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海上蘭台:審訊室
靠在寬大的黑色椅背上,邢邵一邊指轉著鑲嵌了鑽石的萬寶龍鋼筆,一邊聽薛蘭台向他匯報研發設計部最新項目的進度,看上去有些百無聊賴的樣子。
薛蘭台也長話短說,本來該用十五分鍾講完的東西她用五分鍾就講完了。講完後,薛蘭台等了片刻,見邢邵還是埋頭於轉筆,便道:“說完了,邢副總要是沒事的話,我就先出去了。”
見薛蘭台轉身要走,邢邵不緊不慢地開口道:“等等,薛經理,請尊重一下你的上司,我說沒事了嗎你就要出去。”
那請你也尊重一下你的下屬,薛蘭台腹誹道。“不好意思副總,請問你還有什麽事嗎?”
邢邵在在工作的時候還是正經的。畢竟不是演電視劇,沒有哪個腦子正常的領導會一邊泡妞一邊工作。“還是關於日本船業的那個案子。董事會要你把設計需要的外部資料整理好送到我這裏。”
薛蘭台點點頭,“好的,我知道了。”平日裏董事會的職責並不包括這些,隻有事態嚴重的時候,比如這次的商業間諜事件,他們才會調取這些資料。而且他們能夠調取的隻有外部資料,比如梅遇給她的這份《日本海洋生態壞境檢測報告》,研發部自己設計的圖紙是不會給他們的。即使董事會領導要這些內部圖紙,也需要經過匯報。
低頭掃了一眼報表上的數據,邢邵叮囑了薛蘭台幾句後,便讓她出去了。
打開門,薛蘭台剛要出去,就有兩個警察朝她走了過來。薛蘭台站住了。
“請問你是薛蘭台女士嗎?”警察問道。
不知道公安局的人為什麽回來找她,薛蘭台心中有些不安,“是我。”
這時邢邵也走了過來,他看了一眼薛蘭台,向警察問道:“警長,請問有什麽事嗎?”
站在前麵年長一些的警察道:“我是浦東分局的張警員,請薛女士過來配合我們調查一起案件。”
不安地抿了一下唇,薛蘭台問道:“請問是什麽事?”
“到了公安局你就知道了,請恕我們不便透露。”
外間圍了幾個同事過來,探頭探腦地朝裏麵看。薛蘭台看了他們一眼,轉頭又看了一眼邢邵,“邢邵,那些資料,我……”
邢邵把手放到薛蘭台的肩膀上,安慰道:“你去吧,不會有事的。那些資料等你回來再整理,我會向董事會說明的。”
“謝謝你,邢邵。”說完,薛蘭台跟著兩個人警察走了。
坐在狹小的公安審訊室內,張警員向薛蘭台展示了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麵容慈祥的老人。“這個人,你認不認識?”
薛蘭台仔細看了看,搖頭道:“我不認識。”
“真的不認識?”在得到薛蘭台再次的確認後,張警員說道:“我們發現,在他辦公室座機留下的最後一通電話是你打的,薛女士。”
這顯然是個誤會,因為薛蘭台確實不認識他。
在確認薛蘭台真的不認識照片裏的人後,張警員道:“這個人名叫張誌浩,是個大學教授。”
聽張警員如此說,再聯想到之前的“最後一通電話”,薛蘭台意識到了什麽。“張教授?生物實驗室的那個張教授嗎?我確實和他打過一通電話。”在得到張警員的眼神示意下,薛蘭台繼續說道:“可是我並不認識他,也不知道他長什麽樣,那通電話是我同他僅有的交集。”
“我們調出那通電話記錄聽過,他讓你去他那裏取東西。既然如此,你怎麽會沒見過他呢?”
薛蘭台聽出來張警員在誆她的話,不過她沒有撒謊,所以她不怕,也不會被誆出什麽。“張警官,如果你們真的聽過那份電話記錄,就該知道,張教授並未允許我進他的辦公室,他把東西留在房間外麵了。”
聞言,張警員和他的同事對視了一眼,相信了薛蘭台的話後,他繼續問道:“你不認識張誌浩,為什麽會去他那兒拿東西?”
要回答這個問題,勢必要牽扯到梅遇了。薛蘭台有些遲疑,“……我一個朋友,那天他不方便,就通過張教授把東西給我了。”
“你那個朋友叫什麽名字?這份東西是什麽?”
薛蘭台道:“這份東西有關於我們公司的商業機密,恕我不便告知。至於那個朋友……”
看出薛蘭台的猶豫,張警員道:“我奉勸你還是實話實說,否則不僅你有嫌疑,你的那個朋友也一樣會有嫌疑。”
既然如此,薛蘭台歎了口氣,隻得把梅遇的名字告訴了張警員。
聽到梅遇的名字,張警員的眼神鬆動了一下,顯然他在之前就查到了這個名字。他問了幾個關於薛蘭台和梅遇關係的問題,在確定兩人隻是普通朋友後,又道:“薛女士,請問5月12日下午2點,那個時候你在哪裏?”
這段時間整個公司都在為項目奔波,薛蘭台連想都不用想,直接道:“那個時候我在工作,整個公司的人都可以給我作證。”
既然如此,那暫時便沒什麽好問的了。張警員道:“好了薛女士,感謝你的配合,你可以走了。如果我們有需要,會再聯係你的。”
離開之前,薛蘭台問張警員道:“可以問一下張教授怎麽了嗎?”
空氣凝滯了片刻,張警員看著薛蘭台的眼睛,肅然道:“張誌浩,他前天死了。”
果然,薛蘭台想起了前天她從望浦閣出來看到的那幾輛“呼啦呼啦”的警車。沒想到好好的一個人,就這麽沒了。薛蘭台神色悵惘地從審訊室出來,剛好撞到一個堅實的胸膛上。“梅遇?”
梅遇看到了薛蘭台,看起來似乎有些驚訝,“他們叫你來了?也是因為張教授的事嗎?”
薛蘭台點點頭,“他們也叫你來了?”
對此梅遇倒不覺得意外,“我是張教授的同事,平時與他接觸很多,警察來找我也不奇怪,還有兩名實驗室助理等會兒也會過來。”
看梅遇的神色有些嚴肅,薛蘭台安撫道:“應該也沒什麽事,警察也不過問兩句就放人了。你別擔心。”
聞言,梅遇知道薛蘭台是誤會了,道:“我不是擔心審訊,是我一個朋友,我暫時聯絡不到她,所以有些擔心。”
若不是他們現在是在警察局,薛蘭台或許會問問梅遇朋友的情況。不過現在大家的情緒都不高,她也有自己的擔心。竹生昨天就應該到家了,怎麽還沒給她打電話呢?那丫頭雖然貪玩,但也不是不知道輕重的人。她等會兒給她一個電話吧。
張警員出來叫人了。
梅遇讓薛蘭台回去,然後走進了審訊室。坐在椅子上,他兩隻手交握放在桌上,坐姿端正,眉目嚴謹。
“梅先生,你和張誌浩是在同一個生物實驗室工作的同事?”張警員問道。
梅遇道:“是的。不過我最近才從美國回來,這個實驗也是剛剛接手,與張教授接觸的時間並不長,到現在剛好26天。”
回答得很詳盡,張警員思索著點點頭,一邊翻資料一邊繼續問道:“5月12號那天下午2點,你在哪裏?”
梅遇回答道:“那個時候我在西藏,和一個朋友在一起。”
“那個朋友呢?他可以過來給你作證嗎?”
張警員的問題正好戳中了梅遇的心事。“她……我暫時聯係不到她。不過從10號到12號這三天我一直住在西藏的格桑花賓館,你們可以去查入住記錄。”
在身邊同事記錄下“格桑花賓館”後,張警員抬頭,與同事對視了一眼。在兩個人都確認沒問題後,張警員起身道:“梅先生,感謝你的配合,你可以回去了。之後如果有需要,我們警方會再聯係你。”
梅遇告別了張警員,經過等候室的時候看到了薛蘭台。薛蘭台因為擔心,所以便一直在這裏等他。
“梅遇,”薛蘭台看到梅遇,走了過來,她的眼睛瞟了瞟審訊室,關切地問道:“沒什麽事吧?”
“沒事。”梅遇道。
兩人慢慢朝派出所的大門走去,薛蘭台雙手拎著包交握身前,道:“我想也不會有什麽事,看情況張教授的死大概是個意外,警察也隻是按例來問一問。”
“嗯,”梅遇惋惜道,“因為長期的學術壓力,張教授的精神狀態一直都不太好。最近的實驗結果又總是出現問題。那天辦公室隻有他一個人,唉。”
大家雖然不是同一專業,但都是搞研發的,隻不過一個是學術,一個是商業,薛蘭台又怎會不明白這其中的辛苦呢?“那天上午我還去找過張教授,如果我能留下來看看,或許張教授就不會……”
“這與你有什麽關係?”梅遇安慰道:“別想太多了。發生這樣的事,誰都不想。”
走到了停車場,薛蘭台遠遠地看到了梅遇的車。“你呢?張教授遇上了這樣的事,給你們實驗室的打擊一定很大吧?”
對於實驗,梅遇看得很開,“還好,可以克服。實驗少了誰,都要進行下去。”
好不容易見到梅遇一次,匆匆就要分別,薛蘭台抬眼看他,“你什麽時候有空?我請你吃飯。”
“張教授……”
梅遇看起來似乎要拒絕,不過薛蘭台沒給他這個機會。“雖然你的同事發生了不幸,但你也不能因此而不吃飯吧?”
聞言,梅遇用手扶了扶眼鏡框,“那好,到時候我給你電話。”
薛蘭台道:“好,我等你。”
目送薛蘭台上車之後,梅遇也上了自己的車。正要發動車子的時候,梅遇接到了一個陌生來電。他注意到這個號碼是來自西安,他微微蹙眉,接通了。
“您好,請問是梅叔先生嗎?”手機裏傳出一名年輕女子的聲音。
梅遇停頓了片刻,道:“是的。”
年輕女子說道:“這裏是西安解放軍醫院,因為您是傅竹生女士最近聯係的人,所以我們首先聯係了您。請問您是傅竹生女士的什麽人?”
“她怎麽了?”梅遇問。
護士道:“傅女士昨天出了車禍,頭部受到撞擊,不過幸好送過來及時,所以除了輕微腦震蕩外,並沒什麽大事。傅女士目前還在昏迷中,不過醫生說她這兩天就能醒。”
聞言,梅遇稍微鬆了口氣。“我明天就到。”
“好的,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