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你
對坐在墓園外的一座咖啡廳裏,季白年要藍小憐把協議拿出來。
黑色的簽字筆在他雪白修長的手指間微微一頓,即將落下的瞬間——
“季白年!”
藍小憐失聲叫道。
這一筆簽上字,就等於說徹徹底底地落入了陸景非的三方圈套。
不但會失去整個江景之都的項目,還有可能動搖他在季氏集團董事會裏的股權占有率和實時地位。
季白年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他沒有家,也沒有對林湘湘的愛,甚至連小核桃,也即將被自己帶走。
一個男人的事業將會是他最後的避風港,是別人眼裏成功主宰一切,不被所謂的孤獨困惑來同情的——僅有的東西。
“怎麽了?”季白年仰起頭,唇角含笑。
“你……你不再看看麽?”藍小憐深吸一口氣,“這裏麵有幾項條款,對我方不是很有利。還有違約責任上……”
季白年輕笑一聲,毫不猶豫地落下筆。
“沒關係,我相信你。”
一句‘相信’,落定了多少諷刺。但藍小憐已經不想再做傻瓜了。她不會再因為季白年這樣一張信任的苦情牌,就瓦解這麽久以來的堅定。
跟孩子比起來,愛情早就埋在了剛剛的那一丘墳塋裏。萬劫不複。
這麽久以來,她從沒像今天這樣輕鬆怡然過。要不了多久,她就能和兒子徹底團聚了!
然而就在這時候,季白年突然接了一個電話,臉色驟變。
“吳媽你說什麽?好,我馬上回來!”
吳媽?!
藍小憐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吳媽來電話了?她說什麽,是不是小核桃出事了!”
趕到醫院的時候,醫生一臉凝重地把季白年和藍小憐叫了過去。
“醫生!我兒子到底怎麽了?保姆今天突然帶電話說孩子不小心磕碰了一下,卻流血不止。會不會是——”
“很遺憾季先生,從孩子的血檢報告來看。他有大量的變異性白細胞幼芽存在,一般來說,可以初步判定為——急性粒細胞性變異白血病。”
聽聞白血病的瞬間,藍小憐像被一個晴天大霹靂砸中!
“不可能的!怎麽會是白血病!醫生你是不是弄錯了!”
“具體情況還要等骨髓穿刺塗片做檢驗,但是根據我的經驗和孩子臨床症狀——你們,還是要有個心理準備。”
***
病床上,孩子蒼白著小臉躺在那,肉嘟嘟的手臂上還埋著留置針。
藍小憐守在病床前,三天三夜,以淚洗麵。
身上凜然落下一件厚重的外套,隔斷深秋的寒意,卻捂不熱心裏的絕望。
“醫生說,就算真的是白血病,也不是一定沒有辦法治愈的。你先別這麽難受,一旦自己先垮了——”
“嗬,我怎麽樣又有什麽關係。孩子口中的媽媽,又不是在叫我。”
病床上的男孩半昏半醒,小嘴巴嘟嘟的,輕輕叫了聲‘爸爸’,‘媽媽’。
那一瞬間,藍小憐的心像刀割一樣的疼。
“吳媽,太太呢!”出事到現在了,林湘湘竟然一麵都沒有出現。季白年不由自主地皺緊了眉頭。
“太太她說,您不讓她碰孩子,她不管。”
“爸爸……”就在這時,小核桃醒了。睜開大大的眼睛,牽強而虛弱地笑了一下,“爸爸,媽媽……”
“小核桃,”藍小憐抽了抽鼻翼,輕輕握住孩子的小手,“還有沒有哪裏疼?”
男孩搖搖頭:“不疼……”
他起病急,發燒發的十分厲害,這會兒已經很虛弱了。
“阿姨,你還教我彈鋼琴……好不好?”
“好,”藍小憐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垂下來,“你要快快好起來,阿姨教你。”
“爸爸,爸爸你……要不,你跟阿姨結婚好不好,我想要個新媽媽……新媽媽對我不凶……”
說完,孩子就虛弱地昏睡了過去。
就在這時,一個護士敲門進來:“你們是季書念的家長麽?主治醫生叫你們去診室一趟。說是孩子的報告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