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誰入了誰的局
郭美玉突然又停住了笑,惡狠狠地道:“大姐姐,你放心,你那個樂師夫君,我也不會繞過他。”
郭碧玉皺起了眉頭,正色看著她,想要警告她幾句,又搖了搖頭,覺得郭美玉真是瘋了。
熊振武不會允許她亂來,所以揚羽暫時是無恙的,比起郭美玉,她更警惕的是安子鶴。
她不說話,郭美玉一腔得意放了個空,正還要說話,外麵的軍士提醒道:“夫人,若話說完了就請出來吧。”
郭美玉咬了咬牙,冷笑道:“這個晚上大概也是大姐姐在這富貴屋裏最後一晚了,以後若想再去看姐姐,說不定就得去牢裏了。”
說罷,也不理會郭老夫人,徑直轉身出了屋。
把郭老夫人氣得渾身直顫,道:“她大姐姐平日待她也不薄……”
費氏雖然生氣,卻還要勸著老太太別動怒,道:“娘,算了。這也難怪……”
郭碧玉卻沒有那麽隱晦,道:“二叔對我父親什麽樣,堂妹自然學了個幹淨。”
她看著外麵,見郭美玉快步向西頭走去——那邊是看管著她父親、揚羽和揚十指的地方。
郭美玉沒去那邊,而是徑直出了院子,對熊振武道:“我要帶一個人走?把那個樂師交給我。”
熊振武一愣,道:“這不行。”
“有什麽不行的?那個樂師不過是個入贅的,還沒有全禮,死了活了的對你們的大事又沒有影響。”
郭美玉說的是實情。
實際上這還真是個無關大局的小人物,隻要不是郭家的人,都沒所謂的。
郭美玉冷聲道:“若是熊將軍為難,我也不添麻煩了,你把人帶出來,讓我親眼看見他死了就行。”
話音剛落,突然一陣馬蹄聲傳來,郭美玉便轉頭去看,看清了馬背上的人以後,一陣陣的嫉妒侵襲而來,幾乎是立刻的,她又為這種嫉妒的情緒而憤怒和羞憤。
她堂堂戶部尚書的嫡女,竟然要嫉妒一個卑賤樂師!
來的人是安子鶴。
他看到郭美玉在這兒也是一愣,翻身下馬道:“你來這裏做什麽,快回去。”
“你來這裏做什麽?”郭美玉反問道。
安子鶴道:“我有大事要做。”他看著浣琴,怒道,“愣著做什麽,扶你們夫人上車,回去!”
浣琴便應了一聲,正要來攙扶郭美玉,卻被她一把甩開。
郭美玉冷笑道:“大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肚子裏想的什麽!你還惦記那個樂師呢!有我在,你今天別想把那個樂師弄出來!他非死不可!”
安子鶴還真是過來把揚羽弄出去的,他今晚另有要務,雖然不知道這邊是什麽情況,但卻知道熊家寶是個色中餓鬼,惦記揚羽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若不是揚羽現在大有名氣,郭碧玉又防的緊,熊家寶早就直接搶人了。
他隻怕這第一口被不懂風情的蠢肥二世祖吃了,便急忙向端王求了情,匆匆過來放人,準備連夜弄到自己的私宅裏去,沒想到在這兒碰到了胡攪蠻纏的郭美玉!
最讓他難堪的是,蔣禦史也在旁邊,正假裝什麽都沒聽見的轉過頭去。
熊家寶一看,攬著安子鶴走到一邊,竊竊私語了一會兒,安子鶴才臉色陰森地走到郭美玉麵前,道:“我先送你回去。”
郭美玉也正有此意,隻要安子鶴陪她回了府裏,她就跟侯爺和侯夫人把話挑明,看看是誰不想要臉!
她爹同樣也是這次的大功臣,真的論功行賞起來,誰怕誰?如果錦鄉侯府不要臉,她也能豁出去,讓遍上京的人看看安子鶴是個什麽東西!
看著安子鶴送夫人回府,熊家寶眼珠子一轉,便往府裏走去。
“站住!”
“爹——”熊家寶道,“我就進去看看他們老實不老實……查抄的怎麽樣了……”
剛才他和安子鶴達成了協議,那個樂師先讓給他睡一晚,然後再由他悄悄送到安子鶴的私宅裏去……他現在百爪撓心,哪裏還待得住,恨不得直接捆了揚羽直接去至婚房做一夜新郎,想到這裏,他又想起了郭大娘子……也是容光懾人、嬌美的很……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熊振武一聲厲喝,打斷了熊家寶的癡想,“給我老實在這兒呆著!”
他這差事可是肥差,從他手底下的兵進去“查抄”證據開始,他的心腹就不停的出來匯報著,聽得熊振武心肝一顫一顫的,郭家長房……真他媽太有錢了!
這會兒他已經不動聲色地將庫房賬冊拿到了手裏,一個偏將正好也走了出來,神色有些焦慮,附耳低聲道:“那東西沒找到。”
熊振武皺起眉頭,那物件是關鍵的一環,偏蔣禦史在,他不好明說,便道:“你帶些人再去庫房那邊看好了,把那幫兵油子敲打敲打,千萬別把一些違例的禁物當成什麽值錢玩意兒自己私藏了!”
“是。”那偏將大聲應道,又轉向蔣禦史道,“蔣大人,從書房之中找到了些書信和賬冊,是否封好了帶出來?”
蔣禦史便點點頭道:“既是查到了,自然要按規矩辦。”
看著那偏將又進去了,熊振武有些頭疼。
而今他需要等著端王那邊的消息。
他身邊跟著這個蔣禦史,別看什麽都說“好”,可眼睛卻直往那些來來往往的兵士身上掃,當真是礙眼極了。
……
……
禁宮前的鏖戰一直到了天色將明,那一批黑色盔甲的軍隊死的死,傷的傷,唯有十幾個兵士還護著正中間的一個人,他們眼中已經露出了絕望的神色。
比他們略好一點兒的,則是守著禁宮的禁衛,也死了不少。
而站在黑甲軍隊對麵的顯然陣容損失並不太多,打頭的正是端王,一身金甲,容貌俊朗,隻是眼神之中透出來的陰騭讓他的相貌顯得有些刻薄。
“二哥,到了這個時候,就不要遮掩行藏了。”
黑甲軍之中的那個人將盔甲摘下,正是靖王。
“父皇早就知道了你的打算。”端王笑了起來,“卻一直縱著你……這倒讓我想起了鄭伯克段於鄢……西北世家,父皇一直很厭惡,隻是缺一個動手的理由。你卻不知道父皇的心思,還與他們勾結……嘖嘖。”
靖王臉色灰敗,他沒有想過事情會敗露,到現在他一直都覺得順風順水……原來,竟然是父皇親眼看著他一步步走進圈套的。
“為什麽……”
“父皇還在宮裏等著二哥,不如二哥當麵問問父皇?”
端王揮了揮手,百十來軍士便圍了上去,他也馭馬前行。
宮中的禁衛開了城門,打頭的是個青年將領,帶著四個侍衛迎了上來,跪下拜道:“禁衛北門侍衛頭領齊豫見過端王殿下。”而後他起身道,“端王殿下將靖王殿下交給屬下就好,殿下平定亂局,稍後皇上會有旨意嘉獎,現在還請看守戰俘,宮外待命。”
已經發白的月色此時忽然從雲層中鑽出,宮門前明亮了起來,照得端王臉上猶疑不定的神色很是詭異。
他在馬上看著這五個侍衛,在他們身後的宮牆之上,是因為剿除了亂黨而放鬆了警惕、十分鬆懈的侍衛們,還有洞開著、全然沒有防備的宮門,這宮門如同一個極具吸引力的漩渦,隻要進去,就是一步登天。
端王突然咳了一聲,縱馬從那五個侍衛身邊躍了過去。
隨後那五個侍衛連聲音都沒有發出來,就淹沒在圍著靖王的那百十來個軍士中,瞬間被砍成了肉泥。
而他們身後的數百軍士也緊跟在端王身後,在宮門還未來得及關閉的時候闖了進去。
很早很早以前,端王就想縱馬在這條禦街上奔馳,而今終於成真了。
平日這時候,禦街十分寂靜,看不見一個人。而今被突然湧入的軍隊擠滿,頓時變得熱鬧了起來。
熱鬧的連即將消融在將明天色裏的月亮都明亮了好幾倍。
端王心中狐疑,然後便向兩邊望去。
原來並不是月色忽然明亮,而是兩旁的高牆之上突然豎起了無數燈籠,映照著高牆之上或站或蹲的、拿著弓箭的人影。
弓滿拉,箭在弦上。
他背後突然冒出了一層冷汗。
這時候,禦街的盡頭大亮。
端王眯著眼睛望去,之間亮光中無數人影,待等那些人走進,他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大……哥?”
那個常年臥床,偶爾出來幾次不是被人攙扶就是坐在輪椅上的大哥……而今正一身戎裝,手勒馬韁,臉上也絲毫不見病容。
“父皇有旨。”大皇子神情淡然地道。
端王還在呆愣,良久才下了馬,伏跪在地上。
“靖王、端王夜闖宮禁,圖謀不軌,著即刻押至南書房。”
端王抬起頭,道:“大哥,我……不是……”他臉上的神情變幻再三,突然好像明白了什麽一樣,嘶聲道,“你假傳聖旨!是你!你也要逼宮……”
他臉色猙獰之至,似乎馬上就要撲上去一般。
“你也打的一樣的主意……我要麵見父皇,你才是逆子……我要清君側,我是清君側來的!”
咻!
一道利箭射了下來,正好釘在了端王的麵前,似乎在警告他的出言不遜。
箭的尾羽還在晃動,大皇子舉手示意,道:“不妨事。”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端王,神情有些異樣,道:“父皇不在宮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