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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謝謝支持正*版哦

  韓太傅要跪?!如今除朝堂以外,君臣相見時連陛下都多半免了他的禮!

  郭達不由得心驚,下意識搶步想攔——無論如何不能讓他跪下去,那是兩朝元老、我祖父生前的同僚,傳出去表哥的名聲就難聽了!


  「太傅萬萬不可!」郭達脫口而出。


  「您坐下說話。」趙澤雍眼疾手快,穩穩把人托住,親自送回座椅,皺眉問:「太傅何故如此?」


  韓飛鴻一改之前面無表情的肅穆模樣,堅持不肯坐,反而極力勸趙澤雍坐著,他站著,老態龍鍾,愧疚萬分道:


  「慶王殿下,您快別折煞老臣了!今日之事,犬子雖是被冤屈,可他也有過錯,教子無方,老臣責無旁貸,不敢推脫!若是在家裡,任憑犬子如何舍米舍糧、舍糕點,老臣都是支持的,只當為陛下、為成國、為小家做好事積功德。可軍中不比家中,他在您麾下效力,理應盡職盡責、盡心儘力,『舍糕點哄孩子』,此事外面做得,軍中卻不應該,當差不夠嚴謹!」韓飛鴻沉重反省后,又橫眉立目,喘吁吁,厲聲責斥獨子:


  「還有臉喊冤?若不是你疏忽大意,怎會落入小人圈套?中雕蟲小技?為父平日是怎麼教導你的?來了北營,差事辦得馬馬虎虎,麻煩卻招了一大個!耽誤慶王殿下多少時辰、多少精力?逆子!跪好了!還不趕緊向慶王殿下、八皇子殿下請罪?八殿下為了你的事,奔走相幫,傷得那樣重,若陛下聽聞,還不知心疼得什麼樣!」


  訓斥一通后,韓飛鴻失望皺眉,嗆咳起來,肺管子悶響,又懇切對趙澤雍拱手說:「老臣汗顏,委實汗顏!請慶王殿下全權裁斷,朝野都傳您公正嚴明,老臣父子斷不會有所不滿。」


  當朝元老重臣站著,搖搖晃晃,步履蹣跚,拳拳一片嚴父愛子之心昭然可見。且言語極謙和,對皇子畢恭畢敬——哪怕是對著女兒的陪嫁丫頭生的八皇子。


  「太傅如此深明大義,本王才應該汗顏。」趙澤雍再度起身,強硬把老人家按坐下。


  姜果然是老的辣!

  世人皆知,對乞丐貧民施捨食物才叫做好事、積功德。


  容佑棠嘆為觀止:韓太傅這一席話,雖斯文有禮,卻毫不留情把方彥家打成「居心叵測施展雕蟲小技陷害純良的小人」,又當眾痛斥兒子、向受傷的八皇子表達歉疚,並把處置權交給慶王。滴水不漏,讓人沒話說。


  韓如昆被訓得老老實實跪著,半句不敢頂撞,顯然對父親十分敬畏。他果然恭謹道:「卑職慚愧,願聽憑慶王殿下公裁。」而後又對八皇子磕頭告罪:「都是因為卑職惹的麻煩,才導致您受傷,論罪當罰。卑職回去就會詳細奏明陛下,甘受任何處置。」


  趙澤寧吊著左臂,半身斑斑血點,渾身污漬塵屑,頗為狼狽。只見他起身彎腰攙起韓如昆,大方笑道:「韓公子快快請起!我這傷不是因為你,自己不小心罷了。當時村裡黑漆漆,我們以為發現了出走的方小珍,全力去追,誰曾想不但沒找到人,反而摔倒!初次出宮歷練,不但沒幫上三哥的忙,反而添亂,我自己都沒臉說,哎,你可千萬別告訴父皇,否則真丟死人了!」趙澤寧狀似非常窘迫,滿臉毛頭愣小子的莽撞之色。


  韓如昆不免有些感動,但長期的嚴苛家訓讓他習慣性下意識地望向父親——


  「多謝八殿下寬恕小兒。但皇子受了這樣重傷,老臣不敢有所隱瞞,必須奏明陛下,至少要讓陛下知情,否則就是欺君之罪了。」韓飛鴻鄭重一拱手,滄桑無奈道:「逆子,還不快快謝恩?」


  韓如昆畢恭畢敬磕頭:「卑職叩謝殿下寬恕!」


  容佑棠暗忖:這次意外,韓太傅、韓如昆、慶王殿下,三人都要上奏說明,不知陛下如何處置。


  趙澤寧忙不迭避了又避,吊著左臂,靈活躲閃騰挪,一副沒心沒肺的無所謂模樣,笑嘻嘻道:「都說不關你們事了,我自己摔的。三哥,快打發她們走吧,我長這麼大沒見過這樣不可理喻的婦人,臉皮估計有皇牆厚!」


  「八弟,你有傷在身,坐好,別動來動去。」趙澤雍溫和囑咐,又板著臉訓導:「正在議事,嚴肅些。」


  「哦。」趙澤寧百無聊賴坐回去,毫不掩飾鄙夷,時不時好奇看方娥娘:


  方娥娘因喧噪撒潑,被綁起來堵了嘴,卻仍吱唔著發出哭聲。方小珍一夜之間長大了,她沒讀過書,只跟著里正家的姑娘學過寫自己名字,卻奇迹地聽懂了韓飛鴻那番話。她低頭、縮脖子、聳肩含胸,恨不得躲進腳下灰塵里,無聲流淚,悄悄抓住容佑棠的后擺,心想:韓大人的父親罵得沒錯,我就是可憐乞兒,一次次去討吃的。人只當做好事,可我家卻死皮賴臉想貼上去。


  「方氏,方彥受傷不能到場,你公婆又老邁力衰,方家就由你代表。」趙澤雍威嚴道:「可以鬆綁,但你必須克製冷靜,不得哭鬧滾地,可否做到?」


  方娥娘拚命點頭。


  「鬆開。」趙澤雍下令。


  「咳咳,咳咳咳!」方娥娘壓低嗓子,揉捆綁過的倆胳膊,握著脖子咳嗽,委屈頹廢跪著,扭頭看一眼,方小珍就乖乖從容佑棠身後走出來,臉色蒼白,跪在母親身邊。


  「韓家自願將處置權交由本王,你方家呢?」趙澤雍問。


  方娥娘極度不甘心,當然不肯竹籃打水一場空、賠了丈夫女兒又得不到好處,她能在方家村橫行幾十年,也不是完全沒頭腦的,只是沒用在正途罷了。她擁著女兒,凄凄慘慘道:


  「慶王殿下,民婦知道錯了!都怪我們兩口子太緊張女兒,一聽說大妮天天跑去見陌生男人,就急得要命,誤以為閨女是被誰哄騙去清白,那她可怎麼辦呢?大妮要是壞了名聲,二妮也找不到好婆家,我們貧賤一家子,怎禁得起那打擊?所以才、才誤會了韓大人。」說著她就帶女兒挪去給韓家父子磕頭,哀求道:


  「您二位家大業大、有權有勢,我們豬油蒙了心瞎了眼睛,才糊塗昏頭得罪貴人,求大人們高抬貴手,饒我們一次吧!」


  韓如昆迅速躲開,多看一眼都覺得胸口發堵,他這輩子沒受過這樣的糟心惡氣,忙揚聲懇求:「求慶王殿下主持公道!」


  方娥娘覺得面子上做得差不多后,就轉頭專心哀求慶王,話里話外無非討要醫藥錢。


  ——對很多矛盾而言,有條件的時候,能用銀子解決最好。


  趙澤雍沉吟片刻,字斟句酌道:「方家有錯在先,冤屈污衊他人,經多位目擊村民指證,又先動手阻攔推搡,引發雙方爭吵衝突。」頓了頓,他看著韓如昆說:「但你也還手了。經多人指證,你被推搡后,出於自衛、與方彥對打,將對方踹倒在地,最終導致其後腦磕碰院牆碎石,流血昏迷,傷勢頗重。」


  韓如昆頭一昂,清晰表明:「殿下,卑職確因氣不過還手了,但沒幾下,方彥妻、方彥爹娘,他們就拿出扁擔毆打,若非侍衛相護,倒下的應是卑職!他受傷磕破頭屬於意外,但結果畢竟是卑職無礙、他重傷,故卑職願意一次性付清若干銀兩,以了結此事。」破財消災!

  ——誰讓我韓家富貴他方家貧窮呢?不給點銀子,全天下人都會指責我們!

  方娥娘頓時眼睛一亮。


  趙澤雍頷首:「你本屬無辜,卻能顧全大局做出讓步,非常好。」


  八皇子鄙夷地看著聽到「賠償銀兩」就兩眼放光芒的方娥娘。


  韓太傅表態后,又老僧入定般,紋絲不動端坐,眯著眼睛沉思。


  「既如此,」趙澤雍拍板下令:「來人,即刻擬兩份文書來,寫明付銀緣由、數量由韓家定。方家日後不得糾纏,若再糾纏,鬧上公堂,想必再得不到今日的寬大處理!」而後他又告誡目擊村民:


  「事實經過你們全程知曉,嚴禁隨意散布謠言,違者按謗議罪論處!」


  眾村民慌忙起誓保證不迭,爭先恐後承諾絕不抹黑曲解。


  假如不是發生在備受矚目的北營,你們此舉真的是在找死。容佑棠暗嘆:韓太傅豈是好惹的?兩朝聖寵,當今陛下少時的先生啊!

  韓家最終一次性給出紋銀二百五十兩,名副其實破財消災。


  但容佑棠知道,此事仍未了結——在陛下心目中,方彥一家人性命加起來,都比不上八皇子左臂骨折!

  後宮佳麗三千,皇帝一生能讓不少妃嬪有孕,但能十月懷胎、順利出生、平安長大的,也就九個皇子、三個公主。至於其他胎死腹中或嬰童時期夭折的?誰知道呢。


  所以,無論八皇子如何,他都是承天帝難得養大成年的兒子之一,虎毒尚有愛子之心,何況人?

  不多時


  韓家父子坐馬車回城、方家村民散去,趙澤雍便囑咐道:

  「八弟,你如今手臂骨傷,不得顛簸騎馬,只能委屈住一晚了,待明日趕一輛和軟布置的馬車來,再送你回宮養傷——」


  「我不!」趙澤寧緊張打斷,強烈抗拒,激動道:「三哥,我才出宮幾天?你就要把我送回去!」


  趙澤雍耐著性子解釋:「可你這不是骨折了嗎?北營簡陋,不是養傷的好地方。傷筋動骨一百天,若疏忽大意,後半生都遭罪。」


  「三哥,我不想回宮!」趙澤寧焦躁不安,哀求道:「我這樣也可以做事啊,你看,沒問題的,又不是右手,只是左手,你看!」他說著擺動右手,在兄長面前來回走動。


  趙澤雍微感頭疼,捏捏眉心,和顏悅色勸道:「八弟,你先養好傷……」


  郭達和容佑棠對視一眼,均有些尷尬,自覺掀帘子出去,把營帳留給那兄弟倆。


  「什麼時辰了?老子晚飯還沒吃!」郭達齜牙咧嘴:「要餓死人啊。」


  營帳外相熟的哨衛說:「郭將軍,快戌時末了。」


  郭達哼唧道:「怪不得,老子餓得胃疼。」


  容佑棠打趣道:「那怎麼捂著肚臍眼?」


  「好哇你!」郭達一指頭彈過去,笑罵:「欺負武夫沒讀過書啊?」


  容佑棠笑眯眯道:「少哄人了,我早聽殿下說過的,您當年也在國子監讀書,從不聽課,卻能對答如流,把夫子氣得——」


  「噯噯噯!行了行了,好漢不提當年勇。」郭達忙擺手叫停,用力一揮手,下令:「走!去找吃的,先填飽肚子再說。」


  「好。」容佑棠欣然跟上,充滿期待地告知:「我傍晚經過的時候,看見秋大叔在殺雞。」


  「做了什麼好吃的?」郭達興緻勃勃,抱怨道:「天沒黑的時候我就餓了,生生忍到現在!」


  村落寂靜,石板路冷清。


  「殿下也沒吃,不知他們什麼時候商量好。」容佑棠輕聲道。


  郭達明顯一頓,東張西望幾下,抬胳膊壓住容佑棠左肩,小聲道:「容哥兒,你記著:但凡有八殿下在場,你就遠著殿下點兒!」


  「為什麼?」容佑棠試探著問。


  「不為什麼!」郭達順手一彈對方額頭,喟然長嘆,心想:根據多年隱隱約約的觀察體會,我是親表弟都不行,你就更不行了。


  二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心有戚戚然。


  「多謝郭公子提點。」容佑棠異常感激,兩人並肩挨著走,頗有難兄難弟的意思,走到距離營帳最近的村民家。


  「秋大叔?」容佑棠呼喊。


  「我們的晚飯呢?」郭達有氣無力地吼。


  很快的,門開了,透出溫馨暈黃的光,當家男人出來迎接,殷勤道:「還以為貴人們回城吃飯了呢,今天怎的忙這麼晚?飯菜都熱在灶上,快快請進!」


  主婦隨後迎上來問:「不送去營帳啦?」


  「撥一部分出來,我倆這兒吃,剩下的送去營帳,請兩位殿下用飯。」郭達吩咐道。


  「哎!」


  兩口子便迅速忙起來,手腳麻利:女人擦桌子、拿碗筷,撥菜盛飯;男人把另一部分裝進食盒,看著媳婦弄好、回屋帶孩子關房門后,才放心招呼道:「二位大人慢用,小人這就去營帳。」


  「去吧。」


  空蕩蕩的堂屋內,只剩郭達容佑棠二人對坐吃飯。


  「慢點吧。」容佑棠哭笑不得看著狼吞虎咽的郭達。


  「怕甚,又沒外人看見!」郭達渾不在意,吃相豪邁,在盛飯的間隙感慨道:「只要在外面,我就這樣吃法,家裡規矩特多。我哥不知怎麼回事,總把自己當夫子、把我當學生。」


  容佑棠忍俊不禁,安慰道:「幸好殿下不管束這些。」


  「哈哈,他算是沒法子了!」郭達樂呵呵道:「我跟著表哥在西北待了十年,他頭幾年可嚴厲了,衣食住行舉手投足都有規定,能糾正的都糾正了,剩下改不了的小毛病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容佑棠沒有笑,而是非常羨慕:「唉,我就沒有那樣的好兄長!」嫡庶之分,讓周家后宅斗得你死我活,是實實在在的你死我活。


  ——你雖然沒有像表哥那樣的好兄長,但實際上……也差不離了,甚至更勝一籌。郭達心說。


  「殿下待弟弟妹妹真不錯。」容佑棠羨慕了又羨慕。


  郭達卻有感而發:「反過來就難說了。」


  「怎麼說?」容佑棠下意識追問。


  郭達卻端起飯碗含糊道:「什麼?」


  容佑棠瞭然,明白對方不欲深談,隨口岔開話題道:「這油燜雞好吃,夠勁道,又去了骨。」


  「嗯。」郭達滿意贊同。


  容佑棠餓過頭,胃裡麻木,反而吃不了多少,慢吞吞數米粒,忽然想起來問:「一月期限已到,陛下是不是該來北郊巡視了?」


  郭達轉眼間幹掉三碗飯,滿足摸著肚子,提醒道:「這種問題,千萬別隨意打聽,算窺探帝蹤了。但問我還是可以的。」


  容佑棠忙表示受教。


  「陛下一言九鼎,說來肯定來。」郭達壓低聲音:「但誰也不知道具體時日,包括表哥。君心難測懂嗎?等著吧。」


  容佑棠恭謹點頭。


  飯畢,二人各捧著一竹筒農家避寒的薯芋甜湯,有說有笑往營帳走。


  「原來你小子明後日旬休啊,怪不得這樣放鬆。」


  容佑棠笑道:「倘若明日要去國子監,我早該著急了。」


  「見過路祭酒沒有?他是不是還那樣兇巴巴?」郭達戲謔問。


  容佑棠搖頭:「只遙望過一眼。祭酒大人教戊信堂以上的律學,我還在癸讓堂呢。」


  郭達鼓勵道:「我記得國子監兩月一考核的,你加把勁,爭取一年升高級!」


  容佑棠輕聲道:「我就是那樣想的,但不好意思說出來,現只告訴您一個人。」


  「哈哈哈~」郭達朗聲大笑,抬手把容佑棠拍個踉蹌,又敏捷揪回來,逗小孩兒一般。


  然而當郭達掀帘子進營帳時,卻發現飯菜仍擺在桌上,已油花凝固,無一絲熱氣。


  帳內空無一人。


  「殿下?」容佑棠疑惑喊。


  「人呢?」郭達前帳后帳繞了一圈,問守衛:「他們哪去了?」


  「回郭將軍:八殿下因骨傷不得騎馬回城,因帳內沒有地暖、太寒冷,二位殿下就去里正家借用暖炕了。」


  「行,知道了。」郭達放下帘子,皺眉走了幾圈,坐下,不輕不重把竹筒甜湯頓在桌上。


  容佑棠默不作聲,撥炭灰、添碳,而後把冷卻的飯菜擱在碳籠上加熱。


  「表哥不一定回來吃,很可能在里正家陪八殿下用膳。」郭達悠悠道。


  「嗯。」容佑棠坐著小馬扎,伸手烤火,嘀咕道:「我就順手熱一下。」


  「今晚我們不回城。」郭達提醒,問:「你什麼打算?」


  「城門早關了啊。」容佑棠無奈道:「我傍晚已托回城的侍衛大哥順路經過時給鋪子管事捎個口信,告訴我爹一聲。」


  「行。」郭達吸吸鼻子,在北郊忙足一個月,難得空閑發獃,他也把凳子搬到碳盆前,一起烤火,嘟囔道:「西北更冷呢,他當初要是去了,表哥該怎麼照顧?」


  容佑棠本就若有所思,此時脫口而出驚問:「難道八殿下曾想過去西北?」


  郭達思考片刻,扭頭四顧,湊近了肩並肩,輕聲道:「不算機密,告訴你也沒什麼:他一直都想。兩年前有十六歲了,他很正式地爭取到陛下同意,但王昭儀堅決反對,把表哥狠……說了一通,後來就沒成。」


  竟還有那一出?

  容佑棠怔愣出神。


  「噯,」郭達肘擊一記,叮囑道:「雖不是機密,卻也不是好事。明白嗎?」


  「明白!」容佑棠回神,忙正色道:「多謝郭公子告知,我一定守口如瓶!」


  與此同時

  方家村裡正最寬敞乾淨的東屋,炕燒得剛好,暖意融融。


  屋裡只有兄弟二人。


  「那些我從未放在心上,你也忘了吧。」趙澤雍寬慰道。


  「不!」趙澤寧搖頭,眼神煩悶急躁,痛苦傾吐:「三哥,當年我娘不是故意針對你的,她、她……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有人要害我。小時候,我已經會走路了,她卻整日抱著不給下地、不給出去玩,我真不知道為什麼。長大后,她又不讓我出宮歷練,這些年,父皇其實派過幾個差事,可全被她攪了,我——」趙澤寧躺著,左臂吊在胸前,右手揪住兄長衣擺,用力到骨節泛白。


  趙澤雍語重心長開導:「你好歹還有娘,我和小九卻早沒有了,尤其小九。我把你當小九一般看待,斷不會因王昭儀幾句話就生分。」


  「可我心裡難受。」趙澤寧眼眶泛紅:「從來只有三哥願意幫我,娘卻那樣糊塗,讓你沒臉。」


  「都是往事,你不提我都忘了。」趙澤雍豁達道,他嚴肅表示:「你不願意回宮、也不願意回王府,我卻做不得主,必須知會父皇一聲。」


  趙澤寧嘴抿緊,明顯不高興。


  「此處俱已安排妥當,你放心歇息,有事叫人,他們就在外間。」趙澤雍囑咐,準備回營帳。


  趙澤寧腦袋扭向里側,執拗強調:「總之,我留在這兒養傷就很好!」


  「我會盡量轉達你的意思,快睡吧。」趙澤雍無可奈何,轉身離開。


  ——八弟怎麼比小九還要難說服?


  趙澤雍搖搖頭。


  當他回到營帳時,郭達和容佑棠正齊齊圍在碳盆前烤火。


  「殿下。」容佑棠起身。


  「表哥!」郭達彈起來:「都安排好了?」


  趙澤雍點頭:「小八在里正家。」他面有倦色,走路較往常慢,見容佑棠手捧著個竹筒,眼神關切凝視自己,他繃緊的心不由得放鬆許多,靠近低聲問:「這是什麼?」


  「紅薯芋頭熬的甜湯。」容佑棠把竹筒遞前,本意是讓對方看。


  然而趙澤雍卻直接拿走,看也沒看,便開始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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