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是我辜負了她
本是想找四哥問問的,但是心裏是一陣陣的不痛快,思慮了片刻,還是覺得算了,自己好好悶在屋裏,悶幾天。
沒去找他,他腳步倒是快,我進屋還沒坐下,他就來找我了。
見我冷著張臉,他也沒有多問,隻是跟我說了幾句話。
四哥說,阿爹和娘親有重要的事,去了水玉山莊,許是要六七天才會回來,讓我不要到處亂跑,等他們回來再說和淩榭昀的事。
許是看出了我不想和他多說話,他說完這個就離開了。
我心裏煩躁的很,趴在桌上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身上蓋著一件披風。
好像是二哥的。
也不想管是誰來過,覺得肚子餓了,自己一個人跑去廚房找吃的。
這剛到,就看到二哥在做什麽東西。
二哥的手藝,是真的好,也不知我這明明一母生出來的,卻什麽都不會,和二哥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半夜起來餓了?”
我點了點頭,“有一點。”
“那你等會兒,先幫我看火,我給你炒個菜。”
二哥這麽好的一個人,為什麽.……到現在還沒有娶妻?或者說,為什麽到現在還沒有遇到那個可以讓他傾心相待的人。
按理說,他想要什麽樣的女子會沒有?
怎的……這麽多年,就真的沒有一個入眼的呢?還是……早已心有所屬。
還是後者比較貼近事實。
二哥難得這麽平靜的對我,還主動說給我做菜吃,許是他心情比較好,我趁著問了一句:“二哥,你、喜歡過、什麽人嗎?”
他瞥了我一眼,麵無表情,沉默半響後,意外的點了點頭。
真的假的?
說真的對這些我是極其感興趣的,見他並沒有反感,我又追問道:“那、是哪家的姑娘啊?我認識嗎?”
他搖了搖頭,“你沒見過。”
“你們什麽時候認識的啊?”
“很多年了,七年了。”
七年?那個時候,二哥才十七歲啊。七年,算不上多長,可也算不上短了。
腦子猛然轉了一下彎,七年前?那不正是二哥和阿爹一起去南越的那一年嗎?
倒不是我記性好,而是那一年,太讓我記憶深刻了,我就算想忘,都忘不了。
那是二哥頭一次和阿爹去南越,去了大概兩三月,回來的第二天,二哥不知是犯了什麽錯,被阿爹狠狠打了一頓,還罰跪了一天。
打一頓,那鞭子抽的都沾滿了血,還跪了一天。
二哥在天黑的時候,暈倒了,在床上躺了幾天才好。可是都沒有問他,三哥四哥都沒有問,我就更是不敢問了。
二哥第一次被罰,也是唯一一次,而且算得上是在府裏,被罰的最重的一次。
二哥從小就最是懂事,也是最得阿爹器重,他什麽都很聽話,不會胡來,教導弟妹也教的好。
可是那次不知道為什麽,下了那麽重的手。
我至今腦子還能浮現出二哥愣愣地跪在地上,阿爹一鞭子一鞭子地打上去,還依稀記得二哥當時嘴裏一直說著什麽“不悔,不知錯”。
現在想起來,或許……就是因為二哥心裏的那個女子?
“顏兒,陪我說說話吧。”
我就吃了一點點飯,吃完二哥拉著我跳上了屋頂,他手裏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支笛子。
我沉默著,他一遍遍摩挲著那笛子,喃喃道:“她最喜歡,聽我吟笛了。”
“顏兒,你知道嗎?這七年來,我一直,都在想她。”
我緊緊篡著袖口,腦中一片迷茫,慢慢回過了神,猶豫著問了一句:“她是南越的人嗎?”
二哥點點頭,隨即又歎了口氣,“有時候,我真的是會恨自己的出身的,若是沒有這一層皮,或許我和她,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我深呼了口氣,“你為何,沒有請求阿爹,直接娶她?南越和北涼,不都是一樣的麽?”
二哥搖了搖頭,“偏偏,她不是個普通人家的女兒。”
不是普通人家?難道是皇家的?可他們婁家,好像沒有哪個公主郡主和二哥差不多大的,大多都是和我同齡。
“我初到南越的時候,和阿爹走散了,在北涼的時候,阿爹就囑咐過我,不能生事,低調一些。我對南越人生地不熟,一個人在京城的街道胡亂走著,不知不覺,走到了一條小河邊。”
“那個時候,我看到了她。”
“那棵樹,比我高了很長一截,她穩穩地坐在上麵,一麵摘著樹葉,一麵問我:是哪家的公子,怎麽會來這裏,她為何從未見過我。”
“我在北涼,見過無數的女子,相貌出眾的、精通琴棋書畫的、能歌善舞的、能說會道的,可是她……真的很特別。我問她,又是哪家的小姐。她說,她家族權傾朝野,怕說出來了,我會害怕,會躲得遠遠的,不敢見她了。”
二哥說著,捂嘴笑了起來。
他慢慢躺在了屋頂上,將笛子放到胸口處,手撐住腦袋,仰頭一直看著天。
“我沒有多問,她也沒有多問我。我有時候想,若是那個時候,我們當中有誰,執著一點,非要問出對方的家世,或許當時知道了,就不會有後來的事情了。”
“她相貌出眾、精通琴棋書畫,能歌善舞,還能說會道,她什麽都會,什麽都好。南越的慕容翎白水寧、北涼水玉山莊的人,都不及她好看。她就好像是上天派給我的一位仙女,教會了我很多東西,然後.……永遠地離開了我。”
“是我.……對不起她。”
他慢慢閉上了雙眼。若說我聽了這些不難受,那是假的,這世間,總有那麽多兩情相悅的人,最後天各一方,明明相愛、卻會因為種種原因,不能在一起。
難怪.……二哥這麽些年,都不曾成婚,而阿爹和娘親也沒有對此說過什麽,他們心裏都很明白吧。
我不懂安慰人,更別說那個人還是二哥,隻是輕輕說了一句,“你不是逼不得已嗎?再說那時候,你也挨了那麽重的罰。”
二哥仍舊閉著眼睛,聲音有些哽咽了,“我辜負了她,雖是不得已,可終究、辜負了就是辜負了,沒什麽可以為自己辯解的。”
世間真的會有那麽多不得已嗎?
那麽兩年前,榭昀辜負了蘇繾兒,也真的是不得已嗎?
我仿佛又要將自己困進一個死胡同了。倘若是,那他心裏一定很愛蘇繾兒,兩年來身邊沒有其他女子,怎的我一出現、他就變了,他和我在一起,隻是因為我的長相。
倘若他不是,那是有多無情,就像婁翊航說的,他對待一個等了他那麽多年、從小就認識曾經那麽相愛的人,都可以狠得下心把她傷的體無完膚,那我又算的了什麽呢?
他高興就喜歡我,不高興可能又會轉眼就娶了別人。
“世人,都隻有等到失去之後才知道後悔的。”
我看向二哥,不明白他這話什麽意思,不明白他今天怎麽會突發奇想跟我說這麽多。
這件事情,應該隻有當時在南越的二哥本人和阿爹知道吧,阿爹回北涼之後肯定告訴了娘親,大哥都不一定知道,為何今天突然要告訴我?
二哥是覺得.……榭昀……也會這樣麽?
可是我和他之間,真的太複雜了,一句兩句根本就說不清。
我很想問問二哥,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就是辰王,早就知道蘇繾兒的事,可是看他這個樣子,也是問不出口,也不知道該怎麽問。
“你想問我,是不是之前就知道辰王的事?”
“啊?”
二哥好像可以窺探人心,一開口就說出了我心中所想,猜的是那個準。
他閉著眼睛,麵上含笑。
“我一直知道。我在兩年前就見過他。”
“我知道他和蘇繾兒的事,知道他當初如何絕情,如何離開南越。”
“我也知道,你和蘇繾兒長得一樣,”
“不僅我知道,阿爹、娘親、夜擎、夜塵,還有陛下,皇後娘娘,我們司徒家的人,都知道。”
“除了你。”
“.……”
倒是坦誠,這個時候對我坦誠個鬼啊!我剛回北涼的時候還假裝問我話,裝的那叫一個像。!!!
原以為是被他一個人騙了,現下好了,是我們整個儼親王府和他聯合起來,一起騙我!!現在跟我說個鬼啊,不是往我心上紮針嗎?我這將來要是嫁出去了,還不一股腦都向著他了?
不.……我不會嫁給他。
“你以為,玉冥教一團糟了這麽多年,說重建就可以重建的嗎?若是這麽容易,也不至於等了將近二十年。東方影之前一直在南越,他哪裏有功夫管到北涼?”
“若憐,阿娘對玉冥教的在意,遠遠超乎你心中所想。”
“你以為,東方影在南越,為什麽那麽有恃無恐,什麽都敢做,在旁人隻需看他一眼就可以知道他是辰王的情況下,還敢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南越,從不懼說出自己就是玉冥教教主。在北涼和南越,同玉冥教有瓜葛的人,遠不止我們司徒家。”
“他就算什麽都不做,也有人會護著他。”
“慕容家和白家,是一定要除掉的。但是,絕不能是他親手來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