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
我的孩子沒有了。我在這世上最後的親人,再一次離開我而去。
我還來不及聽他的心跳,來不及想他的樣子,甚至來不及給他取個名字。
醫生說,小月子和大月子一樣,都要做好,不能哭。
事實上我也足夠了堅強,饒是接下來的一個星期,都在渾渾噩噩地發著高燒,我也沒有流過一滴眼淚。
我不見任何人,也不接任何電話。
我隻想時間快點走,因為人們都說,時間是能撫平傷痛的唯一良藥。
我想快點愈合,還好,趁著靳修言在我心裏的這一刀割得還不算深。三年的喬哲宇,三個月的靳修言。我發現我越來越無能,大概是到了一個太缺愛的年紀,隻想抱著一個永遠不會失去的愛人。
不用那麽帥也可以,不要很有錢也無所謂。哪怕頭發少點,肚子大點,像田希兒的那個大齡剩男表哥也OK。
我真的太累了,我不想再去猜誰是真的誰是假的,誰愛我的人誰愛我的錢。這個要求,真的很難麽?
我想,如果我能活著挺過這一場煉獄。從今天起,我便隻需要為我自己而活了。
後來我退燒了,人也瘦了好大一圈。
田希兒進門就抱著我哭,說她還以為我死在家了!
我笑笑說,沒什麽,我跟靳修言分手了,療傷呢。
我沒有告訴她分手的原因,大概——
是因為我到現在都不願意相信,他是害死我父母的凶手吧。
我怕這個理由一旦像腦蟲一樣侵占了我的意識領地,我就這輩子都不能原諒他了。
我愛他麽?答案是肯定的。
但我能有多愛他?嗬嗬,三個月而已,就當雇了個短期男公關了。隻不過我付的不是錢,是心。
在拒接了靳修言第兩百零七通電話之後,他傳了一條短信給我。
不,應該算是長信了。
他告訴我,他與我之間算不得真正的夫妻。雖然拉斯維加斯有法律如此。但教堂宣誓後,我們沒有當場簽注登記,也是不作數的。雖然在這短短三個來月的遊戲婚姻中,我沒有絲毫做妻子的覺悟和狀態。但他真的是趕到非常幸福的,那種有老婆的感覺,很好。
他告訴我,靳氏集團的股份他會長久保留。他讓我堅強一點,滿目瘡痍的時候我都能挺過來,以後的路隻會越來越好走的。他會在我永遠能找到的地方,永遠都在。
他還告訴我,世間太險惡,孤獨而富有的女人是很危險的。讓我以後不要太輕易相信別人。除了那些自帶光環的人之外,還要小心那些看起來柔弱可憐的人。人的本質,都是會偽裝的。因為偽裝往往能夠帶給他們貪圖得到利益,無論是錢還是愛,都一樣。下一次與別人合作的時候,任何一個不利自己的小細節,都要十足注意。
最後他說,他愛我。
就像害死我父母一樣,無奈的現實既然發生就再無可逆。
他愛我,一旦發生,也不可逆。
病好後,我一個人來到江景之都的公寓。
我不缺錢,也不缺房子。所以才不能理解為什麽好多女孩子在結婚的時候,腦袋削個尖似的要個房子。
如今我終於明白了,她們要的,其實不過是種安全感。
也就像靳修言親口告訴我的一樣——
我需要的,隻是一個願意送我個房子的男人而已。
可是空蕩蕩的房子裏,再也沒了他的氣息。鋼筋水泥的安全感,不過是開發商們騙你的手段罷了。
推開虛掩的門,午後的陽光把房間照射得十足了慵懶。
我看到正待裝修的客廳牆麵上,畫著一副經典的油畫——最後的晚餐。
我抬起手,以纖長白皙的手指勾過細致的肖像,最後停留在猶大的臉上。
我不知道,背叛者會用怎樣一種心態來欣賞被背叛者的痛苦。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咆哮,不流淚。
像靳修言教給我的那樣,成長和沉默。
身體恢複差不多了,我再一次回到了公司。
井井有條的秩序和運作,讓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一刻我才明白,靳修言為我安排的那些人力,從上到下疊成了主角光環,這才是屬於四季集團的最大財富。
下午三點半,人事經理敲開我的總裁辦公室。
“季總,這一批應屆畢業生的初選簡曆都在這裏,您要不要看看?”
我點點頭,示意他把資料放在桌子上。
隻大概瞄了第一份,一張甜美女孩的證件照映入眼簾。
姓名一欄寫了三個字:徐珊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