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被葉楓帶走了
離手術開始還有十分鍾。
霍西亭傷了腿,需要立即動手術。但他隻稍微處理了下傷口,然後將手術時間推後二十分鍾,堅持先送向珊進手術室,他再去做腿部手術。
護士在手術室門口將坐著輪椅的他攔下,“霍先生,請留步。”
霍西亭止住動作,怔怔地望著手術室的大門。
聽丁酉說,向蜜已經被送進去了。
向家人怕她鬧騰不肯換,給她推了鎮定劑讓她睡著,又派人將手術室守住,所以她此時根本不會有任何動靜,也不可能逃出這間手術室。
霍西亭緊握的拳,倏然鬆開。
是啊,她根本不可能從手術室裏衝出來,歇斯底裏地朝他咆哮:霍西亭,我不換!
他也不必再心疼她,再傻到為她去尋找其他眼角膜捐贈者。這是她欠向珊的,自己種的惡果,就該她自己來吞。他吩咐隻取她一隻眼睛,留下一隻幫助生活,已是對她最大的寬容。
世事兜兜轉轉,終究還是回到了原點。
霍西亭想笑,卻覺得雙頰僵硬,怎麽也扯不開弧度。
丁酉推著他的輪椅,見他麵色蒼白,還以為他是身體不舒服,“霍先生,二十分鍾快到了……”
“行了,現在走吧。”他語氣淡淡,仿佛受傷的人並不是自己。
躺上手術台,削白的強光,瘋狂地從四麵八方湧進霍西亭的眼眶,他瞬時有一絲恍惚,腦海裏掠過破碎的幾個畫麵。
空窒的地下室,暗褐色的血,女人的尖叫聲和哭喊聲,還有同樣明亮又沉肅的手術室……
他此時還不知道,這場車禍,正在將那些他失去的記憶,重新拚湊回來。
霍西亭的腦袋,瞬間泛起針刺般的銳痛,可僅僅不過一秒,銳痛感又迅速散去。
他睜開眼,對上明晃晃的白色頂燈,胸腔因為方才的裂痛還在微微起伏。
莫名其妙的,他突然想起了向蜜那張臉。
此時此刻,她就在另一間手術室,安靜地沉睡著。醫生的手術刀,利落地在她的左眼上飛舞,正義地剝奪她的光明、替她贖罪。
就像他這般,道貌岸然。
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她……一定很痛吧。
醫生將霍西亭的腿板正,吩咐護士給他打麻藥。
他突然叫停了動作,聲音沉沉,“不用打麻藥。”
“什麽?”護士吃了一驚。
不打麻藥,那還不得疼死?
霍西亭重新闔上眼,重重吐出一口濁氣,“聽不懂就換人。開始!”
他和向蜜都是壞人。
壞人,就該接受懲罰。
向蜜的懲罰是失去一隻眼睛,孤光餘生。
那他的呢?
是會痛。
是會失去向蜜。
……
霍西亭把下唇咬得血跡斑斑,才挺過了這場沒有麻藥的手術,到最後,他因為劇痛直接暈了過去,渾身發汗。再度醒來時,他第一句話就是詢問丁酉關於換眼手術的情況。
丁酉支吾了兩句,自以為明智地先挑了個好消息說:“霍先生……您放心,手術很順利。”
霍西亭雙手揪住床單,緊了又鬆。
聽到向珊手術成功的消息,他的第一反應竟然並不是欣喜。
心髒的地方,反倒像是被人生生剜了一塊肉,這種生命缺失了一塊般的窒息感,疼得他幾乎有些眩暈。
明明……明明他該高興的啊。
霍西亭張嘴,聲音卻嘶啞得不像話,“她……她還好嗎?”
丁酉還以為他問的是向珊。
“霍先生放心,向珊小姐已經沒事了。”
好,真好。
男人的眼神黯了黯,他想問的向蜜,卻發現自己怎麽也念不出她的名字,隻能任由那兩個字在舌尖苦澀地打轉兒,纏得他喘不上氣來。
丁酉突然垂下頭,表情凝重,“還有一件事……”
“說。”
“是……是向蜜小姐,她被葉楓帶走了。”
霍西亭猛地豎眉,“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