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誰是主子
入夜，赴宴的賓客都已經回府，偌大的東宮隻剩下來往的宮女收拾著殘局，李孤晴身為太子妃會與宮衍居住在主殿，而勝邪則獨自居住在偏遠的院落中，主殿的方向依然閃著亮光，即便是在院子裏也能聽見那邊交談的雜聲，想必此刻主殿正熱鬧著吧。
勝邪撐著下巴安靜地坐在窗邊，此時的風有些涼涼的，一縷清淡的花香透過窗戶撲在勝邪的臉上，她的院子外有一棵桃樹，是前些日子宮衍找人為她栽下的，勝邪並不喜這些，不過這桃樹正開得燦爛，的確給這院子增添了些許顏色。
眉兒侯在一旁看著自家主子，並不知她心裏在想些什麽，卻能看出這人眉眼中的哀傷。
“小言姐，雖說太子殿下娶了太子妃，可殿下心中是有您的，您也不必太難過了。”眉兒小心翼翼地勸道。
難過？
勝邪淡淡地搖了搖頭，宮衍的太子妃是誰她毫不在意，隻是今日的東宮讓她想起了當初在南秦的時候，那日宮止來玉閣迎娶她，十裏花海，整個南秦子民都在議論著他們的喜事，質子府張燈結彩，那是她一生中最不能遺忘的畫麵。
“眉兒，快入秋了吧？”勝邪念道。
“是啊，再過幾日便入秋了，天兒也漸漸涼了些。”
勝邪微眯著雙眼，慵懶地像一隻貓兒，恰巧窗外吹過了一陣風，隻見幾片泛黃的落葉隨風飄起，勝邪抬起手，感受著窗外的一縷縷冰涼。
“秋風掃落葉，相思卿可知。”
“小言姐何故說出這樣的話來？”
勝邪淡然一笑，杏眼透過窗外掃到了一個熟悉的影子，頓時臉上覆上了一層寒霜，低聲道：“夜已深，我有些乏了，你退下吧。”
“是。”
待眉兒走後，勝邪熄滅了油燈，昏暗的屋子裏透著一縷薄涼的月光，勝邪感受到不遠處有一道熟悉的氣息，隻是她並不想理會，便獨自睡去了。
第二日一早，勝邪不是被眉兒叫醒的，而是院子裏那一陣陣嘈雜擾的她不得安寧。
“我都說了我們主子還在休息，等主子醒了自會去太子妃那裏拜見的。”
“這可由不得你一個下人說了算，我們家小姐是尚書府的千金，如今更是東宮明媒正娶的太子妃，你們家主子不過是個出身青樓的卑賤女子，入東宮這麽久連個位份都沒有，還隻是個小小的妾侍，以往沒有太子妃也就罷了，如今東宮有了女主子，她一個妾侍自然應該去向太子妃請安拜見。”
“等我家主子醒了便去拜見，你們先回去吧，莫要擾了主子安睡。”眉兒冷著臉不悅地說道，這大清早的太子妃身邊的婢女便跑過來大呼小叫鬧著讓小言姐去請安，昨夜小言姐睡得晚，再加上她本就嗜睡，若是被擾了清夢定會發怒的。
“笑話，這都日上三竿了你們家主子還沒醒？既然進了東宮就要守東宮的規矩，一個小小的妾侍難不成還想讓太子妃等著她嗎？你們幾個，給我進去把那女子叫醒，太子妃可還在寢殿等著呢，就算是拖也得把她給我拖起來！”
眉兒見狀大驚，急忙擋在了那幾個婢女的麵前，怒罵道：“你們好大的膽子，就算我家主子隻是個妾侍，那也是太子殿下的人，你們幾個奴婢竟敢如此無禮！不怕殿下回來治你們的罪嗎！”
“你少拿太子殿下來嚇唬我們！此刻殿下正在早朝，再說了後宅之事自然有太子妃做主，此等小事難道還要去煩擾太子殿下嗎！你家主子在太子妃進宮第一天就嗜睡不醒已是不敬，就算是殿下來了也不能怎麽樣！你們還愣著幹什麽？還不趕緊去將裏頭的人給我拖出來，否則耽誤了太子妃的事有你們好看。”
“你！你們不能進去！我家主子還在安睡你們不得無禮！”
嘭——
突然，房門被人用力踢開，一個穿著青衣的女子慢慢走了出來，勝邪沒有束發，三千青絲隨意地散落在腰間，眉眼間盡是被吵醒的怒意，她不是沒聽見這些丫頭在外邊吵鬧的話，一察覺到陌生人的氣息她便醒了，隻是大清早的有人在她院子裏大肆吵鬧實在讓人不快。
“小言姐？你醒了？”眉兒小心翼翼地走到勝邪身邊，在主子身邊待了這麽久她多少也摸透了這人的習性，此刻被人擾了清夢隻怕這人正怒著呢。
勝邪沒有看她，而是徑直走到了那位吵鬧的婢女麵前，勝邪眯著眼打量了她半晌，隨後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用著極其溫柔的聲音說道：“你叫什麽名字？”
“奴婢蘭兒，是太子妃的陪嫁丫鬟，太子妃有令，請白姑娘前往正殿請安，若是吵擾到姑娘了還請恕罪。”蘭兒抬著下巴底氣十足地說道。
“蘭兒？真是不錯的名字，女子清新如蘭，你這模樣也擔得起這個字。”勝邪溫和地笑道，然而下一刻，她的眸子中便閃過了一絲厲色，還不等眾人反應，一道響亮的巴掌聲便傳入眾人的耳邊。
隻見勝邪高抬著手，臉上依舊是溫和的笑容，而蘭兒則不敢置信地捂著自己的臉，眼裏還能看見絲絲淚花。
“你！你打我？我可是太子妃身邊的人！你竟敢打我！”
“打了又如何？方才還誇你模樣清麗，如今一看，你這腦子倒是配不上你的臉了，我即便是個妾侍沒有位份，那也是太子殿下帶回來的人，在這東宮就是你們的主子，在主子的院子裏吵吵嚷嚷，還揚言要將主子拖出去？尚書府可真是會教下人啊。”
“白小言！你別欺人太甚，你隻是一個妾侍罷了！這東宮是太子妃當家，我是太子妃的陪嫁丫鬟，即便犯了錯也輪不到你一個青樓出身的風塵女子來教訓！”蘭兒氣急了，她從小就跟著李孤晴一起長大，是她身邊的大丫鬟，即便是來了東宮她的地位也絕對比這些小奴婢要高得多，可如今她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一個肮髒的青樓女子掌摑！長這麽大她還從未受過這樣的委屈！
勝邪聞言笑出了聲，她沒有故意掩飾自己的嘲諷之意，眼裏裏嫌棄簡直快要溢出來了。
“看樣子尚書府的丫鬟日子過得都挺不錯的？一個個身上還有著大小姐的脾氣，這裏是東宮！是皇家的地方，你以為還是你那尚書府？以為跟在尚書府千金的身邊就能翻身當主子了？我告訴你，以前，你是尚書府的奴才！如今，你是東宮的奴才！而我，身為太子殿下的妾侍就是你的主子，你敢出言侮辱主子就是犯上，也就是不將太子殿下放在眼裏！”
說著勝邪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臉上的笑意顯得柔和一些，說道：“在東宮，以下犯上是重罪，太子妃剛入宮想必還不太懂的規矩，既然如此，我這個做妹妹的也不介意教教她該怎麽管教下人，來人，給我將她的衣服扒了賞她二十板子。”
話落，一旁的下人們都愣了神，看著紅著臉的蘭兒，又看看一旁‘溫和’的白小言，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動作，蘭兒首先緩過了神，急忙湊到勝邪耳邊，輕聲道：“小言姐！蘭兒畢竟是太子妃身邊的人，咱們這樣會不會······”
“怎麽？連你也想犯上違背我的命令？”
勝邪的眼神冷得出奇，眉兒還從未見過這樣狠辣的主子，一時間也被嚇得不敢說話。
見眾人都沒有動手的意思，勝邪臉上的笑意更加燦爛了：“看樣子我平日待人都太溫和了些，讓人都忘了我是個主子，既然我的話無人聽，那便全都算上罪吧，我數三聲，第一聲，你們罰俸半年，第二聲，賞你們每人二十板子，第三聲，打斷你們的腿扔出東宮，若是三聲結束後還不照我說的做——”
隻見勝邪從袖中掏出了一把泛著寒光的匕首，輕聲說道：“那你們一個也別想活著走出東宮。”
霎時間周圍的下人像是清醒了一般紛紛擁上前將蘭兒捆了起來，所有人的後背都出了一層冷汗，雖然這位主子看上去和和氣氣的，但不知為何，她們總覺得若真的等這位主子數完三聲，她們這群人今日隻怕真的會折在這裏。
勝邪看著這群人的動作十分滿意，吩咐蘭兒搬來了椅子，優哉遊哉地坐在蘭兒麵前準備觀看這場好戲。
為了避免大清早的吵鬧，勝邪特意很貼心的讓人堵住了蘭兒的嘴，雖然依舊能聽見她痛苦的嗚咽聲，但在這樣清涼的早晨裏聽著還是滿悅耳的。
沒過多久，捆著蘭兒的長椅上已是血跡斑斑，眾人不敢輕易離去，但這樣的場景她們實在不敢多看，隻得別過了頭等待主子的命令，二十板子打完後蘭兒已經去了半條命，隻是她瞳孔中發紅的怒意依舊刺眼。
勝邪慵懶地打了個哈欠，隻見她從椅子上站起，慢慢走到蘭兒麵前，纖細的手指撩起她額間淩亂的發絲，輕聲道：“你方才一直說我是青樓出身的風塵女子，身份低賤是吧？很不錯，我很喜歡你這張口無遮攔的小嘴，既然這樣我便將你也送去青樓，放心，我會叮囑那裏的媽媽讓她好生照顧你，或許哪天你也會被某個王公子弟看上，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呢？”
“唔——白小言！你！太子妃不會放過你的！”
“哦~你倒是提醒我了，天都這麽晚了我還沒去給太子妃請安呢，既然你是太子妃的陪嫁丫鬟，如今要離宮另尋出路，我怎麽著也得讓你們再見一麵不是？眉兒，將她架起來，咱們該去給太子妃請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