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陳天的師父
他知道!
他什麽都知道!
他知道自己剛才許的願!
戴翔宇神色驚恐,蹬蹬蹬往後就倒。
“爸!”戴陶陶撲過去頂住父親。
陳天低眉順目,雙手合十。
這個模式好像有點問題?有沒有可以調整的地方?
比如,搞得正式一點?搞個儀式,對方許完願,直接開門見山告訴他,你想要的東西,如何如何,怎樣怎樣,才可以得到?
或者,把答案寫在紙上,假裝是佛旨?可以把自己完全摘出來。
再想想,再想想。
自由,無拘無束。
自由!
陳天抬起頭,睜開眼睛。
戴翔宇已經站穩雙腿,右手按在太陽穴上,閉著眼睛大口喘氣。
戴陶陶攙著父親的左手,看看他,又看看陳天,眼神裏混雜了多種情緒。
像三座蠟像,佇立在荒廢的寺廟裏。
“陳天”
突如其來一道女性聲音,敲碎了凝固的空氣。
餘音繞梁,張語同跨進大門。
“有客人呀?”音量立即降低,張語同禮貌地向戴家父子點了點頭,“你們好。”
“張語同,你怎麽來了?”陳天迅速擱置腦海裏的思緒。
“今年的招生簡章,我正好來附近,就給你帶過來。”歉意地再次點了點頭之後,張語同朝向陳天,右手拎著紙袋遞過去,“還有你要的兩本書。”
“哦。”陳天輕拍一下腦袋,接過紙袋,“謝謝你。”
“那我走啦!”張語同眼神示意了一下,手指點點手機,陳天點點頭。
張語同第三次向戴家父子點頭示意,然後轉身離開。
“陶陶,爸爸需要跟陳天單獨談談。”戴翔宇眼睛看著陳天,拍了拍兒子的胳膊。
戴陶陶還沒回話,陳天開口:“戴叔叔,我們去後麵吧。”
戴陶陶繼續在前院等他的朋友帶設計師過來。
陳天把紙袋放回臥室,跟戴翔宇在堂屋麵對麵落座。
陳天身體坐直,十指交錯擱在桌麵,戴翔宇倚著靠背,兩手交疊在腹部。
“戴叔叔,說出來您可能很難相信。”陳天把鄧傳富那件事從頭到尾講了出來,臉上恰到好處地露出迷惘的神色。
“以前沒有過嗎?是第一次出現這種現象?”戴翔宇身體離開靠背,手掌無意識地摩挲桌麵。
陳天搖了搖頭,接著把當天他自殺的版本又講出來,毫無保留地從張語同喚醒他開始。
戴翔宇這一關必須要過。他的能量太大。
張語同、崔立綱、鄧傳富這些人,還有物流公司,等等,所有陳天接觸過的人和事,戴翔宇一定都可以調查得到。
戴翔宇清楚陳天講的一定都是事實。唯一沒有人證的,就是陳天說的,不受控製講出“去西山鎮”四個字。
這四個字,本身就無法理解,目前隻能姑且接受陳天的說法。
輸入了這麽多信息之後,戴翔宇對陳天的認識再次刷新。
這個小和尚身上一定發生了某種變化。
他師父去世,他沒有自殺,頭七,他也沒有自殺,第十天,他自殺。不是第八天,也不是第九天。
隻能說明,第十天發生了什麽,壓垮了他的意誌。
第十天發生了一件事,自己的兒子,戴陶陶來找他。
“你還記得,陶陶威脅你的那些話嗎?”戴翔宇很了解自己的兒子,戴陶陶應該是誇大了某些他想象出來的東西。
“不記得。”陳天迎著戴翔宇的目光,“通過跟陶陶的接觸,我認為,他不會真的做出某些事,我猜測,他應該是聽說過一些手段,然後想象出一套說辭。”
戴翔宇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今天見到您,我確認了自己的判斷。陶陶根本就沒有做過,也做不出來,他想象的那些手段。”陳天笑了笑,“他有您這樣一位父親,根本就不需要那些手段。”
聽完陳天對兒子的這番評價,戴翔宇眯了眯眼睛,堅定了他的判斷,這樣一個人,怎麽可能去自殺?
說明,陳天自殺的時候,不具備這樣的思維能力。
陳天自殺沒死,到鄧傳富出現,之間間隔的時間不長。
幾乎可以斷定,陳天的變化就來自那場,沒有死成的自殺。
戴翔宇下意識地往實驗室看了一眼,他的目光仿佛穿透牆板,看到了那張黑白遺像。
發生在陳天身上的變化,也許,或者說隻能,來自於他的師父,或者佛。
某種力量不願意陳天死,但,救得了他一次,救不了他一世。
於是,那個力量給了陳天新的思維能力,或者說,讓他開竅了。
嗯,佛家應該叫開悟。
這是唯一符合邏輯的解釋。
不知道為什麽,戴翔宇更傾向那個力量來自陳天的師父,而不是佛。
雖然同樣荒謬。
……
人,隻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東西。
搞清楚那股力量不屬於陳天本人,戴翔宇對陳天的恐懼感消失了。
很顯然,如果陳天本人就是那股神秘力量,他不需要坐在這裏跟自己耐心解釋。
他隻會站在那兒,溫和地笑,渾身充滿令人不敢直視的光輝,就像那些傳說中的人物。
鄧傳富怎樣,戴翔宇不清楚,但是他非常確定,在今天之前,世界上隻有幾個人知道婉窈的病跟FD基因有關。
八天前,戴陶陶來找陳天,戴翔宇不知情,昨天陶陶又來,昨晚他決定今天來見陳天,沒有外人知道。
如果是局,對方首先要知道FD基因,然後引導陶陶來買白馬寺,再教陳天怎麽說話,營造一個局麵出來。
戴翔宇盯著陳天,希望從陳天眼睛裏看到某些不一樣的東西。
陳天平靜地迎接審視。
戴翔宇收回目光,盯著桌麵沉吟不語。
如果是局,對方還要製造鄧傳富那件事出來。當然,製造鄧傳富那樣一個事件,不難。
如果真的有人布了這樣一個局,來請他進去,戴翔宇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戴翔宇終止繼續推理。
是局又如何?就算是魔鬼,他也願意和它交易。
戴翔宇笑了。
“足夠研究FD基因的實驗室,給你。”
陳天也笑了。
“一年內,給你藥。”
戴翔宇感到一股電流從脊椎擴散,渾身酥麻。
他仰起頭,用力眨了幾下眼睛,再低下頭,雙手捂臉,卻捂不住鼻腔裏發出的某種聲音。
半響,戴翔宇鬆開雙手,抬起頭。
四方桌對麵,靠背椅空蕩。
桌上有一盒抽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