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疑慮
次日一早用過早餐後，蘇向晚跟許瑋庭便一起走出了家門。最近幾天的溫度落差極大，昨天剛剛有些放晴回溫的跡象，今天卻又是一個陰天，一陣寒風吹來讓人不禁瑟縮。
司機很快便把車子停到了他們麵前，一路往蘇氏的分公司去了。路上，許瑋庭一直在默默的翻看著一些文件，他的眉心時而緊鎖時而舒緩，手指翻動著文件發出沙沙的聲響，跟車裏悠揚的輕音樂混雜在一起。
蘇向晚微微側過頭來看了一眼專心致誌看著文件的許瑋庭，昨晚一直在腦海中盤旋的顧慮始終揮之不去。
早在很久以前她就發現集團裏個別股東對他的態度很微妙，比如前陣子在總公司開會時張董事對他似乎格外畏懼。在她的印象裏，許瑋庭一直是個風度翩翩的儒雅公子，對待下屬也十分謙和，那種畏懼的眼神不應該出現在他的身上。
蘇向晚甩了甩頭，盡量把腦子裏那些疑慮驅散。出於情感的角度，她不想對許瑋庭做出不好的揣測，或許是她最近比較忙，神經太過緊張了吧？
大約過了二十分鍾左右，車子在公司門口穩穩的停了下來。公司的員工們已經陸陸續續的開始打卡，精致的高跟鞋和鋥亮的皮鞋在各個辦公室裏來回穿梭，他們身著職業的西服套裝。
手裏拿著各種數據和資料，整個公司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與外麵蕭瑟的冬天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蘇向晚和許瑋庭一邊低聲說著什麽一邊往會議室走去，推開會議室的門，各個部門的高層已經坐在裏麵等候了。秘書體貼的根據他們個人的喜好準備了咖啡或者茶水，茶淡雅的香味和咖啡濃鬱的苦澀交疊在一起。
許瑋庭作為蘇氏總公司的代表來分公司主持會議自然坐在了首座上，他的臉上帶著一抹溫和的笑意，隻是眼眸中隱隱透出的鋒芒讓人不敢直視。他環視著已經安靜下來的眾人，攤開手裏的文件夾又翻看了幾眼，眸光落在坐在右手邊一位年紀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人身上。
“各位，時間比較緊張，客套話我就不說了。今天這場會議主要是針對分公司明年的部分工作安排以及這段時間以來出現的問題，裴經理，你手裏的那個項目是怎麽回事？”他柔和的嗓音就像鋼琴上標準的中央D。
裴經理連忙抬起頭來，麵帶愧色的說道，“許總經理，蘇總，是我的工作失誤，以至於甲方公司在簽約前的最後階段放棄了簽約計劃，我難辭其咎，我願意接受集團的處罰。”
“你願意接受處罰？降職？減薪？你以為什麽樣的處罰能彌補你給集團造成的損失？這筆單子意味著多少收益你心裏應該清楚，現在我不想聽你做自我批評，我要聽到你的補救措施！”
許瑋庭臉上淺淺的笑意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不見了蹤影，他微微垂下頭來，指尖夾著的一支筆在手邊的筆記本上勾畫、記錄著什麽，冷漠的語氣讓人心生畏懼。
裴經理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細汗，開口說道，“是，我已經安排員工重新跟甲方公司進行接觸，並且做出承諾這次絕不會出現任何意外狀況。”
“你的承諾沒有任何意義，你在安排員工重新接觸甲方公司之前有沒有進行過必要的調查？據我所知，該公司在與我們簽約之前就已經有其他公司的代表跟他們進行接觸了，事到如今這筆單子能拿到手裏的概率已經很低，你似乎還不知道被別人挖了牆角，對嗎？
你對甲方的真正需求了解嗎？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貿然采取行動隻會事倍功半。”他的聲音一直不急不緩，抬眼之間，眼眸中滑過的銳利卻讓裴經理心裏一寒。
裴經理暗暗叫苦，在簽約之前甲方忽然提出推遲簽約日期，他就察覺到勢必出現了什麽問題，可是甲方的態度卻十分隱晦，似乎在拒絕跟他們進行溝通，看起來對蘇氏的不滿不過是拒絕簽約的一個借口。
他已經用最快的速度采取了補救措施，但是如今看來是沒有起到什麽作用。他跟許瑋庭身份地位相差懸殊，手裏可以利用的資源自然也有所差別，許瑋庭能輕而易舉調查到的信息可能他需要花費很多時間和精力才能得到。
裴經理低低的歎了一口氣，垂下頭來說道，“是，那依您的意思……”
許瑋庭的眉頭向上一挑，不悅的看著他，骨節分明的手指轉動著手裏的鋼筆。
“集團付出高薪和優厚的待遇聘請你們這些高管就是為了為集團解決問題，現在你竟然要問我該怎麽辦？那麽請問你的價值體現在什麽地方？裴經理，如果你無法勝任這份工作，我可以找到大把人才頂替你的職位。”
一直靜靜坐在一旁的蘇向晚看著咄咄逼人的許瑋庭，心裏不由自主的產生一種很陌生的感覺。以前對待有疏漏的員工他一直十分包容，甲方公司在簽約前忽然改變主意裴經理是有一定的責任，可是在競爭如此激烈的商場上錯失一筆單子也不是不可原諒。
畢竟裴經理在蘇氏已經勤勤懇懇的工作了將近十年，公司上下對他都敬重有加。
蘇向晚輕咳了一聲，接過話來說道，“許總經理說的有道理，這件事你難辭其咎。這樣吧，畢竟該公司現在還沒有跟其他公司正式簽訂合約，還有機會爭取一下。
今天的會你不要開了，你重新整理一下工作方案，親自跟進。關於怎麽處理你……等解決完這筆單子的問題再來討論。”她遞給裴經理一個眼神，示意他先離開會議室。
裴經理意會，感激的看了她一眼，連忙將桌上的文件夾整理了一下匆匆離開了會議室。
許瑋庭不動聲色的坐在一旁，蘇向晚想保下裴經理的心思瞞不住他的眼睛。她把這件事重重拿起，輕輕放下，話裏話外都留有了足夠的餘地。
他將手中的文件夾向後翻了幾頁，低垂著的睫毛在眼瞼處投下了一片淡淡的暗影，深邃的眼眸裏滑過一絲意味不明的情緒。會議室裏是一片可怕的寂靜，各位高層都在暗中交換著眼神。
在蘇氏工作過一段時間的人都知道許總經理為人謙和，對待下屬溫和有禮，可是他今天對待裴經理的態度跟之前比起來的確太過嚴厲了。
過了片刻，他才稍稍抬起頭來，沉聲說道，“人力資源部的王經理，即將過去的這一年裏分公司員工的流動率比之去年大幅增長，問題出在哪裏？”
一位三十歲左右，模樣普通可氣質端莊的中年女人戰戰兢兢的站起身來。
“是，因為今年分公司跟C市某大學進行了一次合作，為該大學提供了三十個實習生崗位。因為隻是一所普通的本科院校，所以學生的水平比起之前的應聘者相去甚遠，實習期結束後大部分都被辭退了。”
“作為一家大型集團，人員流動率高本來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可是分公司作為一個獨立管理的公司，如果人員流動太頻繁，難免會對員工的工作熱情造成影響。你們人力資源部一定要把控好招聘的門檻，這種情況以後不要再發生。”
他的眉心處隆起了一道小小的皺褶，可是卻並沒有過多的指責王經理。
王經理暗暗鬆了一口氣，連忙應是，如釋重負的坐了下來。
蘇向晚的目光掠過許瑋庭深沉的眼眸，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太過多疑。或許是因為他對裴經理手裏的那個單子很重視，所以難免說話重了些。
“好，下麵說一下明年分公司的部分工作安排以及人員調動情況……”
窗外的天空好像又有點放晴的征兆，薄薄的陽光透過寬大的落地窗灑在了會議室裏，帶來一絲微薄的暖意。直到將近中午時分，會議才剛剛結束。
蘇向晚和許瑋庭往她的辦公室走去，今天一上午一刻也沒有停歇的忙碌讓她感覺到有些疲倦，她揉了揉微微發脹的眼眶，伸了一個懶腰。
他看著她輕笑著搖了搖頭，親自倒了一杯熱水放在她的手邊，“辛苦了，中午要不要一起出去吃個飯？”
她端起溫熱的水杯抿了幾口水，笑道，“不去了，我跟楦澤計劃後天出發去聖托裏尼度個假，所以這兩天要把公司的事情做一個簡單的安排。”
當聽到慕楦澤的名字的時候，許瑋庭的眸光中不由自主的劃過一抹暗流，他的臉上卻不露分毫，毫無破綻的淺笑就像窗外的陽光一樣和煦溫暖。“這麽突然要去度假？”
“是啊，我們打算在那裏過完聖誕節再回來，我出門的這幾天可能要辛苦哥哥從百忙之中抽出點精力顧及一下分公司的事務了。不過走之前我會盡量把工作安排好，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她柔柔的笑了笑，眉眼顧盼之間不經意的便流露出醉人的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