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柳小櫻回到招待所, 才覺得肚子餓了。
她就著開水吃著玉米麵餅子，又剝了一個鹹鴨蛋。
柳小櫻吃飽喝足了，就躺在床上休息一會兒。想著下午要考文化課, 又爬起來檢查了一下鋼筆, 吸滿了墨水兒。
算算時間差不多了, 柳小櫻就挎著青布口袋去了征兵處。
考場已經布置好了，擺著十來張課桌和板凳。考生們都在外麵等著，有的在說話, 有的在翻書本, 看到柳小櫻微感詫異。
柳小櫻心說，是不是覺得村姑就考不過城裏人啊？
可一查考生人數，就明白了。相比起上午, 下午的考生少了一大半，隻剩下十幾個，看來淘汰率還是很高的, 也難怪人家感到驚訝。
柳小櫻把手揣在兜裏，踱著方步。
文化考試，她一點都不擔心，把握大著呢。
到了一點半，考場開門了。
考生們按照編號入座。
柳小櫻在第一排正中間, 就把介紹信攤在桌子上, 準備考試。
考官有兩位，一男一女，都是上午照過麵的。
那位年輕的女考官站在講台上, 講了考場紀律。
“考生們注意，下午考三門，兩點開考，五點交卷，注意掌握時間……”
到了兩點整，試卷發下來了。
一共三份，有語文、數學、政治，題量不小。
柳小櫻埋頭做了起來。
文化課，她很擅長，尤其是語文、數學對她來說很簡單。政治需要背誦，她準備得不夠充分，可憑著記憶還是答了出來。
卷子做完了，柳小櫻檢查了一遍，準備交卷。
這時，考官也大聲提醒著。
“還有五分鍾，考生們注意檢查一下姓名和考號，以免遺忘……”
說著，就掐著手表，準備收卷。
“好了，時間到，都停下筆……”
兩位考官下來，挨個收了卷子。
考生們這才鬆了一口氣，認識的就相互對著答案。
那位女考官又發了通知：“考生們注意，下一門是專業表演，明天早上八點準時報到……”
考生們都一臉期待。
柳小櫻多少有點緊張。
心說，複試還要淘汰多少人啊？
從考場出來，太陽已經落山了。
柳小櫻一溜小跑地回了招待所。
住在這裏的考生隻有她一個，估計其他人都是縣城裏的吧？
柳小櫻吃了玉米麵餅子，就躺下了。
這一天過得很緊張，隻有這會兒才有功夫想別的。
她出來兩天了，寶寶們在家裏鬧騰了沒？
長這麽大，寶寶們沒怎麽哭鬧過，隻有餓了才會嗷嗷兩聲，那也是幹打雷不下雨，不用當真。可能是有著心靈感應，相互陪伴著，沒有孤獨感吧？
這就是五胞胎的好處，一起吃，一起玩，一起睡，一起嗷嗷，相處得很融洽。
柳小櫻想著寶寶，睡得很踏實。
早晨醒來後，她跟自己說：“看來，寶寶不在跟前也能適應啊……”
這麽一想，還真有點沒心沒肺的感覺。
早上七點半，柳小櫻趕到了考場。
考生們都來了，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說著話兒。
到了八點，六位考官進了考場。
“大家都進來，我們編成三個小組……”
女考官按照考號，把考生分成三個小組，每個小組發了五份油印紙。
“這是幾個小故事，每個考生念一段……”
女考官說了規則，讓各個小組先練習一下。
表演開始了，考生們依次上台朗讀，都是普通話，發音很標準。
柳小櫻心說，如果不是後世打下了基礎，隻怕語言這一關就過不去。
沿海一帶方言很重，哇啦哇啦地一句都聽不懂。小櫻上學時有學普通話，可鄉村教師發音一點都不標準，學生也好不到哪裏去。
輪到柳小櫻這一組了。
柳小櫻站起來，走到講台上，聲情並茂地念了一段。
她發音很標準，一點口音都沒有。
其他考生在下麵看著，神色複雜。
考官們很滿意，這個條件培養一下，可以當報幕員了。
一上午就這麽過去了。
下午是個人表演，包括唱歌、舞蹈、樂器、曲藝等等。
柳小櫻選了舞蹈《遊擊隊之歌》。
這個她提前編排過，根據自身特點，把一些武術、體操動作加了進去，有踢腿、劈叉，空翻、展翅等等，剛柔並濟，很有力度。
輪到柳小櫻了。
柳小櫻脫了花棉襖，紮了紮腰帶，就上場了。
她隨著音樂翩翩起舞，表演結束時，還舉起雙手擺了一個造型。
柳小櫻的表演很精彩，六位考官都很滿意，都打出了高分。
個人表演結束後，文化課成績也出來了。
兩項加在一起，考官當場公布了分數。
從低到高依次排序，這一批又刷下去了一大半，隻剩下五名考生。
其中，就包括柳小櫻。
柳小櫻的文化課排在第一位，朗讀和個人表演也得了高分，成績很突出。
柳小櫻撫著胸口，暗自慶幸。
虧得有準備，不然，真有可能被淘汰了。
緊張的一天結束了。
柳小櫻回到招待所，準備參加明天的體檢。
按照約定，柳大伯要來接她。
那體檢完了，就跟柳大伯回去？還是留在這裏打聽一下？
柳小櫻拿不定注意。
她知道體檢之後，就是政治麵貌審核。要說，他們家是軍屬，她又是民兵小隊長，表現得還不錯，應該能順利通過吧？
第二天一早，柳小櫻空腹來到了征兵處。
人到齊了，兩位考官就帶著考生去縣人民醫院做體檢。
體檢很全麵，包括聽力、視力、驗血、心率等等。
柳小櫻身體很好，一點毛病都沒有，那心律不齊的症狀也莫名消失了。
其他考生也一樣，都很健康。
那位女考官說：“大家辛苦了，先回去休息一下，兩天之內等通知……”
柳小櫻回到招待所，打算在縣裏呆著。
來一趟不容易，有了結果，回去也能安心一點。這次特招，周部長沒有露麵，對任何學員都未搞特殊化，柳小櫻也沒去找人。
她想，無論結果如何都要接受。
這是一種嚐試，隻要努力了就沒什麽遺憾的。
政治麵貌審核，由縣武裝部牽頭。
早在推薦名單出來之前，就審核過一輪了，現在進行複審。
複審通過後，就交給征兵處的同誌終審。
在審核時，縣裏的一位同誌提出了疑問。
“柳小櫻同誌，今年十六歲，未婚，這些都符合要求，可戶籍下麵掛了五個娃娃，是咋回事啊？”
對這個問題，公社那邊的張科長做了解答。
“這五個娃娃是撿來的，還是個五胞胎呢！”
一說到“五胞胎”，縣裏的同誌也有印象。五個娃娃上過報紙，拍過照片，還募捐過呢。
“唔，搞了半天，是這個小姑娘家養著“五胞胎”啊？”
審核小組，就把報社的張記者叫過來核實。
張慶民做了證明，說去現場采訪過，這五個娃娃是柳誌江在路上撿的。
“柳誌江同誌參軍走了，娃娃就由馮玉蘭養著，當初擱在柳小櫻的名下，是不想影響她大哥找對象……”
這麽一來，疑問消除了大半。
張慶民聽說小櫻住在招待所，就興衝衝地找上門來。
見到柳小櫻，張慶民並未提到核查之事，隻是給小櫻鼓勁兒。
“小櫻同誌，要加油啊！”
“嗯，我會繼續努力的……”
臨走前，張慶民把通信地址寫在紙條上，遞給柳小櫻。
“小櫻，以後多多聯係！”
“好……”
柳小櫻在招待所裏呆著。
鹹鴨蛋和玉米餅子吃完了，就咬牙買了飯票對付著。
兩天過去了，卻沒有結果。
柳小櫻考慮了一下，還是先回去吧。出來幾天，她也想家了，娃娃們長這麽大，還從未分開過，心裏著實掛念。
柳小櫻想回去，就到征兵處打了個招呼。
那位女考官對柳小櫻印象很深，就勸道：“小柳同誌，先不要著急，馬上就有結果了……”
柳小櫻隻好等著。
張慶民聽說後，就來探望。
還領著小櫻去報社看了看，又在城裏逛了逛。
柳小櫻這才想起來，還沒給家人捎東西呢。
就去百貨商店買了兩個熱水袋，兩塊肥皂。又買了兩盒鉛筆和兩支鋼筆，這是給誌遠和誌光的。又給娘買了一條花頭巾，給爹買了一頂氈帽，這些不要布票，其他的都是憑票供應，想買也買不了。
柳小櫻還專門到糖果櫃台前，瞅了瞅。
空空的，啥都沒有，隻好離開了。
征兵處這邊，審核工作早就結束了。
五名考生，無論是專業還是文化課都很優秀，可指標隻有兩個，必須從中選出最優秀的。
這麽一來，就有了爭議。
最後，審核小組決定投票表決。
周部長投了關鍵的一票。
他說：“柳小櫻同誌，曾經立過功，政治思想可靠，基本功紮實，有一定的文化基礎，這樣的同誌特招入伍，是縣裏的驕傲……”
其他同誌也沒異議，就把結果報告給了部隊上的同誌。兩位主考官商量了一下，就按照票數高低選了兩名，其中就包括柳小櫻。
人員一確定，征兵通知書就下發了。
柳小櫻從街上回來，就看到兩位年輕的考官在招待所等著。
“柳小櫻同誌，恭喜你了！”
柳小櫻很激動，東全縣一共招了兩名學員，她就是其中之一。
要說，這個年代挺好的，沒人拉關係走後門，憑得是真本事。
她拿到推薦指標，不過是得到一個機會而已，後續的還要靠她自己。部隊上的同誌都是鐵麵無私的，地方上雖然有參與，隻是做一些輔助工作，最後的決定權還在考官手裏。
兩位主考官看中的是柳小櫻基本功紮實，是個好苗子。
柳小櫻覺得自己運氣還不錯，就像撿了寶似的。
她攥著通知書，看了又看，把心放到了肚子裏。
公社那邊得了消息，就通知了大隊。
老支書高興壞了，立馬派柳大伯駕著馬車去縣裏接人。
柳根發和馮玉蘭聽說了，一個勁兒地念叨著：“櫻子去了五天，可把人想壞了……”
第二天下午，柳小櫻坐著馬車回到村裏。
一路上，都有村民打著招呼。
這女兵可稀罕啊，聽說是搞文藝的？
再瞅瞅小櫻這模樣，這身段，演個節目還不容易？
柳小櫻挎著青布口袋，一溜煙地跑回家。
五個娃娃正在大床上爬著，見小櫻進來了，就仰著頭看著。
“娘……”
大虎喊了一聲，其他四個也跟著喊“娘”。
柳小櫻又驚又喜。
幾天未見，娃娃們會喊娘了？
是不是因為念著娘啊？
柳小櫻抱著娃娃，挨個親了親。
可想著自己半個月之後就要走了，鼻子一酸。
馮玉蘭見了，就笑著說：“櫻子，甭擔心，你走這幾天，娃娃們一點都沒鬧騰，可乖了，這聲娘還是我教的呢，見誰都喊……”
柳小櫻破涕為笑。
她這是啥擔心哪呢？五個小家夥一點都不在意，哪裏還記得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