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不可相負
“就是這個。”唐婉若隨著帶著那張信箋,陳炎君接過來。
“這是裴靈兒抄的?”
唐婉若盯著他:“難道我還會汙蔑她?”
陳炎君一臉疑惑,但道:“朕並非此意。”
他拿著這張信箋又看了看,道:“她抄這些做什麽?裴靈兒難道在替皇叔做事?”
“是呀,裴小姐就是為了九親王抄這些,還讓我去送,那時候你囑咐我不要來找你,我不想讓你分神,就私下把裴小姐關押在了宮裏,這……”
這裴靈兒替九親王做事,裴相難道跑得了嗎?
這句話她沒有明說,但陳炎君已經明白:“如果是這樣,裴相今日之意當再好好思量。”
他放下信箋,對唐婉若問:“裴靈兒現在何處?”
李如的住處,一眾宮人恭恭敬敬地跪在宮門口等待。陳炎君稍後就來,走到李如的跟前,李如行禮道:“臣妾參見陛下。”
陳炎君的身後跟著唐婉若和李公公,他看了李如一眼,說:“不必多禮。”他走進去,唐婉若跟進去,李如這才轉身,也跟了進去。
李公公守在門外,門內,陳炎君立刻開口問:“裴靈兒你現關在何處?”
李如朝唐婉若看了一眼,答道:“在地窖裏,唐姑娘把這件事和陛下說了?”
唐婉若尷尬地笑著,小聲對她說:“這,有些情況不大一樣,嗯。”
陳炎君沉重地歎氣一聲,道:“帶朕過去。”
李如遵命,在前麵給他們引路。她屏退了宮人,悄悄打開了地窖,下麵裴靈兒就被關在這裏。
看到這樣一個地窖,陳炎君也是很有感慨:“你們也真是厲害。”他走下去,李如笑得有些斜起,歪看著唐婉若,有一種“看好戲”的意味。
“被陛下責罵了?”李如問。
“沒有,”唐婉若搖頭,“有一些誰都想不到的事情。”
地窖裏,裴靈兒見到門又開了,以為又是李如,直接罵道:“今天給的是什麽飯菜,都沒幾片肉!菜也不新鮮,你們拿我當什麽了?”
裴靈兒的聲音讓陳炎君皺眉,他走下最後一級台階,當出現到裴靈兒麵前時,她震驚了。
“皇,皇帝哥哥。”裴靈兒不敢相信,說出來的聲音也很輕,她跪坐在這裏,有幾天沒換衣服,身上多少帶著點泥。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現在是什麽樣子,往後麵躲了躲。
“靈兒。”陳炎君道,一聲歎氣。
“你不要過來!”裴靈兒抗拒著,抱著自己瑟瑟發抖,“你不要過來,不要看我!”
她這副樣子非常可憐,讓陳炎君看著心有不忍,轉過頭,李如和唐婉若就站在身後。他想說些什麽,但看見唐婉若那清澈的眼神,想起那張信箋裏的內容,他把話又吞回去了。
隻道:“靈兒,你太傻了。”
裴靈兒沒想到他開口的第一句話竟是這樣,她漸漸回過頭來,大大的眼睛裏充滿了震驚,問道:“什麽?”
陳炎君又是一聲歎氣,問:“為何幫助九親王,是裴相的主意?”
“和父親無關!”裴靈兒忙道,“是我,皇帝哥哥,你就把皇位讓給九親王,我們回到以前那種輕鬆的生活好不好?”
李如聽著她的話,在一旁忽然冷嘲一聲:“喲,裴大小姐以前還和陛下有一起,輕鬆的生活呀!”
她也是故意說給唐婉若聽的,唐婉若心裏知道,歎出一口氣對她:“不要這樣說,陛下曾從裴相學習,自然就與裴小姐交往得多了。”
李如聽見她這話哼聲一氣:“哼,也就你心寬!”之後倒也真沒再說話。
陳炎君隻看了她們兩個一眼,說:“你幫九親王謄抄朝政之議已然是謀逆之罪,按律當斬你可知曉?”
裴靈兒被他說的很委屈,心裏百般不是滋味,問他:“皇帝哥哥真的不明白靈兒的心嗎?”
她的話令陳炎君的眉頭再次擰起來。
她的心意他何嚐不知?隻是不能回應,也不想回應罷了。
“靈兒,朕當你為恩師之女,便是小師妹,朕將永遠待你如親妹,待得裴相百年,朕便替他照顧於你。”陳炎君說。
“我不要做你的妹妹!”裴靈兒怒吼道,也不管之前在意的自己的形象問題了,站起來在他的麵前,“皇帝哥哥,我已經長大了,你什麽時候能不把我當妹妹?”
對於裴靈兒的失控,唐婉若感歎不已。對她的癡情,如果陳炎君不是她相公的話,她還真像謳歌一下裴靈兒,可以算是忠貞烈女之典範,可歌可泣!
然後再給他們牽媒,是的,如果另一個人不是陳炎君的話,她一定會這樣做的!
可是她不能這樣做,因為在感情上,她並不打算相讓。她已經做過一次寡婦了,她真的不想再做第二次。
“靈兒,你理智一點。”陳炎君勸道。
“我已經很理智了,皇帝哥哥!”裴靈兒在他麵前怒吼,“皇帝哥哥,從你第一天跟著父親出現在相國府裏的時候我就告訴自己,這輩子這個人就是我要嫁的人,我念書不刻苦,父親要責罰我,每次也都是你扛下來替我受過,你明明那麽照顧我的,為什麽總要拒絕我?”
她哭了。
唐婉若震驚了。
陳炎君沉默了。
李如,笑了。
“這真是一場好戲呀!”她拍起了掌,“宰相千金為愛癡狂,當今陛下,進退兩難?”
“李如,你不說話朕倒是覺得你還是個聰明人。”陳炎君冷冷地說。
他對李如說完,轉頭繼續對裴靈兒說:“那時朕照顧你,是因為你是裴相之女,裴相是朕的恩師,你小朕數歲,朕照顧你理所應當,卻從未對你起過男女之間的心思。”
陳炎君這話也說得很明白了,裴靈兒哭著抬起頭,淚汪汪的眼睛滿是哀愁,看著他再問了一次:“一次,一次也沒有嗎?”
“沒有。”
他回答的幹脆,但越幹脆,裴靈兒的心裏就越像是墜入了冰冷的深淵,冷得刺骨,冷得她無所適從。
“啊!”她痛苦地一聲嚎叫,哭得更凶,卻沒有人趕上前去安慰她。
陳炎君說:“朕或許應早日與你講明,你也不至於執著到今日這般,但你未曾坦白言明,朕也不便主動開口,又顧及裴相,才一直回避,是朕之錯。”
“為什麽,”裴靈兒從痛哭中抽出一口氣問了他這個問題,“為什麽我不可以?因為我的父親,是當朝宰相?”
陳炎君默然,眨了一下眼睛說:“沒有為什麽,朕與你隻有兄妹之情,絕無可能是夫妻。”
“為什麽?”裴靈兒痛苦地嚎叫一聲,雙手用力在他身前推了一把,力氣之大連陳炎君都沒料到。
他往後退了兩步,她這個力道,想來是很恨自己吧!
陳炎君歎息著,餘光瞟了怔立在一旁的唐婉若,又是一聲歎息。
“與裴相無關,你想知道為什麽嗎?朕今日便告訴你,為什麽。”他說著過去一把拉過唐婉若,在她沒回過神來的時候摟住她的腰間讓她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身前。
“因為朕與她,已經成親了,”他說,“在同裴相回府見到你之前,朕已經與她結為夫妻。”
裴靈兒震驚了。
唐婉若震驚了。
連李如也震驚了。
“你……”唐婉若沒想到他會選擇跟裴靈兒攤牌,這突然暴露這一層關係讓她一時混亂,不知道該怎麽樣才好。
陳炎君隻是緊緊地摟住她,仿佛知道她的心思,用手臂間的力道給她安慰,讓她不用擔心。
她感到心安,但是回首,裴靈兒驚詫的樣子仿佛整個人都要碎了!
唐婉若咬了咬嘴唇,對陳炎君小聲地說:“你先放開我好不好?”
陳炎君卻不管她,直接對裴靈兒道:“朕於最危難之際遇見她,是她陪朕度過三餘載最美好的時光,她教會了朕如何做一個沒有皇權,沒有身份但依然可以頂天立地獨立生活的人,朕不可負她,亦不願負她!”
裴靈兒張著嘴說不出話來,看到他們兩個站在一起的樣子,忽然間覺得竟是那樣的相配,渾然天成,仿佛他們兩個人生下來就注定要站在一起似的!
“不,”她猛烈地搖頭,“不,這不可能!你是騙子,一定是你騙了皇帝哥哥對不對!”
裴靈兒衝上來就要撕扯她的頭發,唐婉若下意識地往他懷裏躲了躲,陳炎君也是下意識地拿手護住了她的頭,但鎖住裴靈兒的鐵鏈發揮了用處,隻有這麽長,讓她沒有碰到唐婉若分毫。
“你們都是騙子,騙子!”裴靈兒發瘋似地咆哮,饒是陳炎君也不知道當再說什麽好了。
“對裴小姐,陛下要怎麽辦?”
李如過來問,相比於他們說三個“局內人”,她這個外人現在是最理智的了。
“放,還是不放?”李如又問。
陳炎君仰頭想了想,沒有回答。
“別,別放,”唐婉若的聲音輕微響起,她在害怕,但還是這樣說,“九親王還沒有放棄奪位弑君的消息,裴小姐不能放。”
“哦?”李如挑眉相問,“那不怕裴相來找你們的麻煩?”
唐婉若小聲地告訴他們:“其實,裴相已經知道了,我告訴他了。”
“什麽?”陳炎君驚訝了。
唐婉若說:“在將裴小姐關在這裏的那一天,我就去了相國府,和裴相爺說了這件事,裴相爺什麽也沒說。”
裴靈兒還在這裏癲狂的自言自語,完全沒有再看他們三個人。
陳炎君再次歎了口氣,道:“便先如此吧,她暫且仍在這裏,李如,好好照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