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GTO》開拍
“嗯……恭喜……那可真是太好了……”
林海舉著手機，言不由衷的說著。
電話是大田正男打來的，他帶來一個“好”消息——
山內雄一招供了。
他不招供也沒辦法，警方經過搜查，從平井玄次位於鬆竹庵的房間內，發現了兩封“警告函”，這已經從側麵印證了林海的猜測。
除此之外，警方在鬆竹庵還發現了兩兄弟私下裏進行交涉的音像資料。
這可以算是意外之喜。
小鬆京子怎麽也沒想到，她為了掌握客人隱私所安裝的錄音設備，卻成為了壓垮她的心上人的最後一根稻草。
麵對警方掌握的一係列證據，山內雄一對罪行供認不諱。
小鬆京子也好不到哪兒去，甚至可以說，她的問題比山內雄一還要嚴重。
鬆竹庵雖然經營不善，但是出入的大人物卻不少，除了鬆本幸四郎這種文化圈的名人，也不乏商界、政界名流，小鬆京子記錄下的，可不僅僅是這些人的風流韻事。
大田正男沒說具體暴露出多少問題，不過聽他的語氣，以及他時隔一周才打電話過來，可見問題不少。
大田正男非常興奮，說警視總監已經親臨京都坐鎮，全權負責督辦因這起“竊聽案”引發的一係列案件。他同時提醒林海，這種事本來不該告訴林海，但是他打聽到小道消息，警察廳有意對林海進行表彰，所以安耐不住打電話過來。
當然，據他說警察廳內部至今仍未達成統一意見。
林海卻覺得，這件事無論對他自己，還是對大田正男來說，都不是件好事情。
用屁股想都知道，這要得罪多少人？
隻能說大田正男興奮過頭了。
也是，他一個動輒被發配到東海打醬油的“本部上校”，突然得到“戰國元帥”的蒞臨指導，感到興奮也是可以理解的。
隻是他恐怕忘了，給老板添麻煩的員工，通常都不會有好下場。
林海想到這裏，對電話那頭的大田正男說道：“我是肯定不會領什麽獎的。倒是你，到了北海道，記得給我寄些紅毛蟹，說起來，沒能去成蟹遊亭還真是遺憾啊……”
“哈？你什麽意思？”
“就這麽說定了，我要開工了，掛啦。”
“喂！喂……”
林海掛斷電話，吹了個口哨，對身旁的宇多田光說道：“螃蟹，你喜歡蒸著吃，還是煮著吃？”
“不要打擾我！”
宇多田光皺著眉頭，雙眼死死盯著劇本，嘴裏念念有詞。
林海有些無語。
“我說，今天又沒有你的戲份，你至於這麽緊張嗎？”
“緊張？”
宇多田光像隻被踩到尾巴的貓兒一樣蹦了起來，反手叉腰道：“我怎麽可能緊張！”
“那
就是興奮？”
“有什麽可興奮的，區區電視劇！”宇多田光嘴硬道。
……
今天是6月22日，星期一，《GTO》正式開機的日子。
雖然一度因為劇本的原因鬧到人心惶惶，但是每個劇組成員都顯得喜氣洋洋，一方麵因為劇本最終通過了富士電視台的審核，另一方麵，則是因為關西電視台居然追加了拍攝預算。
雖然大家不會因此加薪，但是誰不高興在一個闊綽的劇組工作呢？
就算真不高興，看看導演那滿麵春風，也要配合著多露出兩顆牙齒。
赤羽博是真高興。
他和編劇遊川和彥因禍得福開了“腦洞”，簡直就像開了天眼，精氣神煥然一新。雖然修改劇本耗費了大量精力，但是開機時間居然沒有延誤，場地聯絡等劇務工作也一帆風順，如今萬事俱備，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大展拳腳。
……
今天要拍攝的是鬼塚英吉進入武藏聖林高中求職的段落。
原本在林海和遊川和彥的設想中，鬼塚英吉將會以一種極其誇張的方式登場——
順利在某所差生雲集的高中結束實習工作的鬼塚英吉，獲得了學生們的集體擁戴，學生們自發組成“飛車黨”，簇擁著他來到武藏聖林高中參加麵試。
包括導演赤羽博在內，三個腦洞大開的“老男人”都對這個開場非常中意，赤羽博甚至計劃聯絡NHK，租借直升飛機進行航拍。
然而，這個計劃被無情的槍決了。
其實冷靜下來想想，就知道這不現實。
首先，交警那一關就過不去。
東京的交通狀況多年來一直不好，讓一群“暴走族”在大白天堂而皇之的招搖過市？開什麽玩笑！
其次，即便如願拍攝，也不可能順利上映。
不，應該說肯定不可能上映。
為什麽？
因為這和政府一貫倡導的三觀不合啊！
學生暴走族？單是這一條就過不了審！
日劇的審核標準其實是很嚴格的，特別是涉及青少年的部分，有著非常明確的規定。
簡而言之，可能教壞小孩子的事，不準拍。
舉例來說，日劇裏的可能會涉及“不良少年”，但是劇中的不良少年，絕不能抽煙喝酒。即使劇情需要他這麽做，也會安排角色在關鍵時刻進行阻止——比如剛掏出煙，就被人製止，接著便是義正言辭的批評教育。
不僅電視劇如此，動漫作品也不例外。
聽上去有些滑稽。
既然是不良少年，亂扔垃圾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吧？某種意義上說，這樣做還能強化人物形象。
但是。
審查部門會明確的告訴你——不可以！
你說日劇裏總能看到“喝啤酒”的情節？
注
意，那都是成年人。
以三得利為代表的啤酒公司，一向是日劇的主要讚助方，他們需要通過這種軟廣告來宣傳“下班以後來一杯”的生活理念。
但是，“放學以後來一杯”是絕對禁止的。
可能有人要問了，《熱血高校》裏，小栗旬怎麽就能抽煙？
這是因為《熱血高校》是部電影，電影有電影分級。
拿這部片子來說，R-18的分級意味著，18歲以下是禁止入場的。
看不到，也就不會受到錯誤的引導。
……
從這裏可以看出日本和華夏在影視審核方麵的不同。
將電影分級放在一邊，單說電視劇這種麵向大眾的文娛作品。
華夏在審核內容時，是直接將具體行為劃分為“可取”或“不可取”——既然吸煙有害健康，那麽所有片子都不許吸煙；而日本則是“因人而異”，成年人可以做某些事，未成年人不行。
很顯然，後者並不覺得觀眾都是“缺乏分辨能力，看到就會有樣學樣”的傻子。
況且，一刀切的做法，也未必有多好的效果，畢竟所有片子都可以不抽煙，但不是所有片子都可以不扔垃圾。
提到垃圾，或許很多日劇發燒友都很少注意到一個細節。
在大部分日劇中，片中的人物喝的都是灌裝飲料。
為什麽呢？因為塑料瓶裝飲料喝完以後，垃圾分類太麻煩啊！
所以造成這種現象的根本原因，隻不過是為了避免影片節奏被拖慢罷了……
……
今天的天氣非常炎熱，即使站在樹蔭下，不知不覺依舊出了一身汗。林海找場務要了兩瓶水，回到樹蔭下，遞給宇多田光一瓶，共同觀看正在進行的拍攝。
盡管暴走族式的出場方式被否了，但是依舊比原版要拉風的多，至少這一次，反町隆史飾演的鬼塚英吉不是騎著自行車上班了。
反町隆史騎的是一輛大排量的本田摩托車。
這輛摩托車是由本田公司讚助的，預定明年推出的MC28。這輛摩托車會在片中及片頭頻繁露臉，本田公司為這份軟廣告支付了不菲的讚助費，把赤羽博美得鼻子直冒泡。
不過真正的焦點不是MC28，而是GIORNO。
GIORNO是本田於1992年推出的一款輕便踏板車，俗稱小綿羊，一經推出，就受到都市青年，特別是女青年的喜愛。
本田提供給劇組的這輛小綿羊，同樣是預定明年正式推出的二代小綿羊，油耗更低，也更環保。
但這都不重要。
重要是更可愛，顏值決定一切啊！
宇多田光盯著那輛白裏透粉的小綿羊，眼睛都變成了桃心狀。
林海以及其他雄性生物的目光，則全都落在騎車的人身
上。
……
一身白色套裝的鬆島菜菜子，駕駛著小綿羊不緊不慢的進入校園，在反町隆史的摩托車旁停下，下車，摘掉白色安全盔，甩了下頭發，微笑著看向反町隆史。
反町隆史手裏夾著香煙，懶散的靠著摩托車，與對方深情向視。
“哢！”
赤羽博喊道。
兩個演員頓時從表演狀態脫離出來。
隻不過……
“總覺得那兩個人真看對眼了……”
山內博之不知何時晃悠到林海身旁，嘴裏小聲嘀咕道。
和他有相同想法的人不在少數，一群單身狗全都用隱晦但不爽的眼神看著反町隆史。
果然帥哥什麽的，就應該綁到柱子上燒死！
林海對山內博之的敏感感到驚訝。
對麵那兩位，還真就是在這部劇中對上了眼，並最終成為了夫妻。
想到這裏，林海看向反町隆史的眼神頗為同情。
山內博之察覺林海的眼神有異，問道：“怎麽了？”
林海搖頭不語。
“你不會也喜歡菜菜子吧？”山內博之問道。
“要叫鬆島前輩。”林海提醒道。
“廢話，這不是在私下裏嗎。”
山內博之翻了個白眼，看向鬆島菜菜子，喃喃道：“菜菜子真美啊……”
這句話倒沒說錯，現如今的鬆島菜菜子，確實美得冒泡。
隻不過林海對她沒什麽興趣就是了。
……
同樣作為“鬆字輩”，鬆島菜菜子最火的時候，人氣和鬆隆子不相上下，但是兩人的演藝道路截然不同。
鬆隆子出身歌舞伎世家，背景深厚，因而一出道就星途坦蕩。而現年二十五歲的鬆島菜菜子，早在高一時便開始擔任模特，但是直到這兩年，才徹底的火起來。
這就是有背景和沒背景的差距。
和鬆隆子比起來，鬆島菜菜子要勵誌的多。
因為沒有背景，所以她不得不采取抱大腿的方式，給秋元康做了好幾年情婦。
你問秋元康是誰？
秋元康就是那個一手打造了小貓俱樂部、AKB48、乃木阪46等一係列少女公關團的知名製作人。
秋元康是個多才多藝的人，最初以歌詞作者身份出道，後來轉型導演，也做過編劇。
就在去年，由秋元康編劇的電影《戀愛、花火、摩天輪》上映，鬆島菜菜子在其中飾演女主角。片子反響一般，但是不管怎樣，鬆島菜菜子憑借這部片子，成功躋身電影圈。之後，覺得秋元康已無大用的她，主動踢爆了兩人的緋聞，甩脫對方的同時，也熱炒了一波人氣。
雖然給人做情婦的名聲不好聽，但鬆島菜菜子實實在在的通過這則緋聞（或者醜聞）賺足了眼球，也獲得了更多的機會。
於是，有了今
年年初的《午夜凶鈴》，也有了如今正在拍攝的《GTO》。
……
反町隆史比菜菜子小一歲，早年曾加入過傑尼斯事務所，後來因不滿寄宿製而退出，之後以模特等身份漂泊多年，最終於1994年加入了研音事務所。
研音是老牌勁旅，反町隆史又經過沉澱，所以抓住機會便開始飛升，不僅演藝事業不斷走高，去年還發行了一張單曲，並受邀參加了年末的紅白歌會。
可以說，現在正是反町隆史的高光期。
男人事業有所成就，就會開始惦記女人，如果那個女人恰巧也惦記他，走到一起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在原先的曆史中，反町隆史和菜菜子憑借《GTO》相戀，進而成為了影迷們津津樂道的一對明星情侶。
然而兩人的婚後生活並不“幸福”。
關於這一點，隻能用命運捉弄來形容——反町隆史的需求比較旺盛，菜菜子卻是性冷淡。於是，反町後來不得不去歌舞伎町尋歡，結果因為種種原因，被列入了不受歡迎的客人的黑名單……
咳咳，扯得遠了。
……
單說現在。
劇中的鬼塚英吉和冬月梓是同事，卻不是情侶，甚至在最初，冬月梓還很看不慣鬼塚，兩人初次見麵，自然不會是溫情脈脈的。
所以剛才其實不是拍戲，而是在拍廣告。
本田公司的錢不是隨便拿的。
本田公司除了掏出一筆不菲的讚助費和兩輛摩托車，還給劇組塞進來一個人。
這位名叫丸田義昭的項目經理，將負責全程監督廣告片的拍攝。
這是赤羽博唯一不爽的地方。
劇組是他的地盤，塞錢可以，塞個人進來，隻會讓他感到難受。
於是，他決定先把廣告片搞定，再心無旁騖的拍攝電視劇。
可惜目前來看，效果並不理想。
“不對，不對，完全不對！”
丸田義昭絲毫不給兩位演員麵子，衝到他們的麵前，開始指手畫腳——“你的眼神不對，你怎麽能看他呢？你應該看他的車！還有你，你那是什麽表情？嘲笑嗎？你覺得女人騎GIORNO是件很可笑的事情嗎？”
“咳咳，丸田先生。”
赤羽博走上前去，說道：“我們在拍攝的時候，鏡頭對準的就是車，事實上他們兩個的眼神不會體現在畫麵中。”
“那就更不對了！”
丸田義昭同樣不給導演麵子，說道：“如果你不把他們的臉拍進去，那還有什麽意義？和隨便請個三流藝人有什麽區別？我看你純粹是想糊弄了事，我告訴你，不可能！”
赤羽博的臉漲得通紅。
雖然他確實打算敷衍了事——至少今天先把這個總是指手畫腳的家夥糊弄走——但是身為導演
，被人指著鼻子罵，實在令人顏麵掃地。
他今天特意把包括龍套在內的所有演員都叫來，可不是為了讓大家看他如何挨罵的。
赤羽博嚴厲的掃視四周，而後強忍著怒氣，向丸田義昭鞠躬道：“丸田先生，請相信我絕沒有敷衍了事的意思，我剛才隻是為正式拍攝廣告尋找思路而已，畢竟正式的廣告文案還沒有出來……”
“你們太讓我失望了！”丸田義昭罵道：“五天了，已經五天了！不是一天，是五天！你當初說過，編劇會盡快把廣告片的文案寫出來，結果今天你告訴我，還沒有完成？”
“非常抱歉！”
“我要的不是抱歉！現在馬上和編劇聯係，我需要他今天就把廣告方案拿出來！”
赤羽博沒有吭聲，一臉的為難。
身為副導演的中島悟清楚不能讓赤羽博再頂下去了，否則導演的顏麵掃地，後麵就沒法掌控劇組了。
他走上前去，鞠躬道：“是這樣的，本片的編劇遊川和彥先生，因為前段時間過於勞累，所以前天剛剛住院，所以……”
“借口，都是借口！”
丸田義昭發飆道：“堂堂日本男兒居然會被病魔打倒？你知道我們的工程師為了完成這樣的傑作，花費了多少的心血？即使身患絕症，也沒有一個人退縮，他們是在燃燒自己的生命來成就大和民族的驕傲，你居然用生病來敷衍我……”
丸田義昭大約是平時罵下屬罵出了經驗，嘴裏說著不著邊際的話，居然還帶著抑揚頓挫，林海遠遠看著他張牙舞爪的樣子，覺得他不去演舞台劇簡直可惜了。
場麵看上去很尷尬。
中島悟保持著鞠躬的姿勢，心裏後悔不迭。
早知道不趟渾水了！
……
“這個家夥，簡直是目中無人……”
山內博之非常氣憤，但也隻敢小聲嘀咕。
沒辦法，日本藝人的地位實在不高，對方又是大企業的代表，即使無禮至斯，也沒人敢出口阻止。
“喂，你要幹什麽？”
山內博之一把拉住林海，壓著嗓子說道：“你可別亂來，前程要緊。”
“總不能任由他罵下去吧？戲還拍不拍了？”
林海說完，掙開山內博之的手，向罵得興起的丸田義昭走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