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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找上門去,問個明白

  季雲起將三篇詩作放到桌上,含笑道:“父親為什麽這樣說?”


  “你被這樣的人纏上了知不知道!我看她請你做探花詞的時候就居心不正!你也不想想,正經名門貴女有誰看到這樣的詩會往外散播?還‘醉臥在郭家’!怎麽有臉往外傳?”


  以尋常看,這兩句詩還真沒什麽毛病,但是要搭著這詩的題目看——《夜酬四季別院主人郭大娘子》,又是夜酬,又是郭大娘子的,頓時就隻能有一個意思了。


  季雲起道:“父親,探花詞本來就要香濃冶豔些,又不是做官樣文章——再說了,她手底下就是盛世華音,原本傳唱探花詞也是尋常事。您不要往歪了想。”


  “尋常?”季文忠冷笑了幾聲,“那個郭大娘子什麽名聲你不知道?眼下有哪個正經人家會娶這樣的人進門?一個品行不正的商戶女子,還妄圖用這種下作手段釣一個探花郎?想得美!”


  季雲起忍不住扶額道:“據我所知,她不是這樣的人。”


  季文忠被這句話嚇得不輕,俄而大怒:“她是什麽樣的人?你又知道了?”說到這裏,他突然好像發現了什麽一樣,手指頭顫巍巍地指向季雲起,“你……你以前就與她有來往?”


  季雲起道:“我和她能有什麽來往?再說了,您也是堂堂一朝宰相,注意點氣度,幹嘛動這麽大肝火?莫不是我娘叫您來的?”


  “雲起,你也不小了。原先要給你議親,你總說功名未就,不想議親。現在金榜題名了,我和你娘原本為你相看了韋家的十六娘,要換庚貼合八字的,結果今天那邊派了人來……”


  季雲起擺手道:“父親糊塗。”


  他站起身來,雖然衣著還未來得及更換,卻有一種嶽峙淵渟的態度。


  “韋家是世家,可先時韋筠尚了長公主,卻鬧成現在這個樣子,早就失了聖心。這也倒罷了,聖上和皇後娘娘是明理的人,覺得長公主這些年也有過錯,所以並未怎樣,就連皇後娘娘也一直為韋家說話。可前一陣子竟然還要將韋家的子弟推到六公主麵前,惹了皇後娘娘不喜。


  “這是其一。其二,父親不應該不明白,韋家的嫡長女是靖王妃,他們家已經趟到了奪嫡的渾水裏,恨不得拉著全家往靖王的船上蹦,您是國相,這會兒還要讓我娶韋十六娘,您讓聖上怎麽想?”


  季文忠皺眉道:“這種事還用你提醒?隻是……聖上著實也不年輕了,滿朝文武……眼下端王勢大……”


  “那父親也不能打著上船的主意。”季雲起斷然道,“聖上不是糊塗的君王,您怎麽不想想富治臻是怎麽下去的?他就是靖王的人,而今換了林相,卻是在端王船上的。”


  季文忠道:“你若是看好端王……”


  季雲起便笑起來:“端王?父親,我哪一個也不看好,為了這個位置,端王不知道拱了多少年,您當聖上老糊塗了都不知道?而今聖上尚未老邁,龍權豈能旁落,哪怕你對聖上最中意的一位皇子表忠心,那與忠於聖上可是兩碼事!您這麽多年在位,聖上看重的是您的‘純厚’二字,別跟那些人去學什麽下注的心思。”


  想了想,他還是不放心,道:“若要給我或者瑤兒訂親,要告訴我是哪家。眼下一步都錯不得,您別跟我娘打錯了算盤。”


  說是這麽說,季文忠也忍不住歎了口氣:“上京之中,各家關係盤根錯節,若按照你的想法,怕難找到無牽無掛的。”


  季雲起笑道:“你兒子我要靠姻親成就青雲路麽?隻要能賢惠持家就好。”


  等季文忠走了,季雲起才再度拿起那探花詞來。


  他心裏並不像麵對他父親的時候那般輕鬆,甚至有些微微的困惑和惱怒,過幾日就是朝考,在那之前,他得先把眼前的事情解決了。


  季雲起皺著眉頭道:“來人。”


  立刻就有小廝端著溫水、衣袍等進來伺候,不多時,季雲起不複宿醉的狼狽模樣,而是儀表堂堂、神采奕奕。


  他走到書房,寫了一封拜帖遞給貼身小廝季三道:“送到戶部郭大人府上的郭大娘子那裏。”


  季三愣了一下,便應聲道:“是。”


  他剛要走,季雲起便道:“回來。”他走到季三麵前,將拜帖又從他手裏拿了回來,有些為難道:“不妥。”


  季三瞪大了眼睛,心說以往哪有能難得住郎君的事兒,怎麽送個拜帖還婆婆媽媽?


  季雲起將拜帖拿在手裏,決定去找他妹妹季瑤。


  …?……?…


  郭碧玉正在聽手下的人報這一個月邸店的情況,墨鴉在她旁邊坐著,下筆如飛。


  旁邊還帶了兩個丫鬟朱鳳和玉鳶打著算盤合賬。


  墨鴉在過了年以後不久就被郭碧玉許給了玉剛,熱熱鬧鬧地辦了喜事,眼下也是管事娘子了,臉上的表情仍是寡淡的很,隻有被姐妹們打趣的時候才難得露出幾絲做新娘子的嬌羞來。


  這會兒青燕在外頭扣了扣門,輕聲道:“大娘子,沈婆子來稟告,有人給您遞貼子,門房老洪在東院門口等著大娘子吩咐,問您見不見人——說是季府的丫鬟。”


  郭碧玉便是一愣,季府?丫鬟?

  她不記得有和什麽季府的娘子有來往啊!

  她心中納悶,便道:“把貼子拿進來。”


  等她一看貼子,就知道這丫鬟估計自己也不知道送的是什麽,倒沒有必要叫進來了,便笑著合上了貼子道:“我就不見了,青燕替我去給那丫鬟點跑腿錢,就說我一定如約而至。”


  大雅樓就在盛世華音附近,一樣也是麵朝曲江池,從雅間的窗子向外看,綠柳如煙,遠處芙蓉園裏一簇簇的淡粉色暈染在美麗的圖卷中。


  季雲起進雅間時,看到的就是一位身姿綽約的娘子憑闌遠眺的畫麵,可謂人在畫中。


  聽到動靜,郭碧玉回過神來,轉身見是季雲起,便斂衽施禮道:“見過探花郎。”


  季雲起對郭碧玉印象深刻,大抵還是因為她特立獨行。郭碧玉對他卻沒有什麽太多的印象,大概是因為男人做什麽都不會太驚世駭俗。


  郭碧玉笑道:“昨晚探花郎和各位郎君玩的可盡興?”


  “極好。”季雲起道:“酒興盡後,和三五好友秉燭而遊,也是平生快事,就是把四季別院上上下下折騰的夠嗆。”


  郭碧玉道:“那些人原本就是做這個的,能為上京中諸位才子加點興致,也是幸事。”


  寒暄到這兒也就差不多了,郭碧玉問道:“不知探花郎約小女子到這兒有什麽事?”


  季雲起便長揖道:“我是來致歉的,請郭大娘子恕我酒後無德,探花詞中頗多不合適的地方,影響了郭大娘子的清譽。”


  郭碧玉知道他還沒說完,便也沒說話,而是靜靜地聽著。


  “我願意重製三篇,將原先那三篇換回來,不知道郭大娘子意下如何?”


  季雲起說完了要說的話,便神態坦然地坐了下來,甚至還飲了一口茶。


  他是君子,卻不是愚蠢的腐儒。


  郭碧玉一瞬間腦子裏閃過了數個念頭。


  最後不得不認清了一個事實,這位探花郎還真是個……聰明人。


  季雲起約郭碧玉單獨見麵,名為致歉,但其實是話裏有話。


  探花詞的確有不莊重處,的確對她的名聲有損,但是三篇詩文交給她,是否要擴散出去,就是她的事。


  她再怎麽是個商戶女子,卻不至於一些最基本的東西都看不懂。


  他喝多了信筆胡寫,她又沒喝多!她完全可以將最引人誤會的那一篇扣在手中,但她沒有,她是故意散發出去的,而且是以極快的速度通過文會發出去的。


  郭碧玉站起身,矮身道:“季郎君,實在是抱歉。”


  聽她說出了“抱歉”兩個字,季雲起臉色微沉,他料得果然不錯,這是郭大娘子有意為之了。


  難不成真的如同父親所言,是先要以贈詩這波的流言造勢,然後賴上他這個人?


  想到這裏,他眸光轉暗,內心有些失望——或者說十分失望。


  一直以來,季雲起都覺得郭大娘子是個極坦蕩利落的人,而且這份不在意世人說辭、特立獨行的本真十分讓他欽佩,也正因為這份隱隱的好感,他才痛快地答應下來贈詩給她。


  “季郎君。”郭碧玉的聲音沉靜地響起,“我是商戶女子,在上京中關於我的傳言也很多,與我這樣的人沾染,其實反倒是汙了季郎君的名字,在這一點上,您無需道歉,其實應該是我向您說聲對不住才是。”


  她神情仍舊很坦然:“這三首探花詞,的確是我看到了以後有意散出去的。”


  季雲起銳利的目光盯著她:“都是你盤算好的?”


  郭碧玉搖搖頭:“無論是杜郎君定下四季別院暢飲,還是季郎君贈詩,這哪裏是我能事先籌謀的?我隻是看到了詩之後,才有了主意。”


  她看到季雲起的目光,心中苦笑了一下,原本當初做了決斷,就已經做好了得罪人的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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