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佩柔
“佩柔?你——你怎麽來了?”
傅行簡呆住了。他本來在查看隨身帶著的賬本。然而門忽然一響, 接著周佩柔就悄無聲息的走了進來。大熱天的她身上裹著件鬥篷,手裏還端著一碗圓子。
“傅世伯,我來看看你。”周佩柔膩聲說。一邊把圓子放在傅行簡桌子上, 她手在自己頸間輕輕一滑, 鬥篷便悄無聲息的落了地。露出裏麵穿著透明的紗褙子——紗褙子裏基本上都是要穿一件裳的。然而周佩柔沒穿。周佩柔隻穿了個鴛鴦戲水紋樣的粉綢抹胸, 底下是銀紅撒花的薄裙。露著白皙的肚皮。
傅行簡顯然是被震住了。他驚詫的將周佩柔上下打量了一番,帶著一絲可笑挑了挑眉道:“噢。”
周佩柔媚笑著彎下腰, 把圓子推到他麵前。半透明的小小圓球兒在淺蜜色的湯汁裏滾動。周佩柔聲音嬌軟道:“我怕你嫌吃著熱, 讓客棧廚房提前用冰幫你湃好啦,你嚐嚐呀——”她看了眼傅行簡的眼睛, 補上了後兩個字:“——雁聲。”
傅行簡笑了起來。他姿態有些隨便的往太師椅椅背上一靠, 斜睨著周佩柔道:“你跟誰學的這些?”
周佩柔站著, 他坐著。他本來應該比周佩柔要矮。可周佩柔實話說,傅行簡的氣場太過強大,完全把她給壓的毫無還手之力。原本準備好的詞全忘了。她忍不住便屈膝跪下去,手扒在傅行簡的桌邊,像條小狗似的怯生生道:“我·······我沒學········我自己想這麽幹的。”
“沒學?”傅行簡哼了一聲。抬手拿起桌上的毛筆重新在紙上開始謄寫——看也不看周佩柔。“你一個大家閨秀出身, 你的家教不允許你這麽放浪形骸,自輕自賤。回去吧。把你這身瓊枝閣裏的行頭收起來。老老實實睡你的覺。睡不著就做會兒女紅。我可以當這事兒沒發生。”
“雁聲, 你別趕我走!”周佩柔塊急哭了。“我——我是真心想跟著你的, 你不給我名分也行!隻要讓我跟著你, 跟著你,做個侍妾我也願意的!”
“可我不需要啊, ”傅行簡在記賬的間隙輕描淡寫的掃了她一眼, 連頭都不抬。“無論你真心還是假意,我不需要。佩柔,聽話。我不需要。你爹和我是故交, 當初他把你托付給我,是我沒處理好你的事讓你會錯了意。等這次生意辦完,回清河我就給你找個好人家。”
“我不要他們!我就要你!我就要你!”周佩柔哭得更厲害了。扒著桌邊,她跪在地上不肯走。傅行簡看了她一眼,有些嘲弄又有些悲憫的歎了口氣。
“你這又是何苦呢?”他語氣隨意的說。“從前給你找人家你也是不願意。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你想跟著我啊?”
周佩柔哭著用力點了點頭:“我隻想要你!沒有名分也沒關係的!”
傅行簡這次總算放下了筆。他伸出手精準無誤的捏住了周佩柔的下巴,毫不憐香惜玉的將之一抬,他盯著她布滿淚痕的臉仔細端詳了片刻,嗤笑一聲道:“可惜你要不起啊!”
周佩柔失魂落魄的從傅行簡的房間裏走出來了——帶著她的圓子。傅行簡連那圓子都不肯喝一口,好像預料到了周佩柔會在裏麵加料似的。周佩柔覺得自己失敗死了。她懷疑自己就是脫光了站在傅行簡麵前,傅行簡估計都不會抬一下眉毛。
“傅憶箏的娘得是多有本事一個女人,才能降伏的了他啊?”周佩柔喃喃道。
她心灰意冷,覺得自己這一次輸的實在是太難看。傅行簡以後大概也不會拿正眼看她了罷?她都做到這份上了?
推開自己房間的門,周佩柔覺得她需要好好休息一會兒。然而她沒想到的是,剛一進門,一個青花小茶杯便直直衝著她麵門飛了過來,啪的一聲砸在她臉上,最後又落到地上砸的粉碎。一個纖弱的身影像一陣小旋風似的嗖的一下衝上來給了她一耳光,接著那人哢擦一聲關上門,指著周佩柔的臉便罵開了。
“周!佩!柔!你怎麽·······你怎麽這麽·······這麽不要臉啊?”傅憶箏都氣的結巴了,跳著腳跟周佩柔嚷嚷。她鄙夷的瞪著周佩柔鬥篷下裸露出的肚皮和肩膀,還有她紅撲撲的臉色。傅憶箏瞪大眼睛,大怒道:“你竟然——你竟然!你!你!你不要臉!我爹他難道和你·········和你·········”
她氣壞了,衝上來跳著要打周佩柔。同時眼淚呼哧帶喘的就落下來了。周佩柔原本還覺得害怕,一看她哭了,登時明白她會錯了意。恐怕以為自己早和傅行簡廝混在一起了。她這陣子因為這件事被傅憶箏罵的不輕。當即便腦筋一轉撒起謊來:“對啊!你爹就是和我·······和我·········哼!反正你隻需要知道,等這次一到廣州,你爹就會和我成婚!往後,我就是你的後娘了!傅憶箏,你要是聰明,趕緊過來喊我一聲娘聽聽!興許往後我給你爹吹枕頭風也能多說你幾句好話!”
“你胡說八道!你胡說八道!”傅憶箏哭著罵道。“我爹就算續弦也不會對朋友的女兒下手!我爹人品高潔,不會做那種上不得台麵的事!你胡說八道!”
“你不信你去問他呀!你去問問你高貴的爹!”周佩柔有些底氣不足的刺激她道。其實周佩柔知道這時候傅憶箏隻要一去問,她周佩柔必然露餡兒。可她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憑什麽?就因為她是傅行簡朋友的女兒,她就不能跟傅行簡啦?這是哪裏來的律法天條!
“你這個········你這個········”傅憶箏憎惡的瞪著周佩柔,氣的上氣不接下氣。可她不敢去問她爹。看周佩柔那副打扮,那個神態,分明是得手了的·········她爹怎麽能這麽不要臉!跟朋友的女兒搞在一起!這種事讓傅憶箏怎麽去問?太丟人了!她就是問都問不出口的!
傅憶箏雖說平日裏行事大膽,可偏偏在有些事情上保守謹慎的出乎意料。尤其是她父親的配偶問題。她向來覺得這件事不好隨便插手,可也擔心父親把不合適的人迎進家門。畢竟,她讀過書,知道有了後娘就有後爹。周佩柔這人人品十分不行。若是她成了自己的後娘·········
傅憶箏哀嚎一聲,覺得自己簡直要沒活路了!爹爹為什麽要這樣!
她越想越氣,索性一揮手把周佩柔從屋子裏推了出去。周佩柔氣道:“這是我的房間!”傅憶箏大罵:“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不配有房間!”咣的一聲把她關在外麵了。
“這可怎麽辦·······”周佩柔傻眼了。玩兒火燒到了自己?這是什麽事兒呀!她一個未出嫁的閨秀,現在身上就穿了件鬥篷,裏麵就是透紗和抹胸了。眼下天色已晚,這家客棧又被傅行簡和段至誠包下來了。走廊裏沒什麽閑人。可若是萬一有人經過········
周佩柔不敢再想了。她思來想去,決定去傅憶箏的房間呆一會兒。
傅憶箏的房間就在走廊盡頭,傅行簡的房間隔壁。周佩柔悄沒聲兒的走過去,準備往傅憶箏房間裏鑽。沒想到剛走過傅行簡的房間,就聽見裏麵傳來一聲失聲怒喝:“什麽?這不可能!”
周佩柔呆住了。聽起來,怎麽好像是段至誠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