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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突病

  一路打聽著李老太爺與白日門的消息,盡管秋雨連綿,他們卻不曾慢下來,可直到臨近臨陽,仍舊一無所獲。


  長曦那顆提了許久的心漸涼下來,整夜整夜地睡不著,嚴大夫看在眼裏,時而安慰幾句,卻也是不管用的。


  原打算路途中與長曦更熟絡一步的祁殷,自那夜知曉卓士翰對長曦的心意之後,再無動靜。


  這夜,雨淅淅瀝瀝的依舊未停。


  他們距臨陽隻一座城池之隔,雖有些偏僻,還是暫留較近的客棧宿下。


  長曦反常地連晚飯都未食便睡了,倒是也沒人相勸。


  畢竟這臨陽近在眼前,一路從冀川走來的近半月,從開始的懷抱希望,到這希望最後的一個可能之處,她的心情,還是被理解的。


  “夜裏越發冷了。“祁殷坐在客房中燒地正旺的炭盆邊,朝手心嗬著氣,接過秦律丞捧來的茶碗。


  “公子也早些歇息罷,這段時日趕路匆忙,又逢連日陰雨,公子似乎有些疲累了。“秦律丞如實道。


  一個自小習武,卻在這方麵沒有半點造詣的祁殷,充其量也就是因為他體弱的原因才堅持到現在。


  可惜這並沒有對他的身體起到什麽作用,每每天涼之時,不論秋夜冬晨,他都是怕冷得厲害,雨雪天尤甚。


  看祁殷的身子已有些微微發抖,胡劍也忍不住又去收拾來兩床被子鋪在祁殷的床榻上。


  “公子先躺上去罷,我把炭盆搬到床邊兒守著,公子安心睡覺!“說著,硬是拉著祁殷躺了下,回頭朝秦律丞吆喝一句:

  “你也去睡!“


  “不。“秦律丞搖搖頭:“此地偏僻加之陰雨濕冷,你守上一夜若當真著了寒,明日還如何駕車,還是我來。“


  “真囉嗦!我說我守就我守!“瞪了秦律丞一眼,胡劍轉身不再理睬,倒是祁殷發話了。


  “我人好好的,守什麽?都出去。“


  不容置喙,祁殷朝外枕著右臂合眼臥下,秦律丞與胡劍都不敢再說話,熄燈後慢慢退了出去。


  “這貧瘠之地連香炭都再無多,待會兒公子屋裏暗了,我把炭盆端出來再睡,你先去休息罷。“秦律丞搬了個凳子坐在祁殷房門前不遠處,朝胡劍道。


  “就你那力氣?還是我來罷!“胡劍也學著他在他旁邊坐下,抱著雙臂靠在樓欄上盯著對麵屋裏的動靜。


  還是自己看著比較放心些。


  別臨近祁城又出了什麽岔子,這可不好跟老爺交待。


  不過此刻對秦律丞來說,不論出於何種原因,至少現下,他確是好意無疑。


  隻是他還不知,自己以為的毫無破綻,早叫祁殷起了疑心。


  將他留在身邊,不過是為了能更清楚他的一舉一動而已。


  用祁殷的話來說。


  “若我當麵戳穿,他勢必不會再留在這裏,那今後,定還會有像他這般的人被指派進來,與其再多費周折調查,不如將這個已知根知底的留在身邊,更為安心,況且,他並不狠辣,甚至有些心軟……“


  了解一個人,可不是單知曉他的喜好厭惡,而是看透他的思想和行為,可以更多地清楚他對待每一件事,每一個人的反應和決斷。


  祁殷很懂這些,所以有或可改變秦律丞的機會。


  雨勢並未弱下,甚有漸大的趨勢。


  這客棧老舊,寂靜之時的夜雨聲打在屋頂,格外聽得清楚。


  嚴大夫呼吸均勻,早已入夢,長曦卻翻來覆去還是睡不著。


  她腦中浮現著爺爺的笑臉,和件件開心愉快的種種,不知為何卻又流下淚來。


  近半月來,夜裏這般已不是頭一次了。


  沒有了可傾訴煩憂的阿兮。


  身邊沒有那個事事幫她為她的蘇子戎。


  確實心慌了。


  這是這十七年來,她遇到過的最無力,最不知所措的事。


  遠比知曉自己的身世更甚。


  第二日天剛亮。


  店家還未開門,長曦已早早起了來等在廳中。


  忽聞祁殷所宿那處傳來一陣聲響,她不覺往那兒走去。


  “攔我幹啥?必須把嚴大夫叫過來!“胡劍指揮著秦律丞,聲如洪雷般叫還未走近的長曦都聽見了。


  “公子不允。“秦律丞答。


  “到底是公子重要,還是趕路重要?怎麽連個主次都分不清了!“


  “公子說得對,這裏並無藥鋪,嚴大夫隻可診病無力治病,喚來不過是徒增擔憂,不如盡早趕路入城,好盡快診治。“秦律丞耐心地解釋著。


  “姓秦的,都什麽時候了!公子為了那個李長曦沒了分寸,你也沒腦子了?叫嚴大夫來看了!我拿著方子往城裏抓藥!這次說什麽都不能繼續趕路!“


  胡劍的極力堅持之下,秦律丞借機退讓了,他心中其實也是這般想的,隻是不敢同胡劍一般直說了而已。


  連幾日寒雨不停,祁殷的身子確實吃不消了。


  他現額頭滾燙,強撐著睜了半隻眼,眼看胡劍氣勢洶洶出了房門,開口欲阻攔,奈何聲低語輕,自己都聽不見,隻得緊著被角裹住蜷縮的身子,卻還是不停地打著寒顫。


  與胡劍插肩而過,長曦連打招呼的話還未說出口,已不見他的身影。


  房間的門敞開著,炭盆燒得屋內有些熱,秦律丞正頻繁地往祁殷額頭處換著濕巾。


  而床榻上,那瑟瑟發抖的身子上頭裹著幾條厚厚的被子,祁殷臉頰通紅雙眼緊閉,眉頭不自覺地擰著,叫長曦想起自己在卓府發著燒的那日。


  “秦先生,阿殷怎麽了?“長曦連問了兩次,秦律丞隻點頭回應,並不說話,直到嚴大夫來了,為祁殷診了病,這才知道他確實是同自己那時一樣,發了燒了。


  “祁公子這是寒濕舊疾,該是因近日天氣陰冷之故,暫不礙事,我可為公子行針先行退熱,不過還須服藥祛寒除濕才可恢複。“說話間,方子都已開了出來。


  “我去!“


  胡劍一把搶在手裏就要出門,秦律丞上前攔道。


  “不行!你不能離開公子身邊半步!“


  這幾人中隻有胡劍會武,為祁殷安全著想,秦律丞還算理智。


  身為祁城少主,怎麽可能不得罪人。


  以防萬一,總是對的。


  “不行?我不去難道你去?你走著去?“胡劍嗤之以鼻,拿秦律丞的短處取笑。


  他不會騎馬.……隻不過是個手誤縛雞之力的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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