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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027:燕爾(二合一)

  林紈聽顧粲這樣一問, 自是一時失語,不知該回他什麽話好。


  顧粲是對著她的左耳輕聲問的話,他的聲音低沉又動聽, 一字一句的,像是要鑽進她的心裏去。


  因著醉了酒, 平日裏他麵上的冷肅盡皆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笑意。


  就連他凝睇她的目光,都是帶著溫度的。


  林紈的麵頰貼著他的喜服, 適才還有些蒼白的麵容已然緋紅一片。


  見他仍低首看她,正靜靜地等著她的回話,林紈竟是羞得無地自容, 最後她選擇閉上了雙目。


  屋內的紅燭搖搖曳曳, 林紈的心跳也是愈來愈快,不停地撲通作響。她的眼前並未因閉目而變得黑暗,因著喜房內的燈火過明,還存著幾絲澄黃的光影,在她眼前跳動。


  顧粲見林紈閉上了雙目, 長長的羽睫低垂著,在眼瞼處落了長長的影兒。


  她羞赧萬分, 柔弱無依地在他懷中縮成一團的模樣,實在是太過讓人愛憐。


  見林紈不回他,他也不欲再問,唇邊的笑意更甚。


  待顧粲將她輕放在床後, 林紈慢慢睜開了眼,身下是柔軟的大紅喜被,被麵上的彩線嵌套著金線, 繡著卷雲紋和渡水鴛鴦的圖樣。


  四柱床兩側的床幃被束著,顏色也是鮮紅。


  林紈被四處的紅色灼了眼,她強自平複了緊張的情緒,暗覺自己真是無用。


  明明都已經是重活一世的人了,怎的眼前的男子隻是同她問了句話,她便害羞成這幅模樣。


  前世她在他的麵前都沒這麽緊張。


  而且,前世顧粲的語氣也不如適才那般,溫柔且撩撥著人的心緒。


  顧粲坐在她的身側,不發一言地欣賞著她的局促和不安,他看著她散著烏發,麵若春桃。


  那雙一貫沉靜如水的眸子卻透著怯意,眼神正閃躲著,故意避著他注視的目光

  四柱床上很寬闊,卻隻有一床喜被。


  林紈記得,前世的時候,他與顧粲雖然同宿在一張床上,卻是各自蓋著一條被褥。


  那時的她,總想趁顧粲睡下後,悄悄地鑽進他的被子裏,但當要行動時,她便立即變得膽小如鼠,不敢做進一步的舉動。


  林紈不清楚,這到底是落下了一床被褥,還是顧粲隻準備了這一床。


  這般思考著,林紈終於抬首,正對上了顧粲凝視她的那雙眼,她剛要避開,心中又逼迫自己,不能過於膽怯。


  她的聲音雖如蚊訥,但終是開口對顧粲講了話:“……夫君是隻準備了一床衾被嗎?”


  顧粲伸手,將林紈散落的長發別到了耳後,他見她耳尖都是紅的,耐住了笑意,回道:“夫妻合該同衾,所以為夫隻備了一床喜被,紈紈喜歡嗎?”


  喜被的顏色簇新,上麵的紋繡也很精致,它攤開後的麵積很大,林紈很自然地便回了句:“喜歡。”


  顧粲見她還是那般乖巧,微微低首,順勢摸了摸她的發頂,唇畔的淺笑帶著淡淡寵溺:“喜歡就好。”


  他知道林紈的皮膚細嫩,不喜歡紮身的麵料,這喜被裏麵的內襯,還是他命人親自挑選的,為的就是能讓她睡得舒服。


  林紈有些懵住了。


  顧粲似是從未像剛才那樣,摸過她的頭。


  這動作,就像是長輩獎賞小孩似得,但顧粲做,卻讓她的心又是一陣悸動。


  林紈在心中安慰著自己,這一定是因為她喝了酒的緣故,便自顧自地先鑽入了那喜被中。


  她欣喜的發現,這床被子裏麵的麵料與外麵不同,它的內襯是柔軟的。


  林紈不喜歡那些昂貴,卻紮身的料子,這床喜被蓋在身上,很是舒適貼身。


  顧粲看著新婚妻子鑽進了被子裏,隻露出了一張小臉,雙眼不斷地眨著,看著四柱床的床頂。


  與平素的清冷沉靜不同,這時的林紈,竟是帶著稍許的稚氣。


  顧粲想,紈紈前世去了的時候,也才十八歲。


  因著自幼被父母寵愛長大,她的心思不算特別成熟。同他生活的那一年中,紈紈應是想讓他覺得,她是個體己和完美的妻子,所以她總是很努力的做著一切。


  那有些笨拙,卻又努力的模樣,於前世的他而言,也很是可愛。


  顧粲沒有任何兄弟姐妹,在涼州時,身側的親近之人,隻有元吉一個。


  所以當林紈這樣一個,生性溫懦,且或多或少有些嬌氣,心思也有些脆弱的小女孩突然嫁給他後,他真是不知,該怎樣與她相處。


  他也不是沒與女子相處過。


  他沒有母親,隻有自小看顧他的乳娘,後來他六歲時,乳娘也去了。


  幼時的記憶早已不在,他連乳娘的模樣都記不大清了。


  再就是那些丫鬟們。


  因他相貌出眾,自小身側的婢子丫鬟就對他存著別的心思。


  顧粲能夠看出那些女子的心思,他還在涼州時,年紀也已過十七,按說這年紀的世家子早就該有幾個通房伺候了,但他卻對此不屑一顧。


  與丫鬟的相處方式,是純粹的主子對下人的方式。


  當待林紈時,他完全是手足無措。


  他並不愚笨,相處了那麽多時日,怎會看不出林紈對他是有愛慕之心的?


  他錯就錯在,明知那時妻子是愛慕他的,他卻很少對妻子的舉動做出回應。回想起來,那時也確實是冷遇了她,以至於,他稍稍對紈紈笑一笑,她都會手足無措,激動良久。


  父親顧焉自他生下來後,就從未給過他任何好臉色看,他的父親,不苟言笑,對著他時,也總是冷沉著一張臉。


  顧粲自小就沒奢求過父親顧焉對他的慈愛,隻是顧焉看向別人的眼神,是漠然的,不帶任何感情的。


  但看著他時,卻總是複雜莫測的。


  入洛陽後,林夙對他視若親子,很是照拂,他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溫情。


  他知道,他同林夙的孫女有婚約,可他雖感念著林夙,卻不想娶一個自己不愛的女子,但又不好直接拒絕林夙。


  顧粲初見林紈時,覺得她相貌生得清麗,皮膚似新雪一樣白,是個看著乖乖軟軟的小女孩。


  這樣的女孩又怎會讓人心生厭煩?後來在承初宮,他看著那樣一個乖巧的女孩被人欺侮,自是看不過眼。


  因一時意氣,他終於鬆口,答應了要娶她。


  其實就算是不娶她,他也看不得別人欺負她,一見她受了委屈,他就想保護她。


  按林顧兩家的交情,就算他與林紈沒有成為夫妻,林紈也可喚他聲哥哥。他也隻盡到了兄長對妹妹的保護,但林紈想要的那種,如夫妻間至親至密的關係,他卻沒能給她。


  上一世他兩人存了遺憾,紈紈受了委屈。


  那今生,他便加倍補給她。


  思及此,顧粲將一側的床幃輕拽,大紅的綢料順勢而落,四柱床內頓時變得昏暗了許多。


  林紈見此,心中有些慌亂,見顧粲為自己更換衣物,她忙將頭縮回了被子裏,蒙住了眼睛。


  顧粲看著她,又是失笑連連。


  林紈悶在被子裏,她實在是抑製不住緊張。


  顧粲又成了她的丈夫,她理應敞開全心的接受他。但於目前的她而言,做到這處,仍是困難的。


  正當她在心中糾結時,顧粲已經掀開了被子,進了裏麵。


  林紈被他用臂一撈,圈在了懷中。


  外麵的喜燭都未燃滅,隔著床幃,隱隱可見紅燭的影兒在搖曳著。


  顧粲環著她的纖腰,細細地看著她的眉眼,見她仍故意閉著目,他低聲道:“紈紈,你把眼睛睜開一下好嗎?”


  林紈依他的話,睜開了眼。


  顧粲輕撫著她的烏發,示意她同他結發,林紈配合地將她的一縷發絲,同他的墨發交織在一處。


  二人湊得極近,連彼此的呼吸和心跳之聲都能聽見,林紈這才注意到,顧粲的側頸處的那道疤痕。


  雖然那道疤看著快好了,但林紈卻覺,如他這般的人,身上有著一點疤都令人惋惜。


  更何況是前世,有惡人在他臉上劃了道口子。


  他原也是為了娶她,才挨了林夙的一頓打,林紈下意識地伸向了那道疤,她輕輕撫著,眸中帶著心疼:“還疼嗎?”


  這話剛一問完,林紈便覺失言,顧粲的傷早好了,又怎會疼?

  她剛一要抽回手,顧粲卻又抓住了她的手。


  顧粲心中清楚,等會兒睡下的時候,林紈肯定不會再讓他抱著她,反正現下,他身上的傷她也看不見。他便握著她的手,往他身上的傷處逐個探去:“這幾處打的比較重,傷還沒好,偶爾還會疼。”


  林紈小心控製著自己的力道,怕將顧粲的傷處弄痛,心中覺得有些對不住顧粲。


  若她當時清醒警覺些,安瀾園的事便不會發生,顧粲也不會挨上這樣一頓毒打了。


  林紈隻得任由他攥著她的手。


  倏地,她的額上被落了一吻,顧粲閉著目,順額而下,輕啄著她的眉眼,動作小心又克製。


  林紈又閉上了雙目,感受著如細雨般密密匝匝的親昵。


  他的氣息混著酒香,冷冽微濕。


  但林紈的心,卻像是被捂熱了般,變得暖意融融。


  像顧粲這般的人,如此的待一個女子,任誰都會意誌鬆懈。若是此時,他真要同她雲雨,她怕是難以拒絕。


  至她的唇時,吻開始變得帶著侵占性。


  她被拉回了神智,慌忙製止了顧粲,他的眸色已經轉晦為暗,深沉得有些可怕。


  林紈小聲地同他商量:“子燁,能不能改日再……我身子有些不舒服…”


  顧粲看著懷中神情可憐兮兮的她,方覺自己失了態。


  他一直念及著林紈的身子,原也沒準備今夜便欺負她。他看著她的小臉,回道:“依你的,我們早些歇下。”


  林紈這才鬆了一口氣。


  她剛要從顧粲的懷裏掙脫,顧粲卻又將她製住:“紈紈,你若亂動,我身上的傷會疼。”


  林紈立即停住了動作,可細一想想,又覺不大對勁。


  若是真疼的話,直接鬆開她不就成了嗎?

  這般想著,顧粲扣住了她的後腦,林紈的額隻能再度貼在了他的胸膛處。


  顧粲又道:“我抱著你睡就不會疼了。”


  林紈沒再掙紮。


  她隻當顧粲今夜是醉的不清,不隻同她說了好多的話,待她的方式也與之前不大相同了。


  她在顧粲的懷中闔上了雙目。


  她本以為離了侯府的拔步床,她這種擇床的人會睡不下,可沒想到,在顧粲的懷中,她竟是覺得很有安全感。


  林紈的頭腦愈發昏沉,濃濃的困意往上湧著


  還有好多事要等著她做,母親的死、陳氏、林家和謝家,還有顧粲的父親顧焉……


  林紈一直都弄不清楚,顧焉去涼州後,隱忍了那麽多年,怎的突然就在太武五年,要同景帝決裂。


  她憶得,前世的太武四年的年末,顧焉從涼州,被景帝召入過洛陽。而後他回涼州後不到兩月,便發動了雍涼之叛。


  他率軍隊攻陷了雍州,洛陽所在的司州同雍州接壤,直接麵臨著大軍壓境的威脅。


  再然後便是,她前世經曆的那些事。


  一想起這些,林紈便覺得心口似是壓著些什麽似的,令她喘不過氣來。


  顧粲似是已然沉睡,林紈決議不再多想也準備趕快睡下。


  剛一閉目,顧粲竟突然將懷中的她擁得更緊,林紈想要掙脫他的束縛,卻聽見顧粲就像是在自言自語般,在她耳側低聲喃喃著:“紈紈,我該怎麽愛你?”


  林紈聽到他講的這句話時,睡意頓消。


  愛她?


  顧粲到底還是醉了吧,這樣的話都能說出口。


  她到現在都想不通,顧粲這一世為何會如此執著的要娶她,她以前覺得,是他的自尊心再作祟。


  可經過了這麽多的事情,得林紈又覺,他好像是……對她真的有情。


  林紈從他的懷中微微仰首,定定的看著他的睡顏。


  良久後,方才闔上了眼,沉沉睡去。


  次日辰時。


  丫鬟們一早便醒了,但怕礙到主子們溫存,不敢打擾。


  顧粲醒轉後,聽著屋外燕鳥的嘰啾之聲,神色有些輕怠,懷裏的小人兒正貼著他,仍在安睡。


  感受著懷中的香軟,顧粲順勢摸了摸妻子柔順的發頂,低首嗅了嗅她發膚之間清甜的香氣。


  林紈早上覺輕,卻又貪睡,昨夜雖是她同顧粲的花燭夜,但這時的她,睡得卻有些迷糊。


  她恍惚間仍覺得,自己還在侯府,還是個閨閣小姐。


  見有人擾她安睡,便下意識地又往顧粲的懷中鑽了鑽。


  顧粲本想起身掀開床幃,但看著林紈仍在他的懷裏偎著,一副依賴他的模樣,便決議先陪著這個貪睡的小妻子,等她醒來後再讓棱格窗外的陽光照進來。


  林紈一身素白的寢衣,乖乖軟軟的縮在他的懷中,耳垂因著濃睡,似是滴血般的紅。


  這樣的她,竟是讓顧粲想起了他小時侯,在涼州養的幼兔。幼兔在睡覺的時候,一對長耳也會縮回身子裏,毛絨絨的,讓人一看便心中憐愛。


  但此時的林紈卻不隻讓他心生憐愛,這正是清晨,是男子一日中欲|望最勝的時候。這樣一個溫軟的小人兒在懷裏,他是個正常的男子,難免會起些別的遐思。


  顧粲怕一早上克製不住,再傷了她,決議還是先將這個“小兔子”喚起來,便又摸著她的發頂,在她耳側輕聲道:“紈紈,不能再睡了,該起來了。”


  林紈聽到顧粲低沉好聽的聲音,突然意識到,從今晨起,她便已為人婦。


  雖說這府上沒有她的公婆,她不用一早去敬茶,但是這睡到日上三竿,卻還要讓夫君給喚起來,也確實是太不夠格了。


  林紈倏地睜開了眼,她睡得雙頰微粉,麵頰上還留有顧粲衣襟上的褶皺。


  顧粲伸手,摸著她的小臉,想要將上麵印著的褶子撫一撫,邊撫著,邊問:“昨夜睡得好嗎?”


  林紈剛剛醒轉,還有些發懵,隻揉著眼睛,點了點頭。


  床幃被掀,陽光照了進來,林紈蹙起了眉頭,知道這回自己真的該起床了。


  顧粲起身,走到影木門前,命外麵的下人們備水,進來伺候林紈。


  而後顧粲去了浴房沐浴,林紈則神色倦怠的由著香見為她綰發。


  因著已經嫁為人婦,林紈發髻的式樣也要比她在深閨時的端莊不少,但她的身段要比尋常少女長得更開些,所以在穿了身緋羅朱色褙子後,神色雖依舊恬靜柔和,但卻增了幾分少婦的風情。


  香見對鏡比照著林紈的發髻,林紈詢問道:“你們到這裏住的還習慣嗎?”


  元吉昨夜已經安排好了她和香芸,還有衛槿的住處。


  因那日在豫州館驛的事,衛槿特意避著顧粲,林紈還想著,要將衛槿的真實性別告訴顧粲,以免他對衛槿有什麽看法。


  香見回道:“一切住的都慣,但畢竟我們幾個是剛來,對世子府的地界有些不熟,雖說元吉管事領著我們幾個在府裏逛了一圈,但我和衛槿還是不大認路。倒是香芸,隻同管事走了一遍,便對府中的地界熟悉的差不多了。”


  林紈倒是對這件事沒多做懷疑,因為香芸卻是這幾個丫鬟裏麵,頭腦最靈的。


  這時,香芸端著個水盆入內,好像聽見香見正同林紈講究她,便快步走向了林紈這處。


  香見看著香芸,解釋道:“我這是同世子妃誇你呢。”


  香芸這才鬆了口氣,端著水盆,等著林紈淨手。


  林紈蔥白的手指浸入了裝著玫瑰花瓣的清水中,香見這時又道:“我看著,那元吉管事倒是對我們香芸格外的照拂,莫不是對香芸有意思吧?”


  林紈聽到這話,看向了香芸,說來這一世,她還未見過元吉幾麵。


  元吉那時還被官兵砍了條手臂,前世,在沈韞臨死前,林紈好求她救治過元吉。


  香芸立即駁道:“你瞎說什麽?元吉管事為人親切,待你們不也是一樣的嗎?”


  一貫沉穩的香見竟吐了下舌,不再多言。


  林紈難得見香芸惱,倒也覺得有趣,元吉之前應與香芸在安瀾園見過一麵。


  成婚之前,元吉來侯府的那幾回,他看著也與香芸相識較熟,或許元吉對香芸心存好感,這才對她格外照拂吧。


  林紈這般想著,顧粲已然歸來,一屋子的丫鬟紛紛半屈雙膝,向其施禮。


  見他還未整飭好衣發,林紈自覺,身為妻子,應該主動伺候顧粲束發更衣。


  待她為顧粲束好冠發後,為他細致的撫平著衣襟。


  顧粲低首看著忙前忙後的她,剛要趁勢將她擁在懷裏,卻見林紈竟是突地跪在了地上的蒲團上。


  顧粲順勢望去,見林紈如前世一樣,正跪著為他整理衣擺,他心中一緊,忙喚她從地上起來,語氣微沉道:“紈紈,你是我妻子,不是婢女丫鬟,你不要跪著幫我弄這些。”


  林紈聽後,仰首不解地看著顧粲。


  她的眼睛總是盈盈如水且溫良無害的,顧粲看著她的那雙眼,覺得自己的語氣可能重了些。


  他輕歎後,將林紈從地上扶了起來,她太過乖巧,太過懂事,雖說經過了許多事,她待他的方式卻仍如前世一樣,這讓他心裏的愧疚更甚。


  林紈怔住了,她也不知該回他什麽好。


  前世她為顧粲做這些時,他也沒有說什麽,他沒想到這一世的顧粲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顧粲無奈,隻得又道:“先用些早食罷。”


  林紈點了點頭。


  用早食時,顧粲的神色不如清晨看她那般溫和,林紈本想趁此時機問問他,她何時可以歸寧。


  但瞧著他神色有異,隻得決議稍後再問。


  今日是成婚的第二日,肯定是不能歸寧的。


  用完早食後,顧粲的麵容和緩了許多,他牽著她的手,帶她去府中看了看仍在修建中的文容閣。


  林紈瞧著跟侯府中並無區別的書閣,心中自是欣喜,但不免又是想起了陳氏。


  宋姨娘被扶正後,她曾提醒過她多番,祖父不常在家,讓她一定要小心陳氏。


  因著看管得當,陳氏在去年秋日沒能焚閣,許是她手裏的人打聽到了她派人守在了這處,便不再派人下手。


  雖說保住了文容閣,但這拖了幾月,林紈一直都沒抓住陳氏的把柄。


  而杜瞻因著不與顧粲相熟,便將他的新婚賀禮送到了平遠侯府上,出嫁前,她並不是第一個經手那禮的人。


  庭院中的小廝回來時,還同香見提了一嘴,杜瞻差人送她的禮,被陳氏提前截住了。


  依陳氏的性子,她肯定會派人追上那跑腿的人,為了查出源頭,想必會施以賄賂。跑腿的人或許會覺得,告知賀禮主人的身份也無礙,收下金銀後,怕是就會泄出杜瞻的身份。


  若是被查處源頭是杜瞻,那事情便有些棘手。


  再加上林涵肯定告訴了陳氏,她讓齊均騎了奔野的事,想必陳氏的心中已經對她生疑。


  因著陳氏母家的生意突然受阻,陳家也定是去找了原因,杜瞻在洛陽有許多置業,隻要陳家想查,還是能查出到底是誰做的。


  所以,陳氏現下應該已經懷疑上她了。


  她心中明鏡似得,同時也會心虛,陳氏定會清楚,她找她的麻煩,是因著她母親謝容的死。


  而她為了將害人的事隱瞞起來,想必會在府裏處置一些人。


  想到這處,林紈微微掙脫了顧粲牽著她的手。


  顧粲察覺出她的異常,問道:“怎麽了?”


  林紈在心中想了想,還是開口詢問道:“夫君,我何時才能歸寧?”


  顧粲險些失笑,他沒想到紈紈竟是這麽快便想回母家了,便回道:“待過幾日為夫休沐時,親自陪你回去可好?”


  林紈垂眸,複又看向顧粲:“我可不可以自己先回去?”


  顧粲神色未變,他將林紈拽到了身前,林紈看著他那雙雋永深邃的眸子,隻覺他的聲音低沉又溫柔,但她總感覺,他的話是不容她拒絕的:“紈紈,你答應我,未得我的允許,不要擅自出府,就乖乖的待在府裏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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