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楠木有聲
“朕並非與你說假話,而今朝政不穩,朕的性命都無法保證,朕不想牽連你,所以一直沒有向你坦言。”
“陛下的話說的真漂亮!”唐婉若不屑地冷哼,“現在這叫不牽連民婦?”
她張開雙手,她現在都陪他去平地收複二十萬精兵了,還在半夜聽他說了這麽長一段的故事,她被牽連得深了!
“民婦自踏入京城開始就已經被牽連了,陛下。”
陳炎君有些無言以對地抿了抿唇。
“讓你進京是裴相的意思,不是朕。”陳炎君說。
“不用解釋了陛下,”唐婉若推開了他,“您能看得起民婦是民婦之幸,但民婦終究是個寡婦,難登大雅之堂,陛下您這是見得女子太少了,所以才會對民婦有這樣的想法,嗯……”
她突然陷入一陣沉思。
陳炎君好奇地問:“如何?”
“陛下若將剛才說故事的口才用在女子身上,現在想必已經妻妾成群,完全不用裴相爺和白大將軍操心了,民婦也根本不用來京城了。”
夜深,看不清楚他的臉,但是唐婉若想此刻他的臉色應該是黑色吧!
無恙到天亮。
一大早起來,白狄趴在蘇子絡的房門前。蘇子絡早晨起來,看到他正以及其扭曲的姿勢貼在門上,繞有意思的笑了一下。
“白大人在在下的房門前做什麽?”
蘇子絡笑著在他身後,白狄受驚,立刻回身貼在門上。
“蘇,蘇神醫。”
“在外莫叫在下神醫,叫蘇絡即可。”
白狄尷尬又為難的癟了癟嘴,他一向淺眠,昨晚陳炎君出門時他就醒了,然後到現在也沒見他回來,他心裏大概知道,可是卻又不敢明說,所以這才一大早的來這門前查探究竟。
白狄指著房門,蘇子絡打量他的神色,麵露疑惑。
“白大人這幅摸樣,可是清早排便不暢?”
蘇子絡一席話讓白狄差點沒白眼翻過去。他焦急地指著房門,口中連忙小聲地說著:“陛下。”
他的嘴唇張合的極為誇張,既想告訴蘇子絡又害怕驚擾到房門裏的人。
但是蘇子絡從來都不是一個識相的人。
“白大人說什麽?難道公子在在下房裏?”
他剛說完,門吱呀一聲。二人一齊看去,陳炎君正站在門口。
白狄摸著門框站起來,不斷打量著他,見他衣著端整,整個人也往常一樣沒什麽變化,一副嚴肅而威嚴的樣子。
“陛,陛下。”白狄說話結巴了,突然有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等等,他心虛個什麽?
白狄想到這裏立刻站直了身子,和他打招呼道:“早。”
陳炎君負手出門,對他們兩個沒有話說。蘇子絡更加是饒有趣味的樣子,抱起雙臂輕挑一笑看著他。他剛走,蘇子絡就叫了他一聲:“陛下。”
陳炎君停住,疑惑地看著他。
蘇子絡笑了:“陛下不該給在下一個解釋?”
房門敞開,白狄探著頭畏畏縮縮地想進去看又不敢進去的樣子。突然注意到陳炎君的目光,白狄立刻轉過臉,將眼神瞟向另一邊,嘴裏還吹起了口哨。
蘇子絡一副等待他坦明的樣子,見陳炎君不說又提醒了他一聲。
“這是在下的房間。”
“昨夜唐姑娘睡在此處。”
他連著兩聲提問,早晨看到他從房門裏出來,這話裏問的意味不言而喻了。
可是陳炎君終究是立於大炎頂端的男人,麵對錯綜複雜的朝政紛端麵不改色,對他這樣的刁難處理起來極為自然。
“人還在睡,無需叫她。”陳炎君隻此一句,然後轉身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隨著關門聲,蘇子絡的嘴角突然咧開了一抹輕笑。
“白大人。”他叫著白狄,轉身,白狄還在門前探頭探腦。
“白大人!”
蘇子絡提高了音量,白狄這才轉頭,看著他說:怎麽了?”
蘇子絡看著他,轉頭又看了看陳炎君的房門:“白大人,陛下平日也是這樣無恥?”
“還以為什麽事呢,他啊,以前沒覺得,但自從唐媒人來了後,越來越無恥了。”白狄回道。
蘇子絡勾起一笑:“白大人,要這麽想看,不如在下請您進去,這畢竟是在下的房間。”
昨晚唐婉若聊累了,整個人昏昏沉沉就睡著了,至於後來發生了什麽她一概想不起來。可是,當她醒來,現在,卻看到兩張臉出現在床頭。
唐婉若坐起身:“白大人,蘇先生?”她很不明白為什麽這兩個人會出現在她的麵前。
她和著外衣,白狄疑惑的神情更加疑惑。
他的手肘捅了捅蘇子絡問:“這是不是不太對啊?”
蘇子絡環著雙臂點頭沉吟:“嗯,白大人可有在期寄什麽?”
“不對,”白狄搖頭,“不對。”
“白大人,不對什麽?”唐婉若疑惑地看著他,不明白他連聲說的不對是什麽意思。
“怎麽能穿著衣服呢?”白狄摸著自己的下顎沉思,“這不應該啊,難道那小子真的不懂?”
“或許不懂?”蘇子絡也看了他一眼,應和了他的話。
唐婉若整個人被他們兩個弄懵了,張著不理解的眼神,好奇又疑惑地看著他們。
一個早晨,相安無事。
陳炎君坐在房內,手中端詳的還是那本《金匱要術》。蘇子絡聽了他的吩咐走進來,到他麵前還是難掩早上的那股笑意,對他笑道:“陛下。”
陳炎君抬眼,看到他這個笑容不由地眉頭一皺。
“蘇神醫,朕讓你來是想問你對此書研究可深?”
“當然,”蘇子絡對他手裏的這本書當然是了解了,“我是大夫,對醫書自然了解,不知陛下問此書有什麽更深的意思?”
“朕記得你說過此書記載了佳楠木的出處,”陳炎君道,“非所有的佳楠木燃燒生煙於外傷有毒,而此種特殊之木僅存於大炎之微末處。”
蘇子絡點頭:“不錯,那種佳楠木大量產於北漠,大炎僅有太州和壺州存有少量,陛下可是想到了什麽?”
陳炎君將書闔上,和蘇子絡道:“壺州太守楊噫,其子楊其昌,曾向兵部沈之提親,欲與其女結秦晉之好,沈之。”
他的手指敲擊在桌麵上,一聲聲,皆是落於蘇子絡之心鼓。
“壺州太守,”蘇子絡念了一聲,突然想起,“那晚茴香院內的太守公子莫非就是楊其昌?”
陳炎君點頭。
蘇子絡順著他的話道:“陛下懷疑壺州太守與此佳楠木有關聯?”
陳炎君沒有表態,但說:“還需白狄他們進一步打探,此木書上言之可以入藥,朕有一事非你去辦。”
壺州街上。
所有行人皆是駐足,商販忘卻了吆喝,目光全都盯在了這位正在行走的公子身上。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出現了一位白衣勝雪的翩翩公子。烏發白膚,氣質出塵,好不似凡人一般!
這樣的人兒在壺州的街頭,可是極其少見。
蘇子絡漫步於此,不顧他人目光。書童跟在身邊,抱著他的藥箱,昂首闊步,也不覺得周圍人的目光有如何不妥。
突然,蘇子絡停步,在他的視線前邊是一家頗為氣闊的藥鋪。
上麵寫著,張記藥材行。
蘇子絡輕輕揚起一笑,這一笑然路邊駐足的年輕女子皆為傾倒,紛紛向他投過手絹。
古有俊美公子瓜果盈車,現有蘇子絡絲絹鋪路。他自然沒有理會這些姑娘們對他獻的殷勤,非常明確而堅定地走進了這家張記藥材行。
“歡迎客官,來張記要點什麽藥材?這天下能找到的我們這都有!”
一進門,店夥計熱情招待。蘇子絡四周看了看,這家藥材行的牆上掛著羚羊角、犀牛角等珍惜藥材,單那一對角大約就是黃金千兩。另一邊還掛著虎頭,牛頭,看上去頗有氣勢。
足夠震撼!
蘇子絡輕微一笑,店夥計滿懷期待,就等著他開口,好開始談一筆買賣,但蘇子絡道:“在下想要的,你這裏或許沒有。”
店夥計一下就笑了:“這位客官說什麽玩笑話!別家店鋪可能沒有,我們張記可能沒有嗎?張記是壺州的老藥材行了,東家就是壺州首富張家,每年都要去各地收購藥材,別說咱們大炎境內,就連北漠等地方才長的藥材我們這也有!”
“哦?”蘇子絡揚聲表示疑惑。
“嗯!”店夥計沉聲表示肯定。
蘇子絡又笑了,從袖中緩緩拿出一張紙折子。
“我想要這種藥材,不知你這張記藥材行有沒有?”
店夥計將他的紙折子拿過來,上麵畫了簡單的木頭柴枝,標注了重量,成色,還有名字。
“佳楠木?”店夥計問。
蘇子絡點頭。
店夥計突然把紙折子遞還給他,笑道:“嗨,還以為是什麽珍貴藥材,原來就是佳楠木!這麽尋常的藥材客官說的這樣神秘,張記當然有了!”
“非也,你再仔細看。”
蘇子絡不慌不急,讓他拿過紙折子細看。店夥計一邊看,他一邊說:“在下要的不是尋常的佳楠木,這種佳楠木隻生在荒山野嶺,喜幹燥,成木需三年,味甘辛帶澀,聞之有異香,不是尋常佳楠木可比。”
店夥計聽他說後為難了。
“客官,佳楠木都是無味,您說的這帶味道的佳楠木小的還真不知道,不過我家掌櫃或許知曉,客官若真需要,待我稟告掌櫃來與公子談談?”店夥計說。
蘇子絡點頭,清淡一笑:“有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