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兵不厭詐
白狄抬眉攤手:“那就看陛下心裏是怎麽看待唐郡主的了,我想唐郡主不會是貪圖名利的人,重感情多於虛名,對了,說不定她就下定決心和呼查爾一起走了呢?到時候你雞飛蛋打,鬼妃和先帝的事情還沒有著落又賠了個媳婦……”
陳炎君已經開始拔劍,白狄瞬間腳底像抹了油一樣瞬間就溜得不見了,讓他想問也抓不住人。
這等麻煩的事情還是讓他自己去解決吧!白狄是再也不想攤進他們兩個之間的事情裏來了。
看他消失不見,陳炎君收回劍,但還在這裏疑惑。
自言自語。
“朕真的該去和她明說?她聽到後真的不會在意?”他不明白,心裏也沒有底,眉心的愁緒半天都沒有舒展。
唐婉若回到房間,心情非常不好。
“隻是想聽相公坦言相對,即便真對鬼妃有和情愫,利用我,我也不會阻攔,但相公為什麽要欺騙於我?”她哀歎一聲,問著自己,覺得很累。
躺到床上,看著頭頂那雕花漆刻的圖案,漸漸閉上了眼,許是太困了,竟不覺間就進入了夢鄉。
也許是真的太難過了吧,夢裏的一切都是和陳炎君有關。她又夢見了當年被告知他死在山上的那個時候,親手捧起那些斷指,親手挖墓穴埋葬、立碑。往事在夢裏一幕幕重現,讓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夢裏還是真實了。
陳炎君踱步前來,看到她將自己裹在被子裏。
“若若?”
他叫了一聲,無人回應。
他走過去,見她似已熟睡,心裏莫名地鬆了一口氣。再走近,卻瞧見她眼見淡淡的淚痕,顯然是剛才哭過。
這一下,又讓他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若若。”他又輕聲地叫了她一聲,同樣是沒有反應。他坐到她的床頭,將她輕輕地扳過來,見到她愁眉不展的樣子。
陳炎君失笑:“在夢裏也這樣惱朕麽?”一聲歎氣,指腹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痕,指尖還有濕潤的感覺。
他摸著她散亂的秀發,輕輕理好,對她說道:“若若,朕當年年幼,見識尚淺,鬼妃是朕從未見過的女子,與宮裏其他的嬪妃不同,自是與她靠近了一分,不過那都是舊事了。”
他這樣說著,也慶幸她在睡夢中,這樣說出來心裏的壓力也少了幾分。
“不是朕故意欺瞞你,而是朕怕告訴你後你會在意,鬼妃經常在夜下飲酒,小時候朕撞見過許多次,她和呼查爾很像,紅發似火,在月色中如同鬼魅一般,你能知道朕初見她時的那種震撼麽?朕的確曾驚慕於世間竟有鬼妃這等女子的存在,但朕心裏能與朕相伴一生之人卻從不是她。”
“朕的確曾很憐惜鬼妃,因為朕同情她,她與宮裏其他嬪妃不同,她的內心是自由的,她是鬼國的雄鷹,被囚禁在大炎的皇宮裏,朕不願意看到她的羽翼被拔掉,她不屬於這裏,不應該淪為先帝的玩物,”陳炎君說著在她的睫毛處輕輕地撥弄了一下,那樣纖長靈秀的睫毛讓他心頭也為之動了動,坦然道,“朕的確曾傾慕與鬼妃,若若,有時候你真讓朕很疑惑,難道你真的想聽朕當麵說出對其他女子的情義?你怎能對朕如此殘忍?”
“我都不在意了,相公還在意什麽?”
她清若銀鈴的聲音輕輕地響起,讓陳炎君一怔。
懷中,唐婉若漸漸睜眼,眼神清明沒有意思疑晃。
陳炎君嚇了一跳,小聲驚呼了一聲:“若若?”
“陛下曾傾慕於誰,憐惜於誰我都不在乎,但陛下若是想著舊情人還騙我為你做掮客,即便是無知無禮的村婦也是忍不下這口氣的。”她說著還有皺眉瞪眼,好似很惱怒他似的。
陳炎君忽然間哭笑不得。
“若若,你這幹醋吃的,何必要和一具屍體吃醋?”
唐婉若讓他說的臉紅了,佯怒道:“誰吃幹醋了,我已經收拾好東西,這就去和呼查爾離開,讓陛下如願以償!”
她說的是氣話,陳炎君也知道,但還是下意識地把她箍得更緊,說道:“你想和他走,也不問問你相公同不同意?”
“啊,我怎麽忘了相公有龍陽之好,又曾戀慕鬼妃,你果然舍不得呼查爾!”
她這話說的陳炎君更加苦笑不得了,扶起她來:“正好,朕這就是要帶你去見他。”
唐婉若有些迷茫,眨著雙眼轉過身:“見誰?”
陳炎君清莞一笑:“那個你想和他離開私奔之人。”
呼查爾在密室裏還是一副驚訝的神情,對著白狄求證:“大炎周帝曾經愛過鬼妃?”
“不,愛沒愛過不好說,但心裏很憐惜她倒是真的,當年指責先帝要求放鬼妃出宮,為這個事情還差點被先帝處死,不過,呼查爾,你那麽在乎陛下對鬼妃的感情做什麽?你又不是鬼妃!”白狄拿起一個梨子啃著,在這裏和他好好談話。
“我當然不是鬼妃,”呼查爾把頭撇到一邊,用長發擋住的陰影遮蓋住臉頰上的一抹緋紅,“我隻是沒想到在大炎還有人會對鬼妃好的。”
“這有什麽奇怪?”白狄不在意地問。
呼查爾道:“大炎人不是很討厭鬼人嗎?”
白狄忽然扔下了梨,哈哈一笑:“呼查爾,大炎人要是討厭鬼人,你還能來得了大炎?你以為九親王會不顧民意將一個萬民討厭的人帶在身邊?”
呼查爾聞聲沉默了。
“白大人!”密室內突然傳來了唐婉若的聲音。
白狄和呼查爾皆是向門外看去,看到唐婉若和陳炎君先後而來,兩人神態各異,但總歸都是驚喜。
白狄道:“唐郡主,你終於來了!”
唐婉若尷尬一笑:“白大人,什麽叫我終於來了?”
“終於來了的意思就是,可以讓這家夥把實話吐出來了,”白狄說著起身給她讓座,“來,你和他好好說說,雖然也沒什麽太大的必要,但是自己說出來也是個將功贖罪的機會,鬼妃是死了,不要他也死了。”
呼查爾的視線卻一直落在後邊的陳炎君身上,眼神一動不動地盯著他,讓人查探不出究竟。
唐婉若坐下來,第一句話便是問道:“呼查爾,你說過的話還算是麽?”
呼查爾一時疑惑,將視線從陳炎君身上挪過來,看著她問:“什麽話?”
唐婉若稍皺眉頭:“你不是說如果我和你走,你就把知道的都說出來?那你現在說吧,我連行禮都收拾好了。”
這回呼查爾倒是驚訝了,問她:“你舍得離開大炎皇帝?”
唐婉若頓時委屈地撅起了嘴,難過而氣憤道:“他心裏想著的隻是鬼妃,怪我看錯了人,我不要他了,呼查爾,我要離開大炎,讓他和鬼妃在一起去吧!”
陳炎君全程黑著臉聽她說完這些話,不知道心裏在打著什麽主意,就是讓白狄覺得有些恐怖,心裏想著等會要趕緊逃離才是。
但她看了眼呼查爾,忽然又改了口說:“對了,如果你就是鬼妃的話,他是不會讓你離開的,他果然喜歡男子,呼查爾,原來你才是陛下的真心人,我不管你了,我要自己走!”
這一下,把呼查爾說蒙了,忙說:“我不是鬼妃。”
“不信,你和鬼妃一模一樣,而且陛下還那麽憐惜你,雖然把你關起來但好吃好喝供著,一個人過來還不讓人知道,全把我一個人蒙在鼓裏,真是太氣人了!”
呼查爾大驚:“大炎皇帝關我不是你想的那樣啊!你可別被他騙了,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你不是鬼妃,為什麽陛下對你念念不忘,神魂顛倒?”唐婉若委屈的好像都要哭了。
呼查爾急了:“那是他的事,他喜歡鬼妃跟我沒關係!”
“你還說你不是鬼妃?”
“我不是鬼妃。”
“那你和鬼妃長的一模一樣?”
“因為那是我阿姐啊!”
一句話,說的整個密室裏鴉雀無聲。
唐婉若住口了,抬手擦了擦眼角逼出的一點淚水,他的這句話似乎在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
呼查爾卻還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還在繼續和她解釋道:“鬼妃是我阿姐,被大炎皇帝霸占,還奪去了性命,我是來大炎為阿姐討個說法,但我並不是阿姐啊!”
唐婉若眨巴著眼睛,漸漸轉過頭。
“陛下,你都聽到了嗎?”
陳炎君點頭:“朕聽到了。”
呼查爾頓時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忽然間怒從心起。
“你詐我的話!”他猛衝向唐婉若,怒目圓瞪,但奈何被鎖鏈鎖住,隻能到她身前一寸,再不能進一步。
唐婉若往後退去一步,搖頭道:“呼查爾,這都是你自己說出來的,我是真的收拾好行囊打算跟你走了。”
“你騙我!你竟然騙我!”
呼查爾撕心裂肺地叫喊,讓陳炎君深深皺起了眉頭。他上前把唐婉若拉過來,對呼查爾說:“你是來探查鬼妃的事情,又是怎樣和九親王係在一起?”
“狗皇帝,你以為我還會說出來嗎?我告訴你,到死你都不會知道,我就是死也不會說告訴你!”
唐婉若躲在他的懷中,對發狂的呼查爾有一點點害怕。陳炎君似乎察覺到了她這一點,伸手將她更加護住,對呼查爾說:“爾姐之事朕也頗感無奈,你若來尋仇當找先帝。”
但呼查爾不聽,狂怒地指責他:“但阿姐是被你活埋的!是被你,被你這個狗皇帝拉去給先帝陪葬!”
唐婉若驀然一驚,也是恍然大悟。
原來,他說的是這件事!
抬頭看陳炎君,因他緊緊護著,隻能看到他緊繃的下頷弧線,剛毅好看的散發出一分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