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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齷齪的想法

  最後郭碧玉無處可逃,幹脆直接躲進了揚羽的屋中。


  她就不信,她爹娘還能叫安子鶴過來。


  揚羽挺長時間沒有出屋了,就算是出來吃飯,郭碧玉也不放心,差人送進去的時候多。


  他一看到郭碧玉,擔心地道:“郭大娘子,你臉色不太好。”


  因為郭碧玉隻怕他悶了,所以人不能出來,可屋裏東西倒是挺全的,他沒再多詢問什麽,而是靜靜地煮了一壺茶,再為郭碧玉倒上一杯,遞了過去,道:“郭大娘子,您先用杯茶。”


  郭碧玉握著茶杯,殷紅的嘴唇輕輕地在茶杯邊沿碰著,卻沒有喝下去。


  揚羽移開了目光,道:“是我不好,那晚我不該吹笛的。”


  “和你有什麽相幹?”郭碧玉笑道,“那是塊狗皮膏藥,現在不黏上來,回京以後一樣也會黏上。”


  在升騰的熱氣中,她終於飲下了一口茶,覺得沒那麽冷了,長籲了一口氣,放鬆地倚在靠枕之上。


  不知為何,到了這裏,她心裏就會安寧許多。


  郭碧玉轉而又細細思忖起上輩子的事情來。


  上輩子……揚羽和安子鶴,可算是有一層連襟的關係,安子鶴要叫他一聲堂姐夫才對。


  可似乎揚羽也不曾與安子鶴有什麽來往——是不是其實揚羽也知道安子鶴其實為人品行不佳呢?

  不過也難怪……揚羽不是個愚笨魯鈍的人,他其實內裏裝了一顆玲瓏心,什麽都看得明明白白的——就連她與安子鶴那些糟汙事,他也未必是全然不知的,他怎麽還會和安子鶴有什麽來往……


  想到這裏,郭碧玉雙眸微濕。


  她一直很想問一句,為什麽他會對她那麽好。


  可是卻已經無從問起了。


  饒是重活一次,揚羽還在她眼前,她也知道這句話永遠也沒有了要問的對象。


  或許就是因為這種怎麽都沒法揮去的遺憾,才叫她怎麽都放不開眼前的揚羽。


  哪怕揚羽早就有能力自保、有能力過很寬裕甚至富貴的日子,不需要她了,她也放不開。


  揚羽也很難過。


  因為郭大娘子的表情雖然是淡淡的,甚至是含笑的,可是眼眸中卻含著一股悲傷的勁兒。


  他不知道如何勸慰,便靜靜地坐在桌案邊,可惜郭大娘子也不允許他碰任何樂器,不然他尚可為她解解悶。


  揚羽正懊惱著,就聽郭碧玉道:“你不問我什麽嗎?”


  “那……待我們返回上京以後就快到年底了,來江南辛苦,我想,大娘子不如在家中好好歇息,過個鬆快輕省的年,別操心盛世華音的事。”


  郭碧玉“噗”地一笑,轉頭道:“你說了這麽一堆,反倒像是我在問你什麽。”


  揚羽道:“我……我不知道該問什麽?”


  “你不奇怪我為什麽那麽討厭安子鶴麽?”郭碧玉道,“從我認識你開始,便不許你靠近他,若我猜的沒錯,他在私下裏,沒少找你想與你結交吧?”


  揚羽道:“大娘子對我這麽好,又怎麽會害我?你不想讓我與他有半點兒來往,那必然是有道理的。就算是沒有道理,如果大娘子討厭他,我也不會與他結交。”


  郭碧玉心中極是熨帖,正要開口,就聽門外道:“郭大娘子可是在此?”


  另一個女聲道:“是。”


  郭碧玉聽聲音像是費氏身邊的玉慶,忍不住低呼道:“糊塗!”


  她娘是怎麽了?她都躲到了揚羽的屋子裏,怎麽她娘親還能叫人把安子鶴帶到這裏來呢?


  這她可是冤枉費氏了。


  費氏與郭皋現在一門心思要成就安子鶴和她的婚事,怎麽能讓安子鶴發現她對一個樂師極為關照呢?


  可備不住安子鶴心裏邊兒有計較,他又是個麵皮好的人,又慣會花言巧語,三句五句,便從玉慶嘴裏套了話出來,知道郭碧玉在這裏。


  “多謝,煩勞去轉告郭夫人,我在此說幾句話就走。”


  郭碧玉這頭兒也忙著呢,指揮著揚羽將門從裏頭閂上了。


  “郭大娘子?”安子鶴問道。


  郭碧玉心道,若是叫他在這裏高聲說出什麽來,保不住要將她父母招來,萬一非讓她開門,那可有些不太妙。


  想到這裏,她走到揚羽身邊,伸出手指放在唇前,對著揚羽“噓”了一聲,示意他不要開口,才走到門邊:“安世子何事?”


  說實在的,安子鶴從長到這麽大,並不曾受過這樣的挫折——尤其在女人上。


  郭碧玉對他來說,不是一塊難啃的骨頭,簡直是一塊石頭!

  隻要郭碧玉一見到他,便是冷言冷語。


  原先安子鶴還以為這是郭碧玉這小娘子欲擒故縱,明明心裏在意的要死,卻裝成冷淡的模樣。


  因為無論他到什麽地方,哪怕是隨意在大街上走動,旁邊駐足對他露出癡慕目光的小娘子們要多少有多少!

  安鳳兒的那一群閨中密友,不知道有多少個向鳳兒打聽過他的婚事,甚至托人帶話的都有。


  郭碧玉怎麽可能能無視他,不過是小娘子尋常使的小性兒和小手段罷了。


  可這麽多年下來,他簡直不敢相信他得出來的結論——郭碧玉對他真是一點兒意思都沒有!


  這怎麽可能呢?

  怎麽這郭碧玉就對他視而不見呢?


  不對……並不是視而不見,而是有一種避之惟恐不及的態度,是反感的,是厭惡的!


  此時,安子鶴站在走廊之中,沒有人能看到他臉色陰沉、猙獰到了極點。


  若不是需要錢,而郭家長房是最合適的肉……他咬了咬牙,暗道:“總有你落到我手裏的時候。”


  可他的聲音卻一如既往的溫和。


  “大娘子可否容我入內一敘?”


  “不方便。”郭碧玉冷冷地道,“男女有別,還請安世子回去吧。”


  安子鶴握緊了拳頭,笑道:“既然郭大娘子覺得不便,我就不打攪了。”他轉過身,突然想明白了什麽,停住道,“有個問題,倒是想請教郭大娘子。”


  郭碧玉強自按下心中的不耐煩,道:“安世子請講。”


  “不知道郭大娘子怎麽看待長公主?”


  郭碧玉麵如沉霜。


  她冷笑道:“民女對長公主很是欽佩。”


  “這樣麽?”安子鶴的聲音夾帶了一種惹人同情的惆悵。


  “其實我知道郭大娘子很是喜歡那位揚樂師。”


  郭碧玉真沒想到他竟然就這麽說了出來。


  揚羽一張臉頓時紅了,正要開口,郭碧玉一伸手便將他嘴捂住了。


  “那又如何?”她道。


  “長公主畢竟還是嫁給了韋筠。”


  “我又不是長公主那麽尊貴的人。”


  “唉。”安子鶴歎氣道,“可郭大娘子有沒有想過,伯父伯母終究是不可能讓你嫁給一個樂師的。”


  揚羽熾熱的氣息呼到了郭碧玉的手心裏,一呼一吸間,似乎將那嬌軟手心中的熱度也帶了回來。


  他眨了眨眼睛,因為眼睛有些酸澀。


  “那又怎樣?”郭碧玉道,“這與安世子無關。”


  “怎麽會無關?”安子鶴溫柔地道,“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情戀落花。我也心儀於郭大娘子,難道郭大娘子感覺不出來?”


  如果不是有揚羽在場,郭碧玉還要維持點體麵和風度,她幾乎就要高聲叫罵了!


  這個披著人皮的畜生,難道還以為說幾句不要錢的情話兒就能再哄得住她?

  她嘴角露出譏諷的笑意:“多謝安世子,我還真是感覺不出來,不過這都不重要,我能確定的隻有一件事,我斷然無意於安世子。”


  “郭大娘子,我……”門外的安子鶴似乎猶豫了一下,最終深吸了一口氣,話語間也帶了一絲顫音,道,“郭大娘子,可是情根深種,我也是無法。若是郭大娘子一顆芳心係於揚樂師處,我……我願意幫忙。”


  郭碧玉突然有種預感,安子鶴下一句怕是要說出什麽極不要臉的話來。


  果然,安子鶴道:“若是郭大娘子願意嫁到錦鄉侯府,便是……想效長公主事,我也不會介意,郭大娘子,你會知道,我比韋筠寬容得多。”


  郭碧玉的手緊緊抓住了桌案上的鎮紙,要拚命的控製自己才能壓抑住想把鎮紙砸出去的衝動。


  安子鶴當真是齷齪之極!


  就算是長公主,也是與韋筠過不到一起去,二人分居於公主府和駙馬府數年之後,她才遇到了李一川——礙於一直無法和離,最終才將李一川以公主府官員的身份留在身邊。


  這是無奈之舉,郭碧玉接觸數次,都能感受到長公主對李一川的內疚。


  而今安子鶴竟然這樣提出所謂的“折中之法”,把她當成什麽人?又把揚羽當成什麽人?


  她牙根中咬出了兩個字。


  “無恥。”


  因為是咬牙切齒說出來,所以很模糊,也不高聲。


  無論是外麵的安子鶴,還是屋裏的揚羽,都沒有聽清。


  隻是,在這刹那間,揚羽感覺到郭碧玉捂在自己嘴上的手猛烈地抖了起來。


  屋內昏暗的光線映在她的臉上,她的一對鳳眸之中,恍若是燃著了一團火,又仿佛沾染了血色——他知道,她生氣了,很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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