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遇梅> 第36章 海上蘭台:天鵝湖

第36章 海上蘭台:天鵝湖

  最近兩個周末,薛蘭台加班都是上午十一點開始的。沒想到今天到了公司,竟然被保安擋在外麵。保安說,今天他們並沒有收到任何職工加班的通知,公司不開門。薛蘭台覺得奇怪,低頭翻手機的信息記錄,她怎麽沒收到公司的通知?


  一頭霧水地往回走,薛蘭台忽然聽到喇叭聲。抬頭,她看到前方馬路邊停著一輛黑車。車窗緩緩滑下,邢邵正望著薛蘭台笑。薛蘭台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邢邵在其中搞鬼。她坐進車裏,無奈笑道:“為了讓我陪你去看芭蕾舞,你可真夠費心的。”


  邢邵沒說話,隻是把臉伸了過去,嘴角還噙著笑意。頓了片刻,薛蘭台湊上去,麵無表情地親了他一口,回來之後臉頰卻紅了。邢邵假裝沒看見,隻轉身從車門抽屜裏掏出來一個用小塑料袋層層包裹,圓滾滾的粢飯團,遞到薛蘭台手上時,還是溫的。“上午沒吃東西吧,吃了。”


  作為一個嚴格控製自己平日飲食的人,自從和邢邵在一起後,薛蘭台每日的飲食都超出了很多,她甚至隱隱地感覺到自己的肚子上圍了一圈肉。不能再這麽慣著邢邵了,薛蘭台打算以後把能推的食物都推了。“不了吧,我早上喝了黑咖啡。”


  似乎早就知曉薛蘭台會拒絕他,邢邵轉頭看向薛蘭台,眼中有點委屈,更多的是隱藏而不讓人知的勢在必得,“這是我自己親手做的,你也不吃嗎?”


  聽邢邵這樣說,薛蘭台才開始用正眼打量手裏的這個粢飯團。她沒想到,邢邵居然連粢飯團這麽複雜的東西也會做。因為猜到自己不會吃,所以邢邵才親手做了粢飯團,讓自己不能拒絕嗎?既然這是邢邵對自己的心意,就算再胖一圈,薛蘭台也無法拒絕他。“萬一我以後真的胖了,你打算怎麽辦?”她轉頭問邢邵。


  女孩子問這種問題,想聽到的答案隻有一個,沒想到邢邵卻真的皺起眉頭,嚴肅地思考起了這個問題。眼看著薛蘭台的臉色越來越不好,邢邵不再欺負她,趕忙笑道:“當然是養你一輩子。”


  雖然薛蘭台並沒有讓邢邵養自己一輩子的打算,但是聽到自己的男朋友說會養自己一輩子,心裏還是高興的。


  邢邵和薛蘭台到的比較早,他們坐在劇院裏,等觀眾一個兩個地入場。薛蘭台是第一次來這種劇院看芭蕾舞,她對芭蕾舞的興趣不大,也不像其他姑娘一樣喜歡漂亮的芭蕾舞鞋和潔白蓬鬆的天鵝裙。不過,就算僅僅隻是為了陪邢邵,她心裏也覺得高興。“你很喜歡芭蕾舞嗎?”薛蘭台問邢邵。


  邢邵想了想,道:“其實我也不太懂這些東西,反正隻要有好的劇團來演出,我有時間都會來看看,就當體驗了。這次跳的天鵝湖是芭蕾舞蹈中流行度最高的節目,你應該會喜歡的。”除此之外,邢邵主要也是想讓薛蘭台放鬆一下心情,這段時間薛蘭台太緊張了。本來就是極瘦的一個人,這兩天連臉頰都微微凹陷了進去,即使不打修容粉,頰骨兩塊也會有一道自然陰影。


  瘦的人看起來更美,不過珍惜一個人的心情,大概就是想讓她胖吧。


  即使邢邵沒說多餘的話,薛蘭台也明白邢邵是為自己好。世間的事真的很奇妙,邢邵是公司裏出了名的花花公子,那時候薛蘭台對他唯一的看法就是一連串的問號。為什麽竟然會有女人喜歡這種人渣?為什麽邢邵這麽樂此不疲地談戀愛,他難道不會累嗎?況且這樣鬆散無常的感情,性價比也太低了,浪費時間,浪費生命,她就算把所有的時間都放在工作上,也不會和這種無意義的人交往。


  但事實是,她現在居然和邢邵在一起了,而且在明明知道他有那麽多前科的情況下,她絲毫不懷疑邢邵對自己的真心。傳說中的,邢邵的風流,邢邵的花心,好像都隨著他與自己在一起的那一刻消失了。坐在她身邊的,是一個全新的邢邵,智慧,幹淨,體貼,全心全意地愛著自己,對自己好。也許是因為她現在是30歲的大人,不是十幾二十歲的小姑娘,所以對她和邢邵兩人之間的感情,以及她和他未來的生活,她都充滿了信心和歡欣。她覺得她能夠掌握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工作,自己的感情,沒有變數,唯有永恒。


  但變數的出現,時常是隱藏幕後的,教人看不見摸不到猜不著的。就像薛蘭台怎麽可能想得到,此刻坐在邢邵座位兩邊的,正是他的現女友和前女友。嚴格來說,是倒數前三任女友。


  邢邵看到甄蕾的時候,臉上也有掩飾不住的驚訝。他沒想到這麽巧,甄蕾也會在這裏出現。甄蕾是芭蕾舞演員,當初就是她教邢邵看芭蕾舞劇的。遇到前女友,隻要前女友不恨自己,他不介意兩人之間打個招呼聊一聊,但現在薛蘭台就坐在身邊,顯然不是時候,所以他隻是簡單地朝甄蕾點了下頭,沒有說話。


  而甄蕾也沒有說話。坐在邢邵身邊的美麗女人很符合邢邵的審美,再參考他身邊空缺時間不會超過三個月來計算,這女人肯定是邢邵的現女友。既然是現女友,甄蕾也很識趣地沒說話。其實看到自己的前男友有了新的女朋友,大部分女生心裏都會不舒服。不過邢邵的渣她實在是吃不消,反正自己不會和他在一起,那他和哪個女人在一起,就不關自己的事了。


  兩邊女人都沒什麽反應,邢邵倒開始有點如坐針氈了。他自嘲地勾起了唇角。當時和甄蕾談了兩個月戀愛,恰好甄蕾準備去紐約進修兩年,邢邵自問自己等不了甄蕾那麽長時間,就主動提出和甄蕾分手了。


  但是甄蕾對他很執著,每天晚上到他家等他,給他整整做了一個月的晚飯,祈求他不要和她分手。邢邵硬著心沒答應。他覺得沒必要,早分開早好,異地戀這種要求守身如玉的清規戒律,邢邵不想苦了自己,也不願意辜負對方。兩人分手以後,甄蕾沒去成紐約,進修的資格被團裏一個關係戶拿走了。不過即使如此,甄蕾也沒有再回頭去找邢邵。因為她的心已經被邢邵傷透了。


  甄蕾記得清清楚楚,戀愛兩個月的時候,是他們感情最濃的時候。隻要她有表演,邢邵不管工作多忙都一定會去捧場。那段時間他剛好在準備公司副總裁的競選,壓力那麽大,他都會記得每天早上給她做她最愛的粢飯團。但也正是因為壓力太大,邢邵有一段時間失眠得很嚴重。他睡不著的時候,她就起來陪他說話,給他熱牛奶,甚至大半夜的陪他到街上跑步。


  然而即使是這樣濃烈真摯的感情,也敵不過邢邵深思熟慮,精確計算後的所謂的“對兩個人都好”的決定。她沒有忘記過邢邵,卻也沒有勇氣與他再續前緣了。這整件事中最可悲的地方,還不在於此,而是在她不去紐約,不去找他之後,邢邵也從沒有一次找過自己。那天在淮海中路,她倍感悵惘地散步,卻碰到了他和新的女朋友在一起喜笑顏開。她看到他們肩並肩手挽手地進了她曾經最愛的音像店,也是兩人定情的地方。她回去之後大哭了一場,哭完之後就放棄了這段感情,徹底長大了。


  燈光暗了下來,芭蕾舞表演開始了。芭蕾舞是兼具美麗外表與高尚道德的藝術,隻要願意成為它的觀眾,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會被它征服。薛蘭台的家庭在她小的時候就很注意培養她的藝術情操,所以薛蘭台有很強的能力可以感受芭蕾舞藝術中的美感。然而即便如此,她卻在表演到一半的時候,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邢邵把薛蘭台的頭攬到自己肩膀上,讓她可以睡得舒服一些。這段時間她太辛苦了。畢竟和日本船業的合作是薛蘭台成為部門經理後第一個重要項目,她的壓力自然會很大。這種夜不能寐,晝不能休的高壓狀態,邢邵也完整地經曆過,他可以理解薛蘭台的辛苦。這場天鵝湖芭蕾舞表演可以讓薛蘭台好好地睡一覺,那就不算浪費。


  對芭蕾舞的熱愛從甄蕾五歲的時候就開始了。這大概也是她第一次在觀看天鵝湖芭蕾舞表演的時候走神吧。她注意到了邢邵和他的女朋友,看得出來,邢邵很愛她,這種溫柔和疼惜讓甄蕾為自己心酸。不過那又如何,這種來自邢邵的溫柔嗬護她曾經也得到過,可最後還不是如旋風一般,來得快去得也快。不是詛咒,她隻是完全能預感得到,這個女人的下場,不會比她更好。


  直到表演結束,薛蘭台才在觀眾雷鳴般的掌聲中悠悠轉醒。“對不起,我睡著了。”


  “沒事,想看的話以後有的是機會。”邢邵溫聲道,“還是你睡得好比較重要。”


  觀眾都朝出口走去,邢邵感覺到甄蕾在他後麵,離他很近,不過他沒有回頭。他對每個前女友好像都留有餘情,說不上是愛,隻是他願意她們過得好。不過當時在幽藍色的舞台燈光裏,他無意間瞄到甄蕾的側臉,卻覺出了她的孤獨寂寥。他歎息,不過一切都與他無關了。他隻在乎身邊的人。


  坐在車上,薛蘭台睡好了,精神比上午剛出門的時候還好。坐在車裏的時候她不停地和邢邵聊之前的芭蕾舞表演。邢邵不明白,明明睡覺的時間比較多,怎麽薛蘭台有那麽多看法要發表。


  車子開出劇場的時候,邢邵看到了獨自走在路邊的甄蕾。她穿著一條白裙子,帶著波點寬簷帽,似乎比從前更瘦了些。在甄蕾轉過頭看到他的時候,邢邵默默地把車窗關上了。


  誰知道薛蘭台抗議了,“別關窗,我想吹吹風。”


  “不熱嗎?關上窗我給你開空調。”現在已經是六月了,上海的六月,在最熱的時候也可以開空調了。


  可以看出來,薛蘭台此時的心情真的很好,被人寵愛的充盈而豐沛的安全感,讓她變回了不怎麽講理的小孩。“我想開窗吹風,也想開空調,可以一起開嗎?”


  當然可以,邢邵隨她高興。


  在天香小區的老地方停了車,邢邵轉頭看著薛蘭台,像是在等她下車,又像是在挽留她不要離開。


  薛蘭台在邢邵的眼神中迷醉了。這種特殊的留戀隻屬於相愛的戀人,車廂裏彌漫著旖旎的氣氛。這一刻薛蘭台什麽都沒想,衝上去摟住了邢邵的脖子,與他親吻纏綿。半晌後,邢邵緩緩鬆開薛蘭台,兩人頭抵著頭,氣喘籲籲。薛蘭台的臉上泛著熱潮,說話也不穩。“別走了,今天……留下來吧。”


  “好。”邢邵伸手捧住薛蘭台的臉,又輕輕啄了一口她的唇角。兩人深深地凝望著彼此,相視而笑。


  薛蘭台做事講究目的,她沒有什麽特別的興趣愛好,所以整個家的用具功能分明,除了小憩時可以躺下的沙發床外,沒有明顯的娛樂區域。不過一對戀人在一起,就算再無聊也可以生出許多無聊的歡愉來。


  站在廚房裏,薛蘭台在洗昨夜沒來得及洗的碗盤,邢邵在屋裏轉了兩圈,看到隨手翻閱沒有整理的雜誌或者隨意放置的紙巾盒便順手歸位,溜著溜著就鑽進了廚房。他打開冰箱門,嗯,經過上次的教育後,薛蘭台往冰箱裏填了些東西進去,至少不再是空落落的了。這才像一個家嘛。他從冰箱裏拿了個蘋果,擠在薛蘭台正用著的水龍頭下衝了衝,然後舉起蘋果張口就咬。“吭哧”一聲,清脆的聲響在薛蘭台耳邊宛如一顆微型炸彈在爆炸,刺得她耳蝸發癢。薛蘭台笑著想擠開他,“你幹什麽。”


  邢邵從後麵擁住了薛蘭台,把臉輕輕貼在她的背上,沒有用力,隻有從皮膚上散發的熱氣傳到薛蘭台薄薄的脊背上。“蘭台。”


  等了等,沒聽到邢邵說話,薛蘭台問他,“怎麽了?”


  沒怎麽。邢邵開口道:“就是想叫叫你。”想你了。


  聽邢邵的聲音好像有點委屈,就像個大小孩一樣,薛蘭台笑笑,擦幹淨雙手握住邢邵,帶著他走出了廚房。邢邵在後麵亦步亦趨地跟著,雖然腳尖碰腳跟地邁不開步伐,那也要亦步亦趨地跟著。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夜晚格外浪漫,連月亮都圓得像一顆皎潔無暇的珍珠。邢邵和薛蘭台躺在一起,薛蘭台身上穿的粉色真絲睡衣的領口微微有些散了,而邢邵還穿著他白日裏的那件白襯衫。再不知檢點,他也不能在薛蘭台家裏光著身子,即使隻是上半身也很不方便。邢邵做事,習慣了上海人的體麵。


  他們睡在一起,但是什麽都沒做。但即使隻是最簡單的擁抱,他們都能感受到彼此身體熾熱的溫度和強烈的戰栗。他們接吻,愛撫,好幾次的擦槍走火,情不自禁,都因為薛蘭台還沒準備好,還沒有足夠的勇氣去接受這一切,邢邵便退出了,一晚上去衛生間衝了三回澡。


  薛蘭台看他出糗,幸災樂禍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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