得反抗啊!不反抗一大家子人怎麽活。
一場戲劇性的搶劫就這樣開始了,號稱五萬海盜的大軍放過了板橋鎮的老百姓,市舶司,把滿腔怒火全送給了密州的商人。
人間慘事莫過於此,海盜殺紅了眼,他們眼裏隻有錢,值錢的東西,但一個港口最多的還是貨物,當一個人猛然間失去了信念,他就不知道幹什麽,沒有理智的他們大開殺戒。
登州的海軍速度很快,在船上有人問章惇,“為什麽要這麽做”
章惇對他隻說了一句話,“遊江海者,托於船;致遠道者,托於乘;欲霸王者,托於賢。”
一個打仗的將軍懂個屁,但上司的話做下屬的你不該附和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