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馮玉蘭知道小櫻的顧慮。
就握著小櫻的手, 說：“櫻子，你放心，虎娃有我看著, 不會有問題的……”
“娘, 虎娃一天大似一天, 一個人哪裏看得過來？”
“櫻子，你不用擔心，你奶奶閑著也能搭把手, 實在不行叫你堂妹過來招呼一下, 她下學了，在家裏沒啥事兒……”
“娘，那我就去縣裏試試……”
柳小櫻下了決心。
萬事不能兩全, 隻能從長遠考慮了。
她今年十六歲，再大一些想參加特招，也不夠格了。
馮玉蘭喜滋滋地, 從兜裏掏出了一卷紙幣和糧票，塞到小櫻手裏。
“櫻子，這錢你拿著，都是一塊一塊的，零著花, 娘明兒再塌幾個玉米麵餅子, 你帶著路上吃……”
“嗯……”
柳小櫻接過錢和糧票，很感動。
娘考慮得可周到了，把她當小孩子一樣疼愛著。
誌遠和誌廣放學回來, 一聽到消息，就高興得蹦了起來。
“姐，你要去縣裏了？”
“是啊，誌遠要好好學習，以後去縣裏念高中，還有誌廣也要用心，向你哥學習……”
“嗯，等我長大了，也要去縣裏……”
大哥參軍走了，姐姐要縣裏考試，對兩個娃娃觸動很大。
誌遠今年十二歲，上小學六年級，明年就高小畢業了。誌廣今年十歲，上小學四年級，對外麵的世界很向往。
柳秉先聽說後，也趕來了。
他一見到柳根發，就說：“根發，這是天大的好事，你和誌江娘可不能攔著，那幾個小娃娃要是看不過來，就讓蘭子過來幫忙，這個我說了算……”
柳根發趕緊跟爹解釋，說都安排好了。
柳秉先這才放了心。
櫻子不凡，會帶著柳家起來的。
這個話，柳秉先沒敢說出口，可瞧瞧誌江參軍走了，櫻子也有眉目了，擱在村裏沒幾家能比得上吧？
第二天，柳小櫻照樣出工巡邏。
村民們見了，有祝賀的，也有打聽稀罕的。
柳小櫻話不多，隻是抿著嘴笑著。
她知道能選上固然很好，萬一被刷下來了，指不定會說啥怪話呢？
這就是人之本性，看到別人冒尖了就拚命羨慕，墜地了就看笑話。
民兵隊的姑娘們，倒是很開心。
小櫻給她們樹立了榜樣，凡事向小櫻看齊，說話都硬氣了幾分。
收工後，柳小櫻就收拾起來。
青布口袋裏裝著毛巾、牙刷等洗漱用品。箭袋裏裝著弓和箭，她想到時候露一手。
馮玉蘭準備了幹糧，還煮了幾個鹹鴨蛋讓小櫻帶著。
未等天黑，五個寶寶就睡下了。
柳小櫻趴在床邊，不錯眼地看著。
明天是個考驗，寶寶們看不到娘會不會哭鬧？
她呢，真得能放下寶寶們嗎？
到了次日清晨，一駕馬車停在了柳家門口。
這是隊裏安排的，送小櫻去縣裏，順便捎一些貨回來。從南山村到縣城有六十多裏路，得趕早走，省得摸黑。
柳小櫻早就收拾好了。
她穿著花棉襖，梳著大辮子。吃了飯，就挎著青布口袋、背著箭袋準備出門。
“爹，娘，我走了……”
“櫻子，天冷，把頭巾戴上……”
“嗯……”
柳小櫻一甩辮子，上了馬車。
車廂裏鋪著厚厚的稻草，即可以坐人也可以當飼料。柳小櫻坐在稻草窩裏，衝著爹娘揮了揮手，就上路了。
馬車“嗒嗒嗒”地跑著。
車把式姓柳，小櫻喊伯伯的，把鞭子甩得空響，很有派頭。
“櫻子，那有鋪蓋，你躺著眯一會兒……”
柳小櫻不想蓋那鋪蓋，就倚著車板，打著盹兒。
一會兒功夫，就腿酸屁股麻，隻好躺了下來。
一路緊趕慢趕，到縣城時已是下午。
柳小櫻第一次進城，很是稀罕。
東全縣城很古老，有兩千多年的曆史。城牆破舊不堪，斷斷續續的，拆了大半，東南西北四個城門樓子還在，高高地聳立著。
城裏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車把式一路打聽著，找到了縣武裝部。
那是一所大院子，門樓子很高，兩扇紅木大門敞著，門口掛著白底黑字的招牌。
柳小櫻挎著袋子下了車。
“櫻子，大伯明天就趕回去了，大後天過來接你……”
“大伯，您忙去吧，我就在招待所住著……”
車把式一甩鞭子，趕著馬車辦貨去了。
柳小櫻背著箭袋，挎著青布口袋進了大門。
傳達室的大伯，給小櫻指了方向。
“姑娘，那東跨院裏就是招待所……”
柳小櫻一邊走著，一邊打量著。
院子很大，雕梁畫棟，古香古色的，是沒收地主老財家的吧？
這會兒，正趕上上班。
人來人往，有穿軍服的，也有穿中山裝的，很有派頭。
柳小櫻覺得自己土氣了不少，就趕緊摘下頭巾，係在脖子上。
心說，城裏跟鄉裏真不一樣，難怪那個宋文暉一進城就變心了。
柳小櫻找到了招待所。
一個小四合院，青磚灰瓦，雕花窗扇，很是古樸。
柳小櫻抬腳進去，服務台後麵坐著一個女同誌，留著齊耳短發，很精神。
柳小櫻遞上了介紹信。
“同誌，我是來參加征兵的……”
“哦，那就不收住宿費了，這個是有規定的……”
那位女同誌核了一下花名冊，隻收了一塊錢押金。
“柳同誌，退房的時候記得把押金退了……”
柳小櫻暗自歡喜。
住宿費省了，給爹娘捎點東西回去吧。
女同誌掂著鑰匙開了房間。
這是一個四人間，三個床位都滿了，住著來縣裏學習的女幹部。
“柳同誌，桌上有暖瓶，裏麵有熱水，你先坐下歇歇……”
柳小櫻放下東西，喝了一杯開水，就去認考場。
考場在征兵處，一個大教室，門上貼著一張紅紙條，寫著“考場”二字。
柳小櫻認了考場，就回屋休息。
她就著開水，吃了玉米麵餅子和鹹鴨蛋，就合衣躺下了。
天色暗了下來。
三個女同誌回來了。
這時候來電了，女同誌“啪地一下”拉亮了電燈。
柳小櫻隻覺得眼前一亮，格外刺眼。
心說，就著煤油燈習慣了，都快忘了有電是啥感覺了。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
柳小櫻就起床了。
她在院裏活動了一下手腳，打了一套拳。
回房間後，服務員送來了兩瓶熱水。
柳小櫻洗漱一下，又對著鏡子收拾了一番。
她把發辮盤在了頭頂上，換上紅色夾襖，係上寬腰帶，穿上黑褲子，黑布鞋，很利落。
這時候，三個女同誌也起床了。
跟柳小櫻打了聲招呼，就結伴去食堂打飯吃。
柳小櫻想省下糧票，就吃自己帶的幹糧。這是娘準備的，玉米麵餅子一麵焦一麵軟，就著鹹鴨蛋和小鹹菜，很好吃。
柳小櫻喝了一杯開水，就套上花棉襖，去考點了。
快八點了，考生們都陸陸續續地趕來了。
柳小櫻數了數，有五十多人，有男有女。看穿衣打扮，大多是城裏人，學生模樣的不少，還有帶樂器的，競爭很激烈。
柳小櫻很自信，站在那裏格外出挑，引得一陣側目。
八點整，教室門開了。
五六個穿軍裝的年輕同誌，提著公文包進了教室。
隨後，一位女同誌拿著花名冊出來，大聲說道：“考生們注意，初試名單的順序是打亂的，下麵點名，喊到名字的就回一聲到，來這邊拿個考號……”
從一號到六十號，每個人的表演時長不超過五分鍾。
柳小櫻是五十六號，估計要到中午了。
考生們都是推薦的，體能測試就略去了，直接進行特長展示。
喊到號的考生就進教室，表演一個節目。
節目很精彩，有唱歌的，有跳舞的，有拉琴的，吸引了很多人圍觀。柳小櫻也趴在窗戶上瞅了瞅，六個考官打分，不合格的當場就淘汰了。
時間過得很快，輪到柳小櫻了。
柳小櫻就背著箭袋，不慌不忙地走進去。
她先報了自己的名字和考號，然後摘下箭袋，脫下花棉襖，又緊了緊腰帶，深吸了一口氣。
“各位老師，我表演的節目是武術……”
說著，柳小櫻打了一套長拳，如行雲流水一般暢快。
因為有功夫在身，那一招一式特別好看，也很有力度。
表演結束了，考官們很感興趣。
一位女考官就盯著柳小櫻，問道：“56號考生，除了打拳，你還會別的嗎？”
“老師，我還會射箭……”
“射箭？”
女考官很驚訝。
考了一上午，這個小姑娘給她的印象最深。
六位考官交換了一下眼色，其中一位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時間比較寬裕，就說：“那好，56號，你去院裏展示一下……”
“好的！”
柳小櫻穿上棉襖，就從箭袋裏取出弓箭，拉了拉。
外麵的考生走了一半，留下來看熱鬧的不多。
“56號，你準備怎麽表演？”
柳小櫻看到院子那邊有一棵大楊樹，就指著楊樹說：“老師，我就射那棵楊樹吧……”
她想，過去不是有“百步穿楊”嘛？那就露一手吧。
女考官興衝衝地跑過去，在樹梢上綁了一塊紅布，作為靶子。
“大家都讓開，那邊不要站人……”
有兩位同誌維持著秩序，清出了一塊場地。
柳小櫻站在百步開外，拉開了弓箭，瞄了瞄。
又試了試風向和風力。
那位男考官目測了一下，有一百多米遠。
“56號，要不要先練習一下？”
“不用了，這就開始吧！”
柳小櫻彎弓搭箭，做好了準備。
“嗖、嗖、嗖……”
三箭連發，一下射中了紅布。
圍觀的人群發出了驚呼聲，熱情地鼓起掌來。
柳小櫻暗自得意，收起了弓弦。
周部長在辦公室裏也聽到了動靜。
他出來時，正好看到一位穿紅棉襖的小姑娘，彎弓搭箭射中了紅布。
心說，好功夫。
周部長並未表態，就回了屋。
征兵的事兒，他沒參與，這是為了公平起見，不搞特殊化。一看到那位小姑娘，就認出來了，正是南山村的柳小櫻，也是一棵好苗子。
“56號，下午兩點來參加複試……”
柳小櫻表現出色，順利地通過了初試。
她跑到樹下，開開心心地取下三支長箭。
心說，她有基本功和神力，“百步穿楊”還是做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