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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竹生長安:滅複歸

  因為自己的老板歧視女員工,彭小雨和他大吵了一架,然後把工作牌狠狠地甩到他臉上,火速炒了他。所謂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就因為彭小雨也是一個熱愛自由,放蕩不羈的狠人,所以她才和傅竹生成了好閨蜜。這破工作彭小雨早就不想做了,現在辭了更好。沒有急著找下一份工作,彭小雨想趁著這個機會,給自己一個短暫的假期。所以她拖著紅殼漆皮的行李箱,悠哉悠哉地坐著飛機跑到西安來找傅竹生了。


  走出機場,再次聞到西安的空氣,彭小雨身心舒暢,覺得整個人都複活了。耳朵上掛著一副bling bling的蛤|蟆鏡,彭小雨一手插著破洞牛仔褲的口袋,一手握著一杯30元的豪華版奶茶,大步甩甩,誰都不愛。


  “彭小雨!”一個精氣神十足的呼喊從馬路對麵響起,傅竹生興奮地跳著朝彭小雨揮手,腳上套著的限量版運動鞋和彭小雨的運動鞋是粉藍一對。


  “啊啊啊親愛的我來啦!”彭小雨拖著行李箱,不管不顧地橫穿小馬路,手上的奶茶“啪嘰”一聲掉到地上,芝士和奶茶流了一地,各種珍珠西米水果片點綴在灰色水泥上,增添元氣活潑的夏日顏色。彭小雨一瞬間定格在馬路上,配上她那副遮了半張臉的蛤|蟆鏡,活像一個行動不便的人士。


  完全沒想到這瘋丫頭會橫穿小馬路,傅竹生左右看看沒車,趕緊招手讓她過來,“別管了快過來!”


  彭小雨身上的定身咒解開,散著一頭卷得時髦洋氣,不大不小的波浪長發,朝傅竹生衝了過去。兩人在馬路上來了一個大大的擁抱。“媽的真想給你一個法式熱吻。”彭小雨一邊拍拍傅竹生軟嫩的小臉,一邊說道。


  見到彭小雨,傅竹生也很開心。她挽起彭小雨的胳膊,“走,先把東西放到我家,然後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兩人去了大學時候最喜歡去的廣場。那個廣場離她們的大學很近,學生們閑暇時經常到這裏玩,來來往往的都是學姐學妹,師兄師弟,兩個人的逛街常常會變成一群人的聚會。廣場二樓連鎖火鍋店的六人桌都比別的地方多。彭小雨和傅竹生來這裏緬懷過去的時光,當然主要是來吃這裏的四川火鍋的。這個品牌的火鍋店南京也有,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彭小雨還是覺得這裏的火鍋最好吃。


  再過一個月就放暑假了,放暑假意味著期末考,按理說學生們現在應該埋頭複習以應用考試。但或許是壓力太大吧,越是這種時候,火鍋店的生意越是火爆。沉下心來學習是件孤獨的事,所以三五好友定時出來聚一聚,對於保持大學生的心理健康還是很有作用的。嗯,一定是這樣。


  “火鍋店生意還是那麽好啊。”環視熱火朝天,紅紅火火的火鍋店,四周坐的雖然早已不是自己那一屆,但看著這些可愛的學弟學妹們,就好像在看自己的親人一般,彭小雨感動得熱淚盈眶。


  拿手在彭小雨眼前搖了搖,傅竹生囧道:“喂,你不至於吧。”


  誰知彭小雨打開她的手,倉皇地摸紙巾擦眼睛,“什麽啊,我是被火鍋油辣到,熏著眼睛了。”


  雖然菜不夠是可以再點,但是彭小雨和傅竹生在撈火鍋裏的菜的時候,真的就好像差一點就要餓死了似的,筷子宛如戰場上刀劍無眼,你爭我奪地在紅油牛肉鍋裏來回撕扯,姐妹情一秒變質。傅竹生喜歡吃蟹粉餡兒的魚丸,彭小雨喜歡吃豬肉餡兒的魚丸。不知這家老板是怎麽想的,兩種魚丸的外表居然做的一模一樣,根本分不出來。搶到一顆魚丸還不算完,還得提心吊膽地咬開,發現是自己愛的那一款就歡欣鼓舞,發現不是自己愛的那款就唉聲歎氣。


  在連續三顆都是甜膩的蟹粉魚丸後,彭小雨幾乎咬牙切齒,“我一定要跟這家的管理層投訴,非讓他們做出外表不同的魚丸才算。”


  其實不止是彭小雨,還有很多學生向火鍋店反映過這個問題,但不知道是火鍋店恃寵而驕還是老板喜歡惡作劇逗人生氣,這個問題從來沒有解決過,甚至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店大欺客,這服務態度,差評。


  火鍋吃到半飽的時候,傅竹生和彭小雨又恢複了友情,一邊撈撈火鍋裏被紅油浸潤得鮮辣的寬粉條和蘿卜片,一邊東拉西扯地閑聊。彭小雨很喜歡八卦別人的感情生活。在彭小雨把自己周圍同事的家庭瑣事都跟傅竹生說了個遍之後,傅竹生把寬粉條吸溜到嘴裏,她知道,該輪到自己了。


  果然,彭小雨抬頭問她,“竹生,你什麽時候讓我見見梅遇啊?”傅竹生其實給彭小雨看過梅遇的照片,但照片裏的人長相氣質再好那也是平麵的,傅竹生那麽單純,彭小雨覺得自己肯定得為她把把關。畢竟那人都40了,誰知道是不是無恥大叔欺騙無辜少女啊。這事鬧大了是能上微博社會熱點的,彭小雨可不能讓傅竹生丟這個人啊。


  真的是很無奈了,傅竹生那時候把梅遇的事情告訴彭小雨,那種心情就跟女孩子遇到心儀的男生一定會告訴自己閨蜜的心情是一樣的,但是彭小雨太過聒噪,傅竹生有點後悔當初自己不小心把梅遇的存在說漏嘴了。“跟你說過多少遍,我跟梅叔叔就是普通朋友關係。”


  嗬,彭小雨冷笑一聲,對好友毫不留情麵,“他那種身份的人,怎麽會交一個啥事都不懂的人當朋友?你小心被PUA啊。”


  傅竹生瞪了彭小雨一眼,把頭埋進碗裏,專心對付裹了粉條的土豆片。她哪有這麽差嘛。


  吃飽喝足,兩人肚皮都要撐破了,經過奶茶店的時候還是人手一杯奶茶。這才肯心滿意足地回家。有個攝影項目快到截止日期了,傅竹生隻得坐在電腦桌前編輯照片,工作起來的樣子似乎很勤勉。彭小雨逗狗消食,一邊消食一邊喝奶茶吞珍珠,肚中的腸胃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小屁墩兒玩累了要睡覺,不肯再逗人玩了,轉身趴到自己蓬鬆柔軟的狗墊子上,閉上了眼睛。


  被拋棄的彭小雨晃著晃著就晃進了臥室,半靠半坐在傅竹生的書桌上,隨手拿起傅竹生的單反相機來玩。鏡頭轉著,緩緩掃過工作中的傅竹生和電腦,窗外的陽光,因為年代久遠而微微泛黃的牆壁,一半淩亂一半齊整的床,以及床頭櫃上的一排各有特色的可愛小玩意兒。


  誒,鏡頭明明對著,卻有東西沒進來,彭小雨把頭移出來,又確認了兩眼,沒錯,那東西確實在啊。六月的陽光已經有些厲害了,鏡頭反光得厲害,連拍東西都拍不清。隻有傅竹生一個人在房間的時候,傅竹生喜歡把窗簾全部拉上,把房間弄得很暗。不過今天彭小雨來了,就把窗簾拉開了,她喜歡跟她性格一樣燦爛的陽光。不過為了更好地擺弄手裏的相機,她過去拉上了一點窗簾。整個房間的光線瞬間少了大半,這樣是絕對不會再反光了吧。


  懶得動彈,彭小雨喜歡踩在窗前的這塊地板上,陽光把腳底燙得很溫暖,她像隻舒服的懶貓。雙手端起單反相機,佯裝是專業的攝影師,她把鏡頭對準了床頭櫃,抹了YSL唇膏的烈焰紅唇微微翹起,笑意卻在一瞬間凝固在嘴角。遍體生寒。鏡頭裏什麽都有,除了那對紅色的陶瓷小喇嘛。


  慢慢放下手中的相機,彭小雨怔怔地朝床頭櫃上的那抹唯一的鮮紅走去。


  廚房裏的鳴音水壺恰好響了,傅竹生走去廚房倒水。聽說喝過夜水不是很健康,傅竹生跟著養生的老爸學會了每天燒水。


  窗外一片巨大的雲朵飄過,將太陽遮住,整個房間瞬間陷入昏暗,地板不再有日光的溫度,唯餘陰冷。彭小雨站在陶瓷小喇嘛麵前,注視著它們,雙眼卻呈現微微失焦的狀態。陶瓷小喇嘛在對著她笑,笑得很開心,笑得充滿佛性。金剛法鈴圓融智慧,銅製鈴舌敲響的隱約聲音,靈幽有情同時也端莊沉穩,佛語邈邈。


  伸手拿起其中一個陶瓷小喇嘛,彭小雨其實對自己的動作一無所覺,她仿佛被催眠了,侵入這聖地,她是不被歡迎的那一個。全身都沒有力氣,握不緊東西,陶瓷小喇嘛掉到了地上。摔在木板的陶瓷,大概會摔成兩半,但陶瓷小喇嘛的身體卻變得粉碎,仿佛被車輪碾壓過一般的粉碎。


  金剛鈴響了最後一聲,宛如天邊一道震雷劈過。一霎那,彭小雨清醒了,瞳孔猛烈皺縮。初夏日光的光線洶湧地灌入房間。


  傅竹生回來了,彭小雨的腦袋依然很混沌。她轉頭跟傅竹生道歉,“對不起,我打碎了你的東西。”


  走到彭小雨身邊,傅竹生彎腰撿起陶瓷小喇嘛,笑著朝彭小雨搖了搖它,“沒有啊,沒壞。”傅竹生把笑意盈盈的陶瓷小喇嘛放到了原位。


  彭小雨卻分明看到它在哭,在流淚,渾身濕淋淋的,滴著水。而它旁邊的那個在笑,笑得很可愛,充滿了陽間生氣。彭小雨在心裏尖叫,驚懼的叫聲卻無法衝破喉嚨,無法化成真實的聲音。


  見彭小雨的臉色不太好,傅竹生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沒事啦,你又沒有弄壞它。”頓了片刻,傅竹生又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不過你最好還是別弄壞它們。這是梅叔叔送給我的。”


  “梅叔叔?”反應過來後的彭小雨打了個激靈,“梅遇?”


  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了點陶瓷小喇嘛,傅竹生麵露微笑,溫暖親和,“嗯,在西藏拉薩的機場裏。哦,對了,梅叔叔還送了我一盒巧克力,你要吃嗎?”傅竹生把流金棕的禮品盒打開,裏麵的巧克力隻少了一顆。這個巧克力裏麵沒有放防腐劑,保質期隻有七天,傅竹生拿了一顆放到舌尖上,催促彭小雨和自己一起品嚐。


  梅遇送的東西,即使隻是一盒巧克力,彭小雨都覺得仿佛看到了鬼魅。她不安地看向傅竹生,“竹生,你真的了解梅遇嗎?你確定……他沒有危險嗎?”


  彭小雨對男人一貫沒好感,最近又經曆了她的中年男老板的事,傅竹生可以理解她對男人的反感心態。她強硬地往彭小雨嘴裏塞了一顆造型精致的白色貝殼巧克力,“吃吧,毒不死你。”


  巧克力剛剛觸碰到舌尖的那一刻,彭小雨極度想把它吐掉。不過最後還是,莫名其妙地把它吃完了,確實沒有出事。片刻之前的記憶在彭小雨腦海中模糊得很快,不到十五分鍾已經消解得差不多了。彭小雨隻是本能地恐懼排斥陶瓷小喇嘛,和梅遇這兩個字。不過心情在悄然中,身不由己地發生變化,最後她居然和傅竹生一起,愉快地消滅了整盒巧克力。


  兩個人生態度散漫的女孩披頭散發,衣襟鬆亂地仰躺在床上,從俯視的角度看,她們的臉瞬間變大了一倍。彭小雨還在回味剛才最後一顆巧克力,“我從來沒吃過這麽好吃的巧克力。你哪兒買的啊?”


  “你知道這盒巧克力多少錢嗎?”傅竹生轉頭看向彭小雨,然後不等彭小雨說話就告訴了她答案。


  聽到了這個數字後,彭小雨沒說話,半天之後,才冰冷無情地吐出了兩個字,“臥槽。”兩分鍾後,彭小雨忍不住又開口道:“他送你禮物之前就沒想想你承受不承受得起嗎?你吃了人家的巧克力,之後打算怎麽辦?這麽重的心意都不回複一下的話,那豈不是太渣了?”


  這正是傅竹生的煩惱之處。梅遇做事一向很有分寸,若不是她一時腦殘說想想試試這家的巧克力,梅遇絕對不會給她送這麽貴重的東西。傅竹生翻了個身,雙手托著沉重的腦袋,堅硬的下巴骨刺得手掌微疼。這幾天她一直都沒給梅遇打電話,就是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件事。會不會是她把這件事想複雜了,其實就當做普通的禮物……啊不行啊,實在是太貴了,普通不起來啊。


  還是彭小雨膽子大,攛掇傅竹生給梅遇打電話,“你就問問他什麽意思。”


  瞪著被扔到自己麵前的手機,傅竹生想要逃跑,嘟囔著,“什麽什麽意思啊?”


  這不爭氣的東西。彭小雨癟了癟嘴,氣勢十足,“你就問他送你這麽貴重的巧克力是什麽意思。這麽長時間一句話不給地拖著你是什麽意思。”


  其實算起來,她和梅遇認識的時間並不長,差不多才兩個月。兩個月的時間,難道還要逼著對方娶自己嗎?不過巧克力的事這樣拖著確實不是辦法,在彭小雨的監督下,她還是撥通了梅遇的電話。


  電話才響起一下接通的聲音,傅竹生就飛快地說了一大串,每個字都像竹筒倒豆子似的撲簌簌從她嘴裏掉出來。“梅叔叔我是竹生我收到了你送我的巧克力和香水我很喜歡謝謝你哪天有時間我請你吃飯吧?”


  那邊的人顯然愣了一下,回過神後笑了笑,“沒事,你收到就好。”


  接下來傅竹生居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彭小雨一直把耳朵貼在手機邊偷聽兩人說話,見狀立馬張牙舞爪地逼傅竹生說話。雖然她有些懵懂地害怕梅遇這個名字,但這種朦朧的情緒並沒有阻礙彭小雨支持自己的好朋友。


  大概是自己送的東西太貴,讓竹生有些不知所措了,梅遇開口道:“竹生,別放在心上。東西我都已經送出去了,你要是放在心上,我們就做不了朋友了,就當我欠你一次吧。”


  這話說的有點像流氓,居然還有逼別人不要把自己的心意放在心上的,然後還威脅說做不了朋友。“你送我禮物,還說你欠我,明明是我欠你嘛。”傅竹生的心思逐漸放在與梅遇的通話上,短暫地忽略了一直在旁邊搗蛋的彭小雨。“以後吃飯或者去哪裏玩,都我請客,必須哦。”


  梅遇笑笑,從喉間發出淹沒在唇畔的笑聲被電波纏繞得愈發沙啞,宛如柔和的海灘白沙磨著人的掌心,讓人心頭發癢,發澀,一種偶然的思念便就此落地生根。“好,都隨你。”


  隨我個屁,傅竹生對梅遇的套路已經十分熟稔了,先好好地答應著,等到真的付錢的時候他也不爭不搶,可是每每等她回神過來的時候,梅遇都已經把錢付好了。


  因為彭小雨在場的緣故,這通電話總共也沒花五分鍾就掛了。電話掛斷之後,傅竹生總有點意猶未盡,就像飯沒吃爽的那種感覺。


  彭小雨在一邊做鬼臉,一點麵子也沒給傅竹生留,絲毫不懂何為委婉。“傅竹生,你完蛋了。你愛上他了呀。”


  瞥了彭小雨一眼,傅竹生把腦袋壓到彭小雨柔軟有肉的肚子上,躺平。日頭西斜,淺橘色的霞光一點一點鋪滿天空,將這個溫馨的小小空間映得滿室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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