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謝謝支持正*版哦
「八殿下?」容佑棠強按捺急切。
趙澤寧卻喝口茶,低頭沉思,不知在想什麼。
「八殿下?」卓愷也很著急,因為郭達下的命令是「看好涉事相關村民」,那方小珍肯定算一個,他可不想剛來北營辦差就辜負頂頭上峰的信任。
一屋子人都眼巴巴看趙澤寧——尊卑地位有別,不敬八皇子、就是不敬慶王殿下、就是不敬皇室。誰敢挑戰天家威嚴?
就在容佑棠準備豁出去、想直接衝出去搜尋、大不了事後再負荊請罪時,趙澤寧終於開口,他問方同:
「她家裡裡外外可確認找清楚了?」
「哎!」方同鄭重點頭:「八殿下,我們兩口子和小珍娘、小珍爺奶、幾個軍爺,一起找半天,從前院翻到後院豬圈,沒找著啊!人是方娥娘打的耳光,當時就哭著要跑,才被她爹關進柴房,後來多半趁著亂糟糟時偷跑了!」
趙澤寧滿意看著眾人焦急卻又不敢忤逆自己的模樣,總算大發慈悲般下令:「方彥尚且生死未卜,他家大姑娘可不能出事。但本殿下趕著帶目擊人證回營帳交差,容哥兒,還不趕緊帶人去找?找不到唯你是問!」
「是!」容佑棠顧不得許多,轉身和衛傑幾個、以及方同夫婦往外沖。
卓愷自然而然地想跟去,可八皇子卻悠悠道:「小卓大人,三哥正在大營調查此事,這會子應該帶這些村民回去了,你看呢?」
我、我看什麼啊?
「謹遵殿下吩咐。」卓愷只得留下。他四下里環顧,請示道:「這就回去?那您請。「說著躬身伸手一引,並催促村民道:「走,去營帳,慶王殿下要問話。放心,就像剛才那樣實話實說即可,只要沒參與鬥毆,就不會為難你們。」
眾目擊村民只好跟隨,個個苦著臉,睏倦疲累,深深懊悔不應該放著好好的覺不睡、跑出去看熱鬧。
趙澤寧撣撣袍擺,施施然起身,卓愷舉著火把,細心認真,侍立其側、為其照明,提醒道:「天黑路不好走,您小心。」
「嗯。」趙澤寧讚賞於卓愷的態度,詢問道:「聽說你從前任內廷禁衛的?本殿下怎未曾見過?」
卓愷頓時窘迫至極,臉紅耳赤,吭吭哧哧半天,才慚愧道:「本來是,但卑職當差有閃失,被罰退了回家,只進宮幾個月而已。」
——當初祈元殿走水一案中,七皇子趙澤武擅離職守半夜私會的對象正是卓愷!多方勢力暗中博弈下,卓愷雖免除大罪,但懲戒難逃:他被杖責三十,革職、永不錄用為禁衛。
卓家也許是走霉運。小兒子剛出事不久,長子又因言語調戲長公主而獲罪,也被杖責、並灰溜溜遣返原籍,永世不得回京、不得為官——所以,卓志陽才涕淚交加哀求承天帝,費大力氣把小兒子卓愷塞進北營。
趙澤寧聽罷,長長地「哦~」了一聲,眼睛壓得低低的,笑著勉勵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一看你就是個忠心的,只要在北營好好乾,三哥賞罰分明,定會看到你的努力。」
卓愷感動又感激,期冀道:「多謝八殿下。卑職生性愚鈍,只能當個莽漢武夫,如今只盼望能為北營做些事、當差別再出岔子,卑職就心滿意足了。」
他們走出里正家的院門,營帳在東面曠野麥田中,可趙澤寧卻抬腳往西走。
「八殿下,是這邊!」卓愷趕忙提醒。
毫無徵兆的——
最前面的趙澤寧詭異一笑,突然加快腳步飛奔往前:「那邊好像有個人影閃過去了?是不是方小珍?容佑棠他們怎麼搞的,還沒有找到人!走,救人要緊,隨本殿下去幫忙!」
啊?對,救人要緊!
卓愷本就反應遲緩,如今更是像沼澤一般、慢吞吞「咕嘟~咕嘟~」冒泡,慌忙舉著火把追上去:「八殿下!等等,您小心!」他邊跑邊下意識回頭招呼:「這是你們村,你們最熟,快幫忙一起找人啊!」
「哦,哦!」
「好嘞!」
「路是熟,但珍丫頭在哪兒?」
七八個村民面對尊貴皇子,更是稀里糊塗、停止思考,無頭蒼蠅般跟著跑,一路大呼小叫。
趙澤寧一頭撞入漆黑村落中,寒風在耳邊呼嘯,冰冷雪花撲面。宮規森嚴,皇家最重體統,他在宮裡從沒有這樣放肆奔跑過,心情暢快之餘,又陡然生髮一股無法自控的瘋狂衝動!
趙澤寧根本沒仔細看路,只憑身後的微弱火光,跑過一座又一座黑黢黢的農家房舍,那些影子扭曲變形、張牙舞爪掠過,像極記憶中輕蔑、鄙視、憐憫、嫌惡的宮女內侍的臉,滲人得慌。嗚呼狂風也逐漸變調,變成從小到大明面背面聽到嘲笑議論與譏諷:
「嘖,爬床丫頭生的皇子!」
「王翠枝生下一子一女,不也才封了個昭儀?」
「唉,種是龍種,可惜沒投對胎,從奴婢肚子里爬出來。」
……
「都四歲了?還沒取名、沒上冊?」
「噯,王翠枝是韓貴妃的陪嫁丫環,卻臭不要臉爬龍床,還大了肚子,韓貴妃氣得病倒,若不是皇後娘娘護著,早被一碗葯落了,還妄想母憑子貴呢,呸!」
……
「哎,聽說王翠枝生的取名了,陛下賜了一個『寧』字!」
「什麼?什麼寧?」
「息事寧人的寧!」
「哈哈哈,可不是息事寧人嘛,王昭儀天天抱著八皇子求爹爹告奶奶的,娘娘們都厭煩她,連陛下都忍無可忍了,否則怎麼賜名『寧』?也就三皇子時常帶他玩,昨天還申斥老太監欺凌幼主呢,三皇子越來越唬弄不得了。」
……
趙澤寧渾身一個激靈,猛然用力搖頭,慌不擇路,不顧一切拚命跑,逃離眼前無數扭曲怪影和耳邊尖利譏笑聲。心跳劇烈,喉頭腥甜,軀體難受,但靈魂輕飄飄,似乎能脫殼。
「八殿下!八殿下!」卓愷飛快追上,心驚膽戰,想拽停又不敢拽,只得緊隨其後,身後還跟著一串不明就裡的村民,紛紛想當然地吆喝:
「小珍?你快出來啊!」
「珍丫頭,別做傻事。」
「趕緊回家吧,你爹娘急死了都!」
趙澤寧根本沒看見什麼「人影閃過」,只是另有計劃而已。他跑了一段路之後,突然一腳踩空,身體歪倒,重重摔進青石板路邊的乾涸排水溝!大聲痛叫:
「啊——」
「八殿下!」卓愷大叫,抓住趙澤寧袖子,可惜打滑了,沒拽住人,嚇得魂飛魄散,急忙跳進溝渠救人,和村民們一道,把頭破血流昏迷的八皇子抬回營帳救治。
與此同時
容佑棠和衛傑方同等人正快速奔往方家河!
「不可能走太遠,小姑娘膽子小,黑燈瞎火的,她肯定還在附近!」容佑棠指出,這種時候總要有人決策。
「怎見得不是、不是吊啊、葯啊什麼的?」方同隱晦壓低聲音。
容佑棠耿直道:「全村都搬得差不多了,而且只是到西郊而已。鄉親們趕著牛車騾車,一天往返十趟八趟,連石頭食槽、石墩木墩都沒落下,房梁磚塊拆了也還是他們的,同樣要搬走——小姑娘氣怒離家出走,哪有布條上吊?哪有葯吃?水井又最早開始填封,剩下幾個是伙房的,晚上鎖了。」
衛傑更加耿直:「所以她只能投河了。十四五歲的小丫頭,應當不敢割腕撞牆,那又疼又血腥。」
「快!」容佑棠全力奔跑,一口氣跑出村落、跑進麥地,跟著方同一家抄小路朝河流跑!
他們在方小珍家仔細翻找無果,又在附近找了一遍,然後才擴大搜尋範圍,個個累得喘吁吁,但人命關天,誰也不敢停下來歇息。
半刻鐘后,他們跑到河邊,四下里看看,漆黑無人,失蹤一個多時辰了,大雪撲簌簌落下,足以掩蓋瘦小女孩的足跡。
衛傑是西北前鋒營騎兵出身,實戰偵查經驗豐富,他拿火把略搜尋片刻,就揮手道:
「隨我來!」
眾人忙跟上。
他們邊走邊尋找,幸虧天還冷,河面厚實冰層尚未消融,有沒有人投河落水一看便知。
不多時,走到個有樹叢的避風河灣,衛傑猛然停下,剛要抬手叫大家安靜,容佑棠屏息凝神靠近,可方同媳婦卻激動大喊:
「珍丫頭?是你嗎?大娘找你半天了都——啊!哎呀!你別跳,別跳!啊!她跳河了!快救人吶!我的天爺喲!」
衛傑等親衛顧不得許多,把火把朝容佑棠手裡一塞,邊跑邊脫外袍靴子,二話不說便下去救人。
「唉,你別喊啦!」方同氣急阻止,可他知道媳婦剛才是驚喜交加才喊的,沒法責怪,只能把人攔住。
「衛大哥小心!」容佑棠跑得急,幾乎跌坐著滑下河岸陡坡,在河邊俯身趴著,高舉兩個火把,為水裡照明,擔憂大喊:「小心,如果水太深太急就先上來想辦法!」
——若被冰下急流沖走,豈不九死一生?
容佑棠不會水、而且溺水后極度怕水,煎熬焦急,探頭往下看,河邊冰面滑,他險些掉進去,慌忙牢牢撐住手肘。
「放心,這是河灣,水不急,頂多一人深!」方同緊隨其後告知,緊張道:「那兩位好漢高大威猛,站起來絕對能露頭呼吸!」
容佑棠稍稍放心,火把交給方同媳婦:「嫂子,您給舉著照亮。」然後他也學著其餘兩個親衛的做法,拿石頭清理河面冰塊,方便底下人出來,個個弄得濕漉漉一身冰水。
其實救援過程很短,只是水上的人擔憂焦慮、倍覺漫長而已。
沒一會兒
「嘩啦」一聲,衛傑提溜著方小珍的后領子,用力抹臉,同時把溺水者面朝下、肚腹貼放在同伴肩膀上,催促道:「趕緊顛顛,嗆水了!」另一名親衛熟練壓住方小珍后腰,往岸上走的同時,肩膀和手掌同時用力,控出方小珍腹內大量冰水。
「哇」地幾聲,方小珍被扛著,頭朝下,大口大口嘔吐,劇烈嗆咳,七竅流水,清醒后就開始哭——今夜無比黑暗陰冷,將情竇初開的一顆少女心凍裂得稀碎:
那位韓大人總給糕點吃,還笑著誇「辮子你自己扎的?好巧手的姑娘」。
姑娘!他誇我是勤快又巧手的姑娘。
當爹娘莫名問起羞死人的那事時,方小珍臉紅得不敢抬頭,嬌怯怯羞澀,否認聲小得縮在喉嚨口,聽什麼話都像隔著厚重的紗,只聽得一句「既然生米煮成熟飯,那韓大人必須收下大妮!」。
接下來一切全然超出想象!她被爹娘硬推到韓大人跟前、甚至懷裡,韓大人錯愕驚詫、不敢置信,繼而匪夷所思、鄙視輕笑,乃至勃然大怒,用力將她揮開,和她爹娘爭論,最後動手打起來。
不知為何,爹娘唾罵她「不要臉、勾搭男人、打死算了」,她挨了好幾個耳光、無數譴責白眼,屈辱至極。
死了算了!
於是她逃離柴房、跑到河灣,拿石頭用力鑿冰面、鑿出好大洞口,本猶豫著不敢死的,可方同媳婦一勸,她卻瞬間生髮巨大勇氣,閉眼縱身一躍!
三人上岸,容佑棠忙接應,把清醒的方小珍平放在地上,有人脫了半干外袍遞給她。
「小姑娘,活著才最重要。」容佑棠半身濕透,凍得哆嗦,和顏悅色哄勸道:「跳河不冷嗎?嗆水不難受嗎?趕緊回去煮幾頓濃濃的薑湯喝,免得寒氣入骨。」
方小珍默默流淚,溺水時她極度恐懼,一心盼望有人相救,可上岸后卻根本不想回家。
「珍丫頭哎,怎麼這麼傻呢?要是我們沒來救,你可就真死了!」在場只有一個婦人,方同媳婦絮絮叨叨,扶著瘦小單薄的姑娘,痛心道:「你爹娘糊塗,我當時就勸他們別那樣。唉,韓大人什麼身份?咱們什麼身份?最後弄得撕破臉皮打起來,你爹傷得那樣重,險些喪命——」
「什、什麼?」方小珍雖然痛恨,但從未想父親死,她急忙抬頭:「大娘,我爹怎麼了?韓大人後來不是回城了嗎?」
容佑棠朝方同使個眼神,後者及時截住媳婦話頭,搶著說:「哎,吵架動手了嘛,難免磕磕碰碰。放心吧珍丫頭,再沒有人敢打你的,慶王殿下把你娘叫去問話了。」
「先回去再說。」容佑棠耐心道:「小珍,你奶奶和弟弟妹妹急得都哭了,死不算勇敢,活著才了不起。你又沒犯法,堂堂正正的,怕什麼?」
「就是哩!你爹娘糊塗,我們心裡都明白的,你是個好孩子。」方同媳婦嘆氣道,其他人紛紛好言相勸。
方小珍心裡好受許多,凍得牙齒打顫,不停抽泣,從委屈氣頭上下來后,她四下望望:哎呀,黑漆漆的,好嚇人!我怎麼跑出來的?
「走,我們送你回去。你奶奶今年有七十歲了吧?」容佑棠岔開對方注意力。
「七十八。」方小珍聲如蚊吶。
「看不出來啊!前天經過你家時,我還見她綉被罩呢,耳聰目明,動作快得很。」容佑棠贊道。
「不是綉,是補。」方小珍羞澀解釋。村裡大半姑娘都對容佑棠有好感:生得俊俏、說話帶笑、友善和氣——可惜是城裡人,還在大書院讀書,是戲文上只配才女的公子。
順利救人,打道回府。
雖然又冷又累,但是值得。
然而等容佑棠等人把方小珍暫托里正家照看、準備返回營帳時,半路卻撞上郭達幾人:
「方小珍呢?」郭達劈頭問。
「在里正家。」容佑棠答。
「她沒事吧?」
「投河了。但被衛大哥陳大哥他們及時救上岸,沒什麼大礙。」
郭達猛拍額頭:「這就好!走走走,回去報信!」說著扯上容佑棠就轉身,問:「你也下水救人了?衣服濕答答的。」
「我不會水,只在岸邊接應。「容佑棠答,再度奔跑,冷風一吹,當真侵肌裂骨。
郭達告知:「韓太傅來了,方娥娘要求韓家賠她女兒命、賠她丈夫命——」
「方彥死了?!」容佑棠大吃一驚。
郭達苦笑:「沒死。可她說傷成那樣肯定治不好了,跟死沒兩樣。」
容佑棠無言以對。
「噯?你們怎麼和八殿下分開了?他摔得左臂骨折,要養上幾個月。」
容佑棠跑得兩眼冒金星,以為自己耳朵出毛病,斷斷續續問:「骨、骨折?八殿下叫我們去找方小珍,他帶目擊人證回、回營帳了啊。」
郭達納悶道:「那樣嗎?此事押后!得先回去解決方娥娘。」
容佑棠心猛地一沉:此事押后。看來必須解釋清楚,畢竟是皇子摔傷,而且是骨折,算重傷了。
當他們回到營帳時,剛到帳門便聽見:
「簡直荒謬!石料倉庫日夜有衛兵輪流值守,人來人往,我出於好心才拿糕點哄孩子,若碰了你女兒一指頭,天誅地滅!」韓如昆氣得七竅生煙,臉色鐵青。
方娥娘立即揪住字眼:「你自己也說『哄』孩子了!你可不是哄了我閨女?否則她為什麼天天花大功夫梳頭髮去找你?現在還羞得離家出走,也不知是死是活,多半尋死了。唉喲我的大妮哎,你怎麼那麼傻啊,被欺負了就知道死——」
「小珍沒死!」容佑棠聽不下去了,皺眉進去,朗聲打斷:「嬸子,你怎麼紅口白牙就咒自己女兒死呢?她好好的,在里正家。」
容佑棠快速掃視帳內:慶王端坐上首,左側是個面無表情的白眉老者,想必就是韓太傅。右側是頭臉沾血、吊著左臂的八皇子,目擊人證站成一排恭候。方娥娘跪坐,韓如昆怒目而視。
八殿下究竟怎麼回事?天黑路滑不小心摔的?
容佑棠低頭,和衛傑等人一起,正式向趙澤雍復命:
「啟稟殿下:方小珍已順利找回,暫由里正一家看護。人沒事,她是挨了爹娘打罵,一時想不開才出走的。」
方娥娘驚疑不定,愣住了,她滾得一身泥,整個人灰撲撲。
趙澤雍滿意頷首:「無事就好。」他看著濕漉漉滴水的幾人,打量嘴唇青紫的容佑棠,關切催促:「你們先下去收拾收拾。」
「是。」衛傑等人應承,他們如今在北營當差,就近擠在旁邊待拆空房裡,鋪蓋衣物俱全。容佑棠卻沒有,可他跟大部分親衛關係都熟悉,於是自發跟著走,準備借一套乾衣穿。
趙澤雍皺眉目送,生生忍住想伸出的右手:哪兒去?明明后帳就有衣褲。可惜不合適,知道你肯定會迴避。
韓如昆憤怒下跪:「殿下,卑職敢對天發誓,就算告到御前也絕不改口:我韓如昆沒有欺負方小珍!這刁婦根本不講道理,幸好方小珍沒死,否則我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求殿下傳喚她來,當面對質便知,求您主持公道!」
方娥娘眼睛轉了又轉,下不來台,只是乾哭乾嚎。
趙澤雍猛一拍桌子,震得茶杯抖三抖,訓斥道:
「方氏!實情究竟如何,待傳喚方小珍一問一驗便知,你口口聲聲指控男方玷污你女兒,究竟有何憑證?石料倉庫是本王布防的,有軍令,外人不得擅入,方小珍怎進得去?」
「這、這……」方娥娘萎頓在地,吱吱唔唔,半晌又嚎哭道:「無風不起浪,真相只有天知道!民婦只知道他仗著有權有勢就打人,幾乎打死我當家的,那麼多人睜眼看著,能冤枉了他?」說著又拍地、又捶胸口。
韓如昆呵斥:「究竟誰先動手?誰攔著路不讓我離開?誰死活逼我把方小珍帶回家?這些也那麼多人睜眼看著,能冤枉了你?!」
方娥娘卻充耳不聞,只是嚎。
趙澤雍威嚴喝令:「安靜!方氏,你真當本王治不了你的罪?」
……
容佑棠換上乾衣,匆匆返回時,卻看見方同夫婦和方小珍出現在營帳!
容佑棠挽起過長的袖子褲腿,納悶走進去。
「你說的可是實話?不得撒謊!」趙澤雍略緩和臉色。
方同媳婦尷尬道:「民婦和婆婆幫小珍換衣裳,特意看了,還是清清白白的黃花閨女!打死不敢亂嚼這個,毀人清白名聲要下地獄的。」
趙澤雍點頭,又問:「方小珍,你怎麼說?」
凡是尋死獲救的人,總能看淡許多事。
隔著氣急敗壞的方娥娘,方小珍沒有扎辮子,頭髮簡單束在腦後,半眼沒看左側的韓如昆,小聲但堅定道:「韓大人從沒有欺負過我,是我貪吃,才總帶弟弟去討糕點,有兩次他遞給弟弟、有一次他叫軍爺遞給我,最後一次……天黑了,他回城,路過我家,把半包桂花糕都給了我。」方小珍眼裡一片空茫死寂,彷彿真忘了每天傍晚在圍牆邊翹首等待的自己,平靜道:「都怪我沒說清楚,家人才誤會了,爹傷得那樣重,求慶王殿下饒了我娘。」方小珍求完慶王后,轉身,低頭膝行,挪到韓如昆面前,咬牙重重磕下去:「求韓大人饒了我娘。」
韓如昆閉目,冷著臉,這輩子不想再看見方彥一家人。
「求慶王殿下開恩!求韓大人開恩!」方小珍不停磕頭,她娘縮在一旁哭,念叨著要韓家賠醫藥錢。
容佑棠屏住呼吸,特別想把小姑娘拉起來、送她回家去。
趙澤雍拍板道:「此事純屬誤會。但方家未查清事實便發難,冤屈他人,算過錯方,負主要責任!」
方娥娘頓時呼天搶地嚎哭起來,拉著女兒就打,被趙澤雍嚴厲喝令綁起來、堵嘴。
天底下為什麼有這樣的母親?容佑棠趕緊把方小珍拉開、擋在身後,十分憤慨,難以理解。
漸漸的,眾人都看韓飛鴻:這位是兩朝元老、權傾朝野的重臣,又是韓如昆的父親、韓家家主。他穿絳紫華服、頭戴雀羽絨帽,兩頰各一道深深法令紋,鬚髮皆白,兩手交握。
由於是在北營地盤,慶王必須管到底。這種事雙方一般會選擇私了。
趙澤雍正色詢問倒霉男方:
「韓如昆,真相現已查明,你準備如何?」
韓如昆剛要說話,卻被一直安靜旁觀的父親抬手阻止,韓太傅長嘆息,起身,欲雙膝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