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裝的失憶
葉楓自然光火,作勢要打他。
可霍西亭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竟能將練家子的葉楓按在地上,發了瘋般,拳頭不要命地往他身上砸,憤怒猩紅的雙眸裏火光一片。
向蜜麵無表情,她半伏起身子,聲調冷冷淡淡,“別打了。”
霍西亭不聽,失控一般發泄著自己的怒氣。
向蜜抄起茶幾上的一個水杯,照著聲源處砸了過去。
“我說別打了!”
“砰”的一聲悶響,是水杯砸破霍西亭額角的聲音。他一陣頭眩,動作便在這瞬間滯了下來,緊接著,他被反擊的葉楓按倒在地,在他腹部猛擊幾拳。
形勢完全反轉。
葉楓笑得張揚,似乎沒有被揍的憋屈,“霍西亭,你越生氣我就越高興。”
霍西亭盯了他一眼,然後轉頭去看向蜜,眼神隱忍。
她的衣服差不多都脫完了,白皙的身子上印著點點紅櫻,刺痛了他的眼。
他聲音嘶啞:“把衣服穿上吧。”
這是他這麽久以來,第一次說這麽長的句子。
向蜜的眉心,微不可見地一動,卻並沒有照他的話去做,隻慵懶地靠在沙發背上。
霍西亭忍住心頭翻湧的情緒,懇切道:“向蜜,請你把衣服穿上,好嗎?”
葉楓聽不下去了,一拳揍在他肚子上,“你現在還有什麽資格管她?”
他用了十成的力道,霍西亭喉頭瞬間湧起一股血腥味,他忍住,望著向蜜的眼神沒有動,強忍著悲痛一字一句地說:“向蜜,請你把衣服穿好,我求你了。”
向蜜的一口氣,堵在了嗓子眼兒裏。
嗬,這個男人,原來也會求她。
時間靜默了幾秒,她才懶懶地拿過一張毯子,將自己的身子蓋住,表情間有些不耐煩。
“葉楓,你先回去吧。”
葉楓皺眉,“向蜜……”
向蜜打斷他,“回去吧,我和他說會兒話。放心,他不敢強迫我的。”
葉楓知道她心意已決,也不好多說什麽,隻能先行離開。
屋子裏終於隻剩他們兩個人了,霍西亭緊張地搓了搓手,為了緩解這種感覺,他下意識去把門關好。
關好門轉身時,他就看到向蜜在對著他笑,眉眼張揚地翹起,嘴裏卻嘲諷地反問:“霍西亭,你怎麽知道我是裝失憶?查我了?”
她當然是裝的失憶。
霍西亭給她的痛,她一輩子都不會忘。
隻不過為了擺脫他,她才聯合葉楓,故意演了這麽一出戲。
但可惜,從他在門口壓著她強吻開始,她就知道,自己暴露了。
霍西亭咽了咽唾沫,雙拳緊了又鬆,沒有回答。
“怎麽不說話?不敢說?反正你也不是頭一回把我當條狗一樣對待了,查我也不是什麽大事,有什麽不敢承認的?”她笑得勾人,長長的眼睫一顫一顫。
霍西亭啞口無言。
這麽惡毒的話,他卻找不到理由反駁。
“我猜的。”他盡量說得平靜輕巧。
“猜的?”向蜜明顯不信。
霍西亭舌尖有些苦,“嗯。”
從看到她落寞地站在陽台上吹風,“她假裝失憶”這個念頭,便已在他腦海中成型了。
然後是她和葉楓高調的互動,和她那番意味深長的話。
一直到晚上葉楓的故意問話。
曾經他也這樣問過向蜜,而此時的她,明顯避開了那個回答。
霍西亭肯定了心中的猜測,卻愈發心痛了。
她寧可演戲,也要與他徹底斷絕關係,他怎麽能不心痛?
其實仔細想來,她什麽時候、什麽表情,是什麽情緒、什麽心態,他一直都看得明白。
她生氣的時候不愛說話,笑得誇張是在嘲諷,皺眉代表她有心事,對他嘴甜不是想討好他,而是她心情好的表現。
雖然對著他時,她經常是低眉順眼一副懼怕他的模樣,可她真正害怕的時候反倒是虛張聲勢地大聲衝他說話,就像當初他要她賠給向珊一雙眼睛時那樣。
還有她悲傷和失望時,通常是麵無表情的,就像那次他在大雨中將她丟下車那樣。
他遠比自己想象的,要了解她。
要愛她。
可她,再也不會相信了。
兩個人都沒繼續說下去,許久,霍西亭轉身,走到向蜜的臥房取了一條睡裙出來,彎腰遞給她,柔聲道:“先穿好衣服,會著涼的。”
向蜜沒接,反倒挑著眉從沙發上站起來,眉目風情。
她一動,身上的薄毯便滑了下來,露出光潔卻印染著別的男人氣息的胴體。
“有什麽好穿的,你不就想上.我嗎,何必假惺惺地裝正人君子?”
霍西亭被她這一頂高帽扣得,登時咋舌。
“向蜜……”
“誒,”她點住他的唇,口氣俏然,“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剛剛對葉楓說的是你不會強迫我,但沒說我不能心甘情願啊,畢竟,我曾經多愛你啊。”
現在聽到她嘴裏的“愛”,霍西亭隻覺得諷刺。
向蜜也沒想到,被傷害了再來說“愛”這種話,原來是這麽容易的事。
足夠恨就行了。
“別這樣。”
霍西亭將她的手拉下來,索性自己動手,將睡裙往她身上套。
可很快,雙手觸到她背後那片斑駁的痕跡,他的動作僵住了。
那些傷口,是她為了保護他,被爆炸的汽車灼傷、被飛起的汽車碎片刮爛的。
霍西亭的手,像是著了一層火。
向蜜也感覺到了他指尖的異樣,嘲弄地笑出聲,“嫌我背上的疤惡心?”
她又這樣說。
“……不,不是……”霍西亭搖頭,卻再也說不出其他解釋的話。
再說多少,都是蒼白的。
向蜜突然冷了臉,掃開他的手,自己將衣服拉好,“行了,不做就滾。”
被下了逐客令,霍西亭有些尷尬,卻心知不能再惹她生氣,隻好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
“嗯,很晚了,那我不打擾你休息,明天再來看你。”
“我是叫你滾回國啊。”
霍西亭被她這一聲吼喊得愣住了,許久才反應過來,幹笑著道:“我……我想再留一段時間……”
那樣子,就像做錯了事的孩子,戰戰兢兢地等著父母的嗬責。
話一出口,他又覺得不妥,急切地又解釋說:“你放心,我不會打擾你的正常生活的,我隻是想留在法國。”
“你今晚這叫不打擾?”
她一針見血,霍西亭白了臉。
今晚這種情況,他實在做不到不打擾。
他不是怕自己會後悔不阻止她,而是怕她清醒過後會懊惱太過衝動。
霍西亭動了動唇,有些難堪,“向蜜,你不必為了報複我而這樣做,不值得的。”
一句話,換來的,卻是她冷漠的嘲諷:“霍西亭,你未免也太自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