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一個人的世界
次日一早,秦沫在曾馨和夏天的陪同下去拜望表舅陳櫟。其實,是想請表舅給她再次施針,因為自從那次從地下室出來後,她經常有一種疲倦感,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陳櫟仔細檢查了一遍,皺了皺眉,說:“冉冉,我懷疑是那種迷藥的後遺症,我發現你腦部的筋脈有些阻滯,這個就算是施針效果也不是很好,還是需要長期練習導引術和吐納術。這方麵,你可以請教師叔,他老人家對此的領悟比我深。”
從陳櫟那裏告辭出來,曾馨憂心忡忡地說:“冉冉,你身體不好,怎麽不給媽說?這樣媽會更擔心的。”她很想說,要不,咱們再多找幾位專家看看吧,但想到陳櫟已是中醫界的泰山北鬥,如果連他都說不能醫治,那更是沒辦法了,何況還是那縹緲虛無的筋脈,西醫更是診治不出來。
“媽,沒事的,表舅不是說隻要勤加練習就可以讓阻滯的筋脈恢複過來嗎?我還以為是其他毛病,所以也不敢說嘛,現在心裏有底了,也就不擔心了。”秦沫安慰道。
曾馨和夏天仍是很擔心。隻是,那件事再也沒有查到任何線索,M國特工也回去繼續追蹤。一切來無影去無蹤,好像從來發生過,唯有受害人秦沫記憶猶新。那個冰窟窿一般的地下室,那個漆黑的如同地獄般無聲的地方。
抬頭,看著帶著灰色的雪花,天地之間,似乎唯有自己獨行,孤寂無助。她想問,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何前世今生都要受這麽多苦,為何總是不能得善終,難道,今生自己又還是如此?那麽,就讓自己獨行吧,不要再去連累別人,不要再去愛上別人,這樣,受傷的僅僅唯有自己了。她垂下眼簾,掩飾住心裏的悲傷。
中午去分公司轉了轉,與中層麵談了一個小時,這樣便匆匆離開京城。如果可以,秦沫寧可再也不會來。
“冉冉,你沒事真好!”汪玉麟見到秦沫,大步跑過來,責怪道,“以後出去都要把保鏢帶著,不準這樣獨自出門了,太讓人不放心了!”夏天簡直無語了,前晚自己也是在場好不好,如果自己都沒辦法,那些保鏢就能避開?
因為曾思和張璿也一同前來申城,所以汪玉麟讓人開了四輛車,保鏢們也要坐車嘛。將車門一開,請曾馨和秦沫上了車,他一屁股就坐了進去,夏天眨了眨眼,敢情自己才是外人?搖搖頭,坐到副駕上。
“冉冉,過年前不是要回京城嗎,我陪你到處轉轉,其實京城也有好多好玩的地方,你不是喜歡字畫嗎,咱們就到博物館去,那裏麵可有不少藏品,嘿嘿,讓他們拿出來讓咱們長長見識。”汪玉麟就像幾輩子沒說話一般,嘰嘰喳喳地說。不過,很快他就發現秦沫的情緒有些不對勁兒,雖然麵上仍是微笑著,但那氣氛完全不一樣了,和最初一般,在倆人之間豎立起一堵無形的牆。他眼中閃了閃,想著必須要弄得這兩天在京城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是不是有人在秦沫跟前說了什麽不利於自己的話。
回到家,趁著秦沫回房換衣服,汪玉麟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但是,曾馨和夏天都不知道,因為除了秦沫回房休息,其餘時間都是和大家在一起的。夏天想了想,不太確定地說:“昨天從冉冉表舅就是你師傅那裏出來,冉冉發了一會兒愣,好像很迷茫,全身散發出一種孤寂,但隻是短短的一瞬間,馬上又恢複了正常,我還以為是自己的感覺有錯。後來試探著問了,但是她不肯說。”主要是後來秦沫的表現非常正常。
汪玉麟摩挲著下頜,肯定冉冉有心事,這丫頭真傻,有啥事就說出來啊。或許,她是被前晚的那場車禍嚇住了。哎,這丫頭的命咋就這樣苦呢,一而再再而三地遇到這些事兒。哎呀,是不是這傻丫頭有啥想不開吧?他一驚,顧不得其他,一下子往樓上跑。這倒把大家嚇了一跳。“啊,沒事兒沒事兒,我隻是去瞧瞧冉冉!”汪玉麟朝身後搖搖手。
“媽,這小子也太不當自己是外人了吧?”夏天不滿地說,自己都不好去小妹的房間呢,畢竟是女孩子的閨房。
曾馨苦澀地看著汪玉麟的背影:“小天啊,你說冉冉是不是還是和我們有隔閡,怎麽有心裏話也不願意給媽說?”
不會吧?夏天記得小妹一再叮囑不要把自己差點慘遭車禍的事情告訴秦家,那麽秦家肯定也不會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再想想小妹的那些朋友。室友?她肯定不會和她們說。張瀚?孟軒?不太可能。說來說去,其實她身邊最親密的隻有汪玉麟了,如果連他都不知道小妹的心事,那麽旁人更不知了。哎,就讓汪家老三去問問吧。
為何自己還是哭了?秦沫摸著臉上的淚水。昨晚就一再告誡自己一定要堅強的,這世間就讓自己獨行吧,不要去連累任何人了!無論多苦多累多難,就讓自己獨自一人承受吧!秦沫,你已經應該滿足了,不是多活了十七年麽?如果不是表舅湊巧遇到,你早就被活埋了,你早就化作一堆枯骨了,哪裏還能享受到十七年的親情,哪裏還能和親人團聚?好了,你不要太奢望了,什麽真摯的友情、刻骨銘心的愛情,這些都不該屬於你。還是遠遠地離開吧,就算是遇到危險,至少不會連累親人,不會連累別人。老天,如果是我前世做錯了什麽,那麽就讓我獨自承受懲罰吧!
汪玉麟敲了敲門,無人應答。又打電話,讓是無人接聽。門並沒上鎖,他一時心急,也沒想到太多,一下子便衝了進去。因為是上下兩層,下麵是客廳,上麵才是臥室和書房。客廳無人,汪玉麟順著樓梯上了樓,臥室內放著音樂,怪不得秦沫沒有聽到。
一百零一章 人心善變
夏天想找汪玉麟談談,但是一直沒找到機會,那家夥就圍著小妹打轉,如同一隻哈巴狗。
曾思看得有趣,對張璿笑道:“哎,現在的年輕人啊,怎麽就這樣沒皮沒臉?想當初咱那會兒,咳咳,不提了。”
張璿笑盈盈地說:“是啊,當初你哪裏需要這樣?還不用招手,一大群美女就圍著你打轉呢,幸虧我看得開,不然這日子早就過不下去了。哎,都說家花不如野花,野花不如采花,采花不如采不著,不知道曾大導演是不是也這樣想啊?”
夏天覺著這個問題有些沉重,作為小輩,還是避開的好。忙說:“小舅,小舅媽,我還得去整理一下論文,你們聊!”
曾馨看看在小客廳膩膩歪歪的汪玉麟,回過頭來,有些擔心地說:“三哥,你說冉冉是不是太單純了?我看她寫的書,對感情的描述很細膩,應該是懂一些吧?”
曾思巴不得能夠岔開話題,忙接過話頭:“能寫出來不一定就有經驗。無論是最初的《異世妖姬》還是《醉紅顏》,或者是《烽火妖嬈》,裏麵的女主角都是寧可犧牲自己也不願傷害別人,我想,這或許就是冉冉的性格。哎,這很吃虧啊!小妹,你還是要多給冉冉說說,這人心啊,最是難以猜測,就算現在汪家老三真心實意地對她好,但感情的事兒誰能保證就能一輩子不變心?”
看到張璿似笑非笑的模樣,忙說:“當然,也有好的,比如你三哥我就是一心一意,那些啥野花哪,都是生活中的定時炸彈,可遠觀不可褻玩,不然哪天就會把你炸個四分五裂。對不對啊,媳婦兒?”
張璿輕哼一聲,算是通過考核。曾思鬆了口氣,忙對曾馨說,自己家裏很少有人住,還得整理一下,就拉著張璿回去了。
曾馨搖搖頭,三哥的風流韻事自己也時有所聞,沒辦法啊,幾個哥哥要錢有錢,要權有權,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就算是他們自己不去招惹,那些小姑娘小媳婦兒自己都要投懷送抱。不過,大哥二哥還好,畢竟是走的仕途,要注意形象,所以也能克製自己,但三哥就有些放蕩了,隻是做得隱秘,沒讓別人發現罷了。所以啊,選擇男人不求他多麽富貴,隻要能安生地守著自己就好。想到這裏,又不禁冷笑。當初,自己不也是這樣想的麽?夏子蘇倒是能一心守著自己,卻把家族利益看得比自己還重要,居然寧可舍棄自己的女兒。這幾年,兒子也多次提到,說他爸如何勤於政事,經常在辦公室加班到天亮;如何潔身自好,連家裏請的保姆都是其貌不揚的中年婦女。曾馨一概嗤之以鼻,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當初如果不是自己一時心傷,哪裏會選了夏子蘇,即便是汪家那幾個也比他好上幾個等級。現在也好,自己一個人過,雖然冷清,但再也不會為某些人傷心,除了女兒的事情讓她頭疼。
“冉冉,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你趕緊去換衣服,早點練拳,早點休息。”曾馨對秦沫招招手,說。
秦沫一看手表,已經八點了,趕緊上樓。
汪玉麟收回追隨著秦沫的目光,笑嘻嘻地對曾馨說:“馨姨,您是有話給我說吧?哎,您不用說我也知道,我就老實交代吧。其實呢,最初隻是覺得曾、汪兩家比較適合,想到冉冉是您的女兒,再怎麽著也有幾分您當年的風範吧,所以就向爺爺提出。不過後來,我就是真心實意的了,我發誓,用汪家的列祖列宗發誓,這個您信了吧?以前吧,我也沒談過戀愛,也沒啥經驗。您不要笑,這是真的!一來是家裏管得嚴,二是自己沒時間,三是覺得沒人能配得上自己……”
汪玉麟開始回憶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上秦沫,不,應該是愛上秦沫的。說不清楚,隻是那麽一點點地深入接觸,一點點地深入了解,他慢慢地心疼這個單純的女孩了。但是,讓他真正的動心,真正決定要一心一意地守護她,應該是在申城會所那會兒,看到秦沫歡快地踩著落葉,麵對陽光手裏舉起一片楓葉,毫無雕琢的美,一下子便填滿了自己的心。然後,他發現自己再也不願從那畫麵走出來,發現自己再也不願從那沉淪中蘇醒。他也猶豫過,也掙紮過,因為自己畢竟是這樣的家庭出身,今後肯定是要走上仕途的,哪容得下兒女情長?他很迷茫,問過劉越和楊銘羽,被倆人嘲笑一番。又悄悄問老爸該怎麽辦。
曾馨很是好奇到底汪鵬宇會怎麽回答。汪玉麟笑道:“我爸說,人這一輩子難得遇到自己真正喜歡的人,遇到了就是緣分,那就要趕緊抓住,要做到三個‘不’,一是不要猶豫,二是不擇手段,三是在所不惜!”那日,他從他老爸眼裏看出了留戀、惋惜和悔恨,他知道是為何。不過,他才不會可憐自己的老爸呢,因為沒有老媽哪來的自己?現在老爸老媽關係也挺和睦的,老爸也從不沾花惹草,主要是汪家的家教嚴,老爺子那根棍棒可不是擺設。以前,他以為自己也會和爸媽一樣,一樣的相敬如賓,一樣的相濡以沫,一樣的白頭到老,雖然那已經成為親情,雖然隻是老媽單方麵的愛情,但是人的這輩子你能奢望好東西都是你的?不過,現在他開始奢望了,他希望能事業愛情都能擁有,也必須擁有,誰也不能和自己搶!誰敢擋道,遇神殺神,遇佛殺佛,擋我之人,殺無赦!他眼中閃過一絲銳利和狠絕。
曾馨追問道:“雖然我從不相信這世間有什麽一生不變,但是,我仍然要問你一句,這輩子,你能不能永遠對冉冉好,永遠不背叛她,永遠不讓她傷心失望?你現在不要回答,認真想想,過幾天再給我一個答案。我隻能告訴你,如果你真的決定下來,那麽,就必須做到,否則,我曾馨將不惜一切代價,讓你汪家三代之內不能抬頭!”
曾馨的話墜地有聲,讓汪玉麟打了個寒戰。他想立刻就回答,但被曾馨止住。他想起那天自己做出和曾家聯姻的決定後,老爺子在電話裏的話:“玉麟,既然你決定了,那就要做到,不然,不僅會讓你一輩子難受,汪家也會被你連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