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配做爸爸

  “阿姨，”小核桃怯生生地拽了拽藍小憐的手，“你是我爸爸的朋友麽？是不是因為我爸爸很凶，欺負你了？”


  坐在出租車後座上，藍小憐忍不住紅著眼。輕輕抹去眼角的淚水，她俯下身摸了摸孩子的小腦袋。


  “沒有，阿姨眼睛進沙子了。”


  “那我幫你吹吹，”小核桃爬起來，肉嘟嘟小手抓著藍小憐的臉頰，鼓著小腮幫子吹啊吹，吹得藍小憐的心都要化了。


  “阿姨，你別告訴爸爸，媽媽打我的事好麽？”


  藍小憐：“！！！”


  “媽媽雖然很凶，但是我知道她愛我，也愛爸爸。冰箱裏的果奶，吳阿婆每天隻需我喝一支，媽媽都偷偷買來給我多喝幾瓶呢。”


  “小核桃，萬一有天爸爸媽媽分開了，你會比較喜歡跟誰在一起？”


  藍小憐屏住喉嚨裏的哽咽，看著孩子純真的眼神，她輕輕問。


  小核桃的表情有點難過：“我不知道呢。如果隻跟媽媽在一起，爸爸不在的話，她打我一定更凶。可如果隻跟爸爸在一起，他那麽忙，也不理我。”


  “那如果……”藍小憐輕輕掐了下孩子的小臉蛋，“有個很好的阿姨或叔叔，願意好好疼愛小核桃的話，小核桃願意跟她走麽？”


  車到了公司樓下，藍小憐抱起小核桃，感受著他軟軟的小臉蛋貼著自己。


  經過一樓一家酒店的前台時，小核桃突然看到擺放在那裏的三角鋼琴——


  “阿姨！”


  男孩眼睛一亮，臉上渴望的表情讓藍小憐心裏為之一震。


  “小核桃會麽？”


  抱著男孩走到鋼琴邊，藍小憐跟大堂經理微笑著打個招呼，得到許可後，她抱著孩子坐下來。


  小核桃搖頭，說他很想學，但是媽媽不許，爸爸也沒時間理他。


  “沒關係，阿姨教你。”藍小憐心裏一暖，捉住男孩的小手，輕輕放在黑白鍵上。


  “一閃一閃，亮晶晶，漫天都是小星星……”


  季白年從電梯裏下來。他遲遲等不到藍小憐回來，本想下來看看，再順便到隔壁便利店買包煙的。


  然後，剛走出電梯，那溫馨的一幕就這樣毫無修飾做作地呈現在他眼前！

  鋼琴，譜曲，微笑的弧度，溫和的眼神……


  小憐……


  心裏像有一塊很深的舊傷痕，被人用利器狠狠戳中。季白年覺得自己仿佛快要不能呼吸了。


  “小憐！”


  一聲恍然，打破了和諧的氣氛。


  未等藍小憐說話，小核桃一下跳落地，像隻興奮的小鳥一樣跑過去，一頭撞進季白年的懷裏——


  “爸爸！”


  “乖。”季白年抱起孩子，將他扛在肩頭。他都快忘了自己有多久沒回家，有多久沒跟兒子這樣親熱互動了。


  這一刻，無盡愧疚襲上心頭——


  小核桃是藍小憐在這世上唯一牽掛的吧，他卻沒能好好守護，沒能好好照顧。


  也難怪，無論她死了還是活著。


  死了，不願入他的夢。活著，也不願跟他相認吧。


  藍小憐陪著季白年把報表做完，已經是後半夜了。


  小核桃早就躺在休息室的沙發上，睡得像隻小豬一樣。


  “你不回家麽？”季白年看著藍小憐，問。


  “一個人，回不回去無所謂。”藍小憐合上電腦，走到裏間去拿了個毯子，輕輕蓋在小核桃身上，“空調開起來了，都不記得給孩子蓋點。季先生這個父親做的，好像比我想得還不稱職。”


  “你仿佛特別喜歡小孩子。”季白年怔了一下，又問。


  “還好。隻是年紀到了，看不得小孩子受委屈。”


  “我留個他的公司，是多少人歆羨不來的巨大財富，在蘇小姐你眼裏，這也算是委屈麽？”


  “財富是做父母的能施舍給孩子最低級的愛。”藍小憐不屑一顧地哼了一聲。


  季白年沒再說什麽，隻打了個電話出去，叫司機把孩子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