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訓練之餘, 夏明揚把資料圖片又看了一遍。


  這些數據都是零零星星的,很散亂,看不出什麽名堂來。


  夏明揚不肯放棄。


  多年的星際巡航經驗告訴他, 任何飛行都是有規律可循的。這涉及到航道安全, 也跟駕駛員的習慣有關, 隻要加以分析,就能找出規律來。


  而抓住規律,就能找出破綻來。


  夏明揚覺得一個觀測站的數據太過單一, 必須把整個飛行路線連貫起來, 就提筆寫了一份報告,闡述這種觀點。


  “從敵機起飛,到進入大陸領空, 途徑各個觀察站的折返時間,飛行目標和返程路徑,到降落時間和地點, 把這些數據匯總起來,就能摸出敵機的飛行規律、最大航程,找到最佳攻擊點……”


  夏明揚雖然失憶了,可語言能力和書寫能力還保持著。


  也虧得這些技能,不然寫報告都成問題。


  夏明揚花了三天時間, 寫了一份書麵報告。


  他一筆一劃地謄寫了一遍, 就遞交了上去。


  飛行大隊很重視,組織人員展開討論。


  情報人員覺得很有價值,就邀請夏明揚參加討論。


  雷達站和通信站的技術人員做了係統分析, 又補充了一些參數,就匯總起來,提交到了軍區。


  軍區參謀部審閱之後,就在“防空係統會議”上闡述了這份報告。


  防空指揮部覺得方法可行,就做了統一部署,要求全國各個雷達站,分析近一兩年來的觀測數據,並匯總到防空指揮部。


  “從今往後,各地統一行動,在第一時間報告觀測數據……”


  這樣就形成了聯動,而不是單一指揮,還能跟防空作戰部隊結合起來。


  因為這份報告,軍區受到了表揚。


  雖然是口頭的,可參加會議的同誌都覺得臉上有光。


  夏繼原也看到了這份報告。


  因為是集體智慧的結晶,並未單獨署名。遞交報告的同誌向夏參謀長提到了夏明揚,說最初這個觀點是夏明揚提出來的。


  夏繼原很欣慰,兒子終於恢複正常了。


  不單單是在飛行操作上,還學會動腦子了。


  夏繼原想打電話祝賀一下,可未等總機接通,就把電話掛了。


  戒驕戒躁,方是軍人本色,讓明揚再好好磨礪一下吧。


  因為這份報告,夏明揚也受到了啟發。


  他的關注點不僅在飛機操作上,還把他的航空經驗跟戰略防禦結合在了一起。


  他想,即便現有的武器裝備很落後,可戰略思想是一樣的。


  他可以從更多方麵去考慮問題,這樣就不僅僅是一個飛行員,還有了戰略眼光,思路也會更加開闊。


  這是父親指點他的。


  過去領悟不深,現在結合著星際經驗,就有了更深的體會。


  夏明揚很得意,但並未表現出來。


  恢複性訓練還在繼續,每天要在滾輪上翻騰個幾百圈,弄得頭暈目眩。好在,隊裏夥食不錯,有大米、白麵、豆類,魚肉等等,比在機關大院裏吃得要好。這跟空軍的特殊性有關,不然體能會跟不上的。


  每次吃飯的時候,夏明揚就會想起小櫻和寶寶。


  六十年代有多困難,他深有體會。


  尤其是在南山村的那段日子,更是感受到了農村的艱苦。


  相比起來,部隊上也很緊張,不管是幹部還是士兵都減了口糧定量,可比起農村還是要好很多。一個是有穩定的供應,一個是後勤上在想法設法地改善生活。


  一到星期天,機關幹部就扛著鐵鍁和鋤頭開荒種地,盡可能地減輕地方上的負擔。包括飛行大隊在內,都開墾了一大片荒地,種了莊稼、蔬菜,還養了雞鴨和小豬,後勤工作搞得風風火火。


  二哥說:“這是我軍的優良傳統,從抗戰時期就開始了……”


  想到這些,夏明揚就去找他二哥。


  他二哥也在飛行大隊,技術級別比他高兩級,津貼也多一些。


  夏明申跟夏明揚的感情一向很好,從小一塊兒長大,一塊兒玩耍,年齡接近,可謂無話不說,見夏明揚打聽津貼的事兒,就問:“老三,你要那麽多錢幹嘛?”


  “哥,有用……”


  夏明揚自然不能說實話。


  夏明申看在兄弟的情分上,給了二十塊錢。


  夏明揚把錢都揣了起來。


  靠著“敲竹杠”,他已經攢了六十塊了,準備每個月給小櫻寄過去一些,這樣也不紮眼。


  飛行大隊跟機關單位不同,那邊相對自由一些,而這邊屬於作戰部隊,不管是寫信還是匯款,都是有據可查的。


  趕在星期天,軍區文工團來慰問演出。


  飛行大隊就把各中隊都組織起來。


  演出在大操場上進行,有唱歌、舞蹈等等。


  戰士們坐著小板凳,仰著脖子,觀看演出。


  夏明揚挺開心的。


  這種文藝形式,對他來說很新鮮。那些歌曲聽著也耳熟,跟著就能唱起來,對他恢複記憶也有幫助。


  演出結束後,一位英姿颯爽的女隊員朝夏明揚走來。


  “夏明揚同誌!”


  女隊員揮了揮手。


  夏明揚一眼就認出來了。


  這不是那個叫杜梅的女兵嘛?上次氣鼓鼓地走了,怎麽會主動跟他打招呼?


  杜梅走過來,劈頭就問:“夏明揚,你都恢複了?”


  “唔……”


  “夏明揚,你離開大院怎麽不打聲招呼啊?”


  “……”


  夏明揚看了看女兵,沒有言語。


  心說,我去哪兒還要給你打報告啊。


  杜梅有點不高興,言語間帶著一點失落。


  夏明揚跟這個女兵無話可說,就大眼瞪著小眼。


  夏明申瞧見了,就跑過來說:“明揚,這是杜梅……”


  “唔,我知道……”


  夏明揚心說,杜梅不就是那個愛發脾氣的女兵嘛。


  杜梅很不高興。


  夏明揚不是恢複記憶了嘛,怎麽還是一副傻呆呆的模樣啊?


  夏明揚也不做解釋,就拉著二哥歸隊了。


  夏明申用胳膊肘捅了捅明揚,笑著說:“你呀,還沒想起來?”


  “二哥,想啥呢?”


  “想啥?你說想啥呢?”


  夏明揚意識到了,就一本正經地說:“二哥,不要瞎胡亂想,我們是同誌關係……”


  “哥明白……”


  夏明申還是誤解了。


  大院裏都知道,明揚和杜梅從托兒所就在一起,小學、初中、高中在一個班,被戲稱為“一對兒”。兩家大人也心照不宣,多少有這方麵的意思。


  夏明揚不想多做解釋。


  這種事兒越描越黑,隻要冷著一張臉就行了。


  這方麵他很有經驗。


  在星際時代,每年都有女學員跟他表白,他冷得就像一座冰山,把她們都凍回去了。唯有小櫻是個例外,他熱情似火,卻戴著一張麵具,把自己隱藏了起來。


  這一陣子,南山村也沒閑著。


  收工之後,村裏就召開大會,由老支書主持。


  主要是反貪汙、反浪費、反官僚主義。


  老支書站在台上,先講國際形勢,再講國內政策。發動群眾檢舉,對村幹部進行考評,對賬務進行核查。


  群眾的積極性很高,尤其是經曆了困難時期,正憋著一肚子火呢。


  這時,就有社員提了意見,說崔隊長以權謀私。


  自從村裏辦起了食堂,崔隊長就讓他老婆當炊事員,往家裏拿了不少東西。尤其是去年“口糧”標準降了,可崔隊長家的娃娃吃得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是占了公家的便宜。


  這件事兒村裏人都知道,趕在這個檔口就成了導.火索。


  社員們踴躍發言,崔隊長坐不住了,就主動承認錯誤。


  這麽一來,生產隊長就幹不下去了,崔隊長被擼下去了,降為小隊長。崔隊長的老婆灰溜溜的,記分員也當不成了,再也不複往日的威風了。


  柳小櫻坐在台下,一陣痛快。


  這個年代誰敢有私心啊?都是一心為公,哪像後世那麽亂騰?


  愛國主義和集體主義就是這麽培養起來的。


  解放前,國內是一團散沙,怎麽都凝聚不起來,解放後卻是眾誌成城,擰成了一股繩。這是一種力量,敵人是害怕這種力量的,就會想法設法加以破壞。看看後世,那些公知和帶路黨不就幹著這種勾當?


  記分員沒了,就要重新推選。


  這天中午,村裏專門開了個會。


  老支書說:“記分員這個崗位很重要,隊裏就不指派人選了,由社員來推舉,采取無記名投票方式……”


  村民們一聽,就議論開了。


  這可是關係到每個人的切身利益。以前,崔隊長當家,讓他老婆當記分員,社員們都要看他老婆的臉色行事,不然扣了工分咋辦?


  現在崔隊長的老婆下台了,得選一個公平公正的。


  討論之後,就有社員站起來,推舉了幾個人選,其中就有柳誌江。


  江二嫂子也站起來,說:“我也推舉一個,柳小櫻有文化、有膽量,是再合適不過了……”


  就這樣,柳小櫻也成了候選人之一。


  隊裏的文書就給村民們發了一摞小紙條,讓大家投票。


  不會寫名字的,就按照順序編號來投。


  一會兒功夫,村民們都寫好了。


  就一個一個排隊上台,把票投到紙箱子裏。


  唱票開始了,江隊長大聲念著,旁邊站著三個社員監督著。文書站在黑板前,用粉筆畫“正”字,計算票數。


  一輪下來,柳小櫻得了最高票,就成了記分員。


  柳小櫻很驚訝,想不到村民們這麽看重她?

  大夥兒推舉小櫻,一個是她表現好,抓特務、救助同誌,哪一樣不是給村裏爭光的?還立過功呢,再說人家有五個娃娃,照顧一下也是應該的。


  柳小櫻愉快地接受了。


  她做的不過是舉手之勞,得到的回報卻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得為村裏做點什麽?

  打魚幫不上忙,那就在農活和副業上想想辦法吧。


  柳誌江也為妹妹感到高興。


  小櫻的票數比他高,可他比自己當選還要開心。


  柳根發瞅瞅閨女,有些擔心。


  那記分員是個輕簡活兒,可也容易得罪人。


  會開完了,正趕上吃飯。


  村民們一哄而散,都往家趕。


  柳小櫻也跑得飛快。


  一進院子,馮玉蘭就趴在窗戶上喊:“櫻子,快過來瞧瞧……”


  柳小櫻一陣小跑,進了屋。


  隻見五個小家夥,穿著小褂子,仰著臉兒躺在床上,正抱著腳丫子啃呢!


  小娃娃腿軟,那腳丫子扳過來正好夠著嘴。


  柳小櫻哭笑不得,就唬著臉問:“這是誰開的頭啊?”


  大虎咧著嘴笑著,一臉得意。


  “好吧,大哥沒帶好頭……”


  “虎娃,把腳放下來……”


  娃娃們正啃得起勁,誰都不搭理她。


  柳小櫻就爬到床上,抓住大虎的腳底板,撓癢癢。


  大虎“啊啊”地笑著,以為娘在逗他玩。


  柳小櫻沒轍,又不能使勁兒扳,怕扳折了。


  心說,娃娃們狗屁不通,那腳丫子能隨便亂啃啊?想磨牙,啃啥不好,幹嘛要啃腳丫子啊?


  柳小櫻趕緊泡餅幹。


  有了吃的,大虎不啃腳丫子了,其他四個也沒勁了,都張著小嘴嗷嗷著,等著吃呢。


  柳誌江也跑進來看熱鬧。


  見五個娃娃啃腳丫子,就哈哈笑了起來。


  馮玉蘭就說:“誌江,你也甭笑,你小時候也啃過……”


  柳誌江一聽,就咧著嘴出去了。


  柳小櫻瞅了瞅窗外,小雞正滿院子跑著,啄食吃。


  那一窩小雞滿月後,就褪去了絨毛,紮出了羽毛,從黃絨絨的小雞娃子變成了小雞。


  再看看床上的小家夥,還都是小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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