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她豔驚四座

  “太後娘娘.……”顏魚兒神情激動的撲到床邊,“您怎麽樣了?”


  顏魚兒突然闖進,叫皇後緊繃的心弦鬆了下來,這個顏魚兒,平時冒冒失失的,這時候倒來得正巧。


  皇後道:“幸虧李姑娘醫治及時,已經無礙了。”


  顏魚兒擦了擦眼淚:“太好了!可把魚兒給擔心壞了!姑母更是急哭了三回.……”


  太後這時才想起安太妃來,“你姑母的傷得如何了?”


  顏魚兒大大咧咧的站起身,將李京九擠得後退兩步。


  “姑母的臉傷得厲害,眼淚又止不住的往傷口上流,我勸也勸不住!她本著急要來看太後的,後來又怕臉上的傷嚇著太後,這才派魚兒過來探望。”


  “你回去和安太妃說一聲,哀家沒事,叫她放心。今天的事,不怨她,叫她不要多想。”


  顏魚兒暗自慶幸太後沒有遷怒於她姑母,“魚兒會好好安慰姑母的。”


  說罷又起身,回頭看見李京九就站在她身後,故意作出才發現她的表情。


  “李姑娘原來也在!姑娘真是醫術高明,魚兒敬佩不已!”她熱絡的抓住李京九的雙手。


  李京九微微一笑,“顏小姐謬讚了。”


  “之前有所誤會,李姑娘不會記恨我吧?”


  “顏小姐言重。既說是誤會,哪兒又會記恨.……”


  “那魚兒有個不情之請,想讓李姑娘幫個忙。”


  嗬嗬……還蹬鼻子上臉了!

  李京九摁住自己翻臉的衝動。穩住穩住,這是在宮裏,不是在菜市場。


  在坐都是知書達理的文化人,誰先罵人誰就先輸了。


  李京九揚起假麵的笑來:“顏小姐隻管開口。”


  “我姑母的臉上的傷十分嚴重,她雖然年紀大了,但年輕時也是個標誌的美人,對自己的容顏是愛惜不已。李姑娘可否幫我姑母看上一看?魚兒實在是怕那些太醫醫術不精,在姑母臉上留了疤。”


  李京九看著顏魚兒,直看得她心裏發毛,才淡淡笑了一下:“自是臣女該去的。”


  剛給太後看完,就給太妃看傷?

  這顏魚兒也不知道打的是什麽主意,不過若是拒絕,恐怕會落得無禮之罪,隻能走一趟瞧瞧,再盡快回到沈明庭那邊。


  “那就多謝姑娘了!”顏魚兒召來自己的宮娥,“蘭心,你快帶李姑娘去偏殿。”


  李京九看著她,“顏小姐不一道嗎?”


  顏魚兒伏在太後身邊,“我還要陪陪太後,你先去吧.……”


  李京九覺得顏魚兒這人很是虛假。


  將她從小養大的安太妃也在驚嚇中受了傷,她不在安太妃身邊陪著,反而急吼吼的跑來太後這邊照顧,若不是勢利眼,那肯定就是別有用心。


  李京九對顏魚兒的的舉止心存懷疑,隻是已經答應了要去太妃看傷,便沒有理由多留。


  李京九隻得轉身離開。


  顏魚兒餘光瞥著李京九默默離開的背影,心裏好不快活。


  反正自己神經大條,即使旁人覺得她為人不地道,那也是她的無心之過,大家都會擔待著。


  “你啊,什麽時候能改改你這性子,叫你姑母寵得愈發無法無天了。”太後無奈笑道。


  顏魚兒睜著大眼睛:“魚兒怎麽了?哦對了,剛剛進門的時候,魚兒聽見太後和皇後娘娘在商量著賞賜李姑娘的事……”


  皇後看著顏魚兒,眼裏露出一絲不認同。


  好不容易因著她進來打斷了這件事,之後再找個時機和皇上通通風,李京九的事情也就涼了。現在可好,哪壺不開提哪壺,又給太後把這事勾起來了。


  “李姑娘立了大功,是不是該得到重賞?”


  “還沒想好要賞什麽,不過她是個姑娘家,總歸是賞些金銀首飾的合適。”皇後連忙把話題引開。


  “李姑娘救了太後,那她也是魚兒的恩人!魚兒想把一件頂寶貴的東西送給她!”


  太後笑眯眯的,“是麽?你倒是私藏了什麽頂好的東西?”


  “香囊。”


  皇後捏著帕子輕笑,“你當是小孩子過家家?她是太後的恩人,賞她什麽,大家盯著眼睛看呢。到時候一箱重物裏翻出個香囊來,人家還當我們國庫空虛,賞不起了。”


  “皇後娘娘莫要小看了魚兒的香囊,魚兒那隻香囊可不是針線秀的,而是玉雕的。玉身是河陽出產的和田玉,工匠是宮裏最會雕細活的朱塵,裏麵的芯子更是用的百年難遇的月麟香。”


  說到這裏,皇後和太後都有些好奇。


  隻見顏魚兒托著腮,食指輕輕在下巴上點著,“聽說這香出自暹羅,在暹羅本國也是極其稀少,幾乎不會銷往別處。魚兒隱約記得小的時候,太後您就用過一段時間!”


  太後的記憶一下鮮活起來。


  顏魚兒說得對,曾經暹羅曾進貢過一小盒月麟香,先皇拿來送給了她。


  她十分愛用,不過用完之後,便再也尋不到這種香,就改用了別的。


  “如此說來,你那隻香囊倒的確算是個寶物了。”皇後道。


  “那魚兒命人拿來,讓太後娘娘賞給李姑娘。”


  太後調侃道:“你舍得?”


  “如何不舍得!她可是救了太後娘娘的命,還幫我姑母治傷!莫說我有那香囊,就算是我沒有,也要給李姑娘弄來!”


  …………


  李京九給安太妃瞧了傷以後,就速速回了儀元殿。


  大殿雕龍畫鳳,威儀氣派。


  殿前人潮擠擠,一片祥和,再看不出一個時辰前曾發生過什麽。


  就連之前封鎖了的後花園也重新開放,隻是現在已經臨近開宴的時辰,大多官員和女眷都已落座,沒有人再在後花園遊戲賞花罷了。


  李京九繞著儀元殿走了一圈,沒有發現沈明庭的身影。


  倒是門前門口專門引路的小太監注意到了她,將她領進了宴席中。


  “哪家的小姐,還不快進來,再過半柱香的時間就要開席了。


  宴席分為上中下三大席,越往內走身份越高。


  幾百席坐已滿了大半,人們絮絮而談,或舊識,或交新。


  “李京九是吧?”太監一邊領著路,一邊翻著花名冊。


  李京九點頭,“勞煩公公了。”


  過了片刻,那小太監的食指定在頁麵某*處,佇了須臾,又驚奇的回頭望她。


  這之後,小太監的態度就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語氣溫和不少,“李小姐隨老奴往前來。”


  他們一直往前,往前,越過六品的員外郎,途徑三品的參軍,再邁過正一品的右丞相。


  她蓮步輕輕,身姿輕盈,本是閑聊的眾人,都不知不覺的被這個生疏的背影給勾走了目光。


  何瞻也瞧見了她,隻是一認出是李京九來,便別過了頭,聽著周圍人窸窸窣窣的耳語,手在桌下握緊,又鬆開,握緊,又鬆開。


  偏偏鄰座拍上他的肩膀,嚇了他一跳。


  “何大人你看那女人怎麽樣?”


  “誰……”


  鄰座下巴朝著李京九的方向一指。


  “不怎樣。”何瞻頭也沒抬,隻將拳頭捏了捏緊。


  “已經走過了,要是你剛才看見她的正麵。嘖嘖嘖……”那人忍不住搓搓手“你便能深刻的體會到,何為心癢難耐!”


  右邊的員外郎也湊過來,“嘶……就是穿戴素了點,不過也正合我口味,我就喜歡這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那衛大人覺得,她和邊瑤比起來,哪個更勝一籌?”


  “我喜歡這個!”


  “我也喜歡這個!”


  何瞻拳頭捏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何大人怎麽了?”


  何瞻提起酒壺,替他們滿上,“喝酒喝酒。”


  “好,喝酒喝酒。”


  幾人抬起酒碰杯,何瞻卻沒有參與,兀自仰頭飲盡,一杯接著一杯。


  太監領著李京九一直走到最上席才停下。


  這裏是皇親國戚的席位,沈明庭就坐在上席的最上首。


  沈明庭歪歪斜斜的半靠著,一手撐著額,正定定的瞧住她,像一頭慵懶的獅子,看起來似乎風平浪靜,但隻要有獵物入了他的眼,下一秒便是疾風暴雨!。


  李京九牽著裙子坐下,身形淹沒在了人群裏,

  可那些奇奇怪怪,各懷思量的目光仍舊在她身上黏著。


  她半抬著目光,去尋味別人眼睛裏的神色。


  隻瞧著邊瑤坐在她下首,關妙恩也坐在她下首,所有身份尊貴得足以把她按在地上摩擦的女眷都坐在她下首。


  她們眼神或疑,或怨,或嗔,或妒。


  李京九實在是沒眼看,隻得把目光收回桌前,定在銀燒藍花卉紋酒壺壺身上的花紋上翻來覆去。


  “何處去了?”身旁冷不丁傳來一聲質問,讓李京九背皮一緊。


  撇頭,見沈明庭正握著隻斟滿酒的十分通透的金把翡翠小杯,輕輕的搖著,實在堪為一道風景。


  嗬.……李京九禁不住想到。


  史書上寫的全是假的,就因為皇上和沈明庭不對付,史官們就將他醜化成了豬剛鬣,且不料人家是實打實的京城萬千少女的夢中情人。


  這下可好,因著沈明庭的緣故,不過半日的功夫便在京城女眷中樹敵成林。


  如今沈明庭開口質問她,她都不大敢和沈明庭搭話,就回頭怕一落單就又被這群女妖精團團圍住,將她生吞活剝了去。


  “本王在問你話。”遲遲等不到回答,這句質問幾乎是從他牙齒縫裏擠出來的聲音。


  “我之前在園子裏等王爺來著,結果王爺自己久久不來……”太後那兒的事不方便在此處說,李京九隻能先搪塞。


  “嗬……”沈明庭冷哼一聲,慢浮一笑。菱形的唇角似血般鮮紅,就這樣輕描淡寫的將瞳孔就轉到了另一邊。


  一群暗暗偷窺的女眷們煞時神魂顛倒了去。


  “我不來,你就亂跑?”


  “我出恭去了,人有三急,請王爺諒解。”


  李京九實在不想在敵人窩裏跟他掰扯這麽多,可就是這麽短短幾句藏藏掖掖的對白就已經被多雙耳目給偷攝了去。


  暗底下議論開了。


  “那個就是王爺的新寵?”


  “噓,你小聲些,生怕王爺聽不見啊?”


  “我這不好奇嘛,那女人瞧著眼生,實在不認得,也不知是哪位高官家的千金。”


  “哪有千金穿成這樣的?不知道的,還以為王爺把丫鬟給領進宮了。”


  “我也覺得,她就應該在王爺身旁站著,那才合襯!”


  眾人相看一眼,同時嬉笑出聲,好像越笑得輕鬆寫意,越能填補心中的酸苦。


  這一幕幕動向都被坐在最上首那個穿著黃袍,戴著冕冠的男人盡收眼底。


  他看著沈明庭和與一不知名的少女交頭接耳。


  沈明庭好像已經習以為常了,十分自然,隻是那少女瞻前顧後的樣子,與他說不了兩句就要轉過頭去看別處。


  可不得不承認,那少女著實生得姿色卓絕,就連他隔著老遠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一是風*流倜儻的萬人迷,一是身份成謎的天仙女。


  他二人聚在一處,就像快吸鐵石一般自然而然就將周圍人的目光都收攏了過去。


  冕冠垂落的玉藻,遮住了皇帝慢慢眯緊的眼睛,他聽見周圍愈發昭昭的議論聲,終是忍不住了。


  他轉了轉左手的玉扳指,輕聲叫來安德祥。


  “那人是誰?”


  安德祥不用跟著皇帝的視線看去,就知道他問的是誰。


  那個不知名的小丫頭,被沈明庭一朝捧到了天上去,底下的人早就議論開了,他自然聽到些風聲。


  而皇帝對陰山國聯姻之事十分看重,方才他在一旁,就見皇帝已經神色抑鬱的盯著他二人好久了。


  現在開口發問,自然是問的那個壞事的小丫頭。


  安德祥貼著皇帝的耳朵,“奴才叫人查過花名冊了,那姑娘叫李京九,沒有什麽實在背景,確實是沾了端王的光,才進的宮。”


  “沒有背景?”皇帝難以置信。


  沈明庭娶過五個王妃,每個王妃的娘家不是朝中權貴,就是軍中悍將。


  他這麽喜歡鑽營結黨的一個人,是怎麽和平頭老百姓認識的?


  皇帝正是想不通的時候,席下也有人忍不住了。


  懷王端著杯小酒腳步走到沈明庭跟前,先是拉家常敘舊話般的和他碰了一杯,才望著他身旁的李京九發問。


  “賢弟,你旁邊這位姑娘是哪家的千金啊?”


  懷王聲音不大,後麵的人聽不見,但上席坐著的一群皇親國戚卻是能聽清的。


  能名正言順的跟著懷王八卦那是再好不過的閑事,眾人精神為之一振,紛紛豎起耳朵。


  “我瞧著你與她相談甚歡,可我卻眼生沒認出是誰。”


  沈明庭回頭看了一眼李京九,眼神就此戀戀不舍的纏在了李京九身上。


  “我在宮外結識的朋友,兄長自然不認識。”


  “噢?朋友?”懷王臉上浮起幾分複雜的笑意。


  沈明庭緬燃一笑,思考著該如何回應。原本是如墨般漆黑的瞳孔閃出許多金燦燦的光芒,像是要將她整個人都包裹起來,完完整整的揣進胸口裏。


  寵溺之情都要從眼睛裏溢出來了,他才笑著不緊不慢道:“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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