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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吐露真言

  “唐姑娘,雖然問這個問題的人是你,但在下還是當說,荒謬!”蘇子絡回她的話。


  人死複生?這怎麽可能!


  “這就是無稽之談,人死便死,從未有死人複生的方法。”蘇子絡說。


  “那入土之人可會再次出現在這個世上?”唐婉若不死心。


  “這個,”蘇子絡陷入一片沉吟,“有人會呈假死相,不懂醫術的尋常人家會以為人已死,就會入葬,但過了假死的時候人會醒來,從土裏爬出來也不一定。”


  “假死相。”唐婉若輕聲地自念一聲。


  “唐姑娘是有什麽疑慮?”


  “沒有,”唐婉若連忙搖頭,“沒有了,蘇先生,今晚打擾了。”她說著起身,恭敬地向他鞠躬行禮。


  今晚的事情,她要好好消化一下。


  “唐姑娘,若不嫌棄,今晚你便睡床上,”蘇子絡的聲音,“在下出門便是。”


  唐婉若奇怪:“壺州宵禁是蘇先生告訴我的,蘇先生要怎樣出門?”


  蘇子絡的嘴角露出神秘的一笑。


  “唐姑娘,現在白大人也回來了,蘇某還不能找個地方睡覺嗎?”他說著笑出了聲,朝她點頭,風度儀態華貴清怡。


  “多謝蘇先生。”


  蘇子絡走出門,看了看外邊空無一人的客棧。


  “唐姑娘,你難道不知道白大人一直和陛下用同一間房嗎?”蘇子絡輕道一聲,保持著笑意朝陳炎君的房門走去。


  房內,陳炎君還未就寢,靜坐在桌前對著一張地圖思考。


  聽到敲門聲。


  “誰?”陳炎君警惕一聲,白狄在一旁悄悄地拔出了劍。


  蘇子絡的聲音:“是我,公子。”


  陳炎君沉默了很久。


  “讓他進來。”


  他隻一聲,白狄過去把門打開,隻見蘇子絡白裘披肩,抱著被褥。


  “蘇先生?”白狄詫異了。


  蘇子絡隻是點頭,然後就繞過他走進房內。再繞過屏風,到後邊,陳炎君看到他也是一愣。


  “你這是何意?”陳炎君嚴肅地問。


  “在下今晚要向陛下借宿一宿,”他說,看了眼床,“陛下這是客棧裏最好的上房,床果然夠大。”


  床,夠大。


  陳炎君沉下一聲:“朕今日無心與你玩鬧,速離去。”


  白狄已經關門走了回來,站在後邊靜看著他們。蘇子絡聽到他這話清秀俊美的麵容露出了為難的神色,在燭光的映照下一時難以分清男女。


  他歎著氣道:“陛下這要是不能容我借宿,蘇某隻得去和唐姑娘同眠了。”他說著歎氣,而且是深深地歎了一聲。


  陳炎君果然眉頭一挑,說話的語氣也認真了三分,音量也提高了三分。


  “你再說一次?”


  “在下說,陛下若是不能容我借宿,我就隻能和唐姑娘去睡了。”蘇子絡順從他的意思,果然再說了一遍。


  “你為何要與她同眠?”陳炎君十分不解地看著他,但蘇子絡卻笑了。


  “陛下,總皺眉容易長川子紋,”蘇子絡道,“陛下何須心憂,在下也不想和唐姑娘同睡一張床上,擔心壞了她的聲譽,所以才來找陛下。”


  他說著朝白狄看了一眼。


  “在下想白大人也在這裏,三個人住或許好一些,”蘇子絡說,話鋒又轉,“還是說蘇某在影響了陛下和白大人之間,什麽。”


  “莫要胡扯!”陳炎君當真沒和他開玩笑,“說清楚,怎麽回事!”


  蘇子絡遲疑了一會兒,靜看著他。


  “這個,”他終於開口,“得問陛下對唐姑娘做什麽了。”


  蘇子絡簡單了說了一下,這下,陳炎君沉默了。


  “陛下,”白狄也在一旁湊熱鬧,小聲地問,“你當時把我叫出去到底對唐媒人做了什麽?”


  “沒什麽,”陳炎君說的小聲,沉思一會兒,“也好。”


  “嗯?”蘇子絡提起一音。


  陳炎君說:“今晚你若能睡地上,朕允你。”


  夜漸深。


  另一邊房間,唐婉若幾乎一夜未眠。


  半夜,聽得窗外樹葉聲颯颯,想是變天了,風刮得大了。


  唐婉若覺得有些冷,起床關窗,剛將窗戶上的把栓插上,突然察覺到身後一道黑影。


  “啊!”隻叫住半聲,口鼻讓人捂住。


  “別叫。”


  熟悉的聲音。


  借著透過窗戶紙照射進來的朦膿的月光,唐婉若隱約看到他這張熟悉的臉。


  不過也就更加驚訝了。


  陳炎君放開她說:“是我。”


  他沒用帝王的稱呼,唐婉若一宿沒睡正是因為他今日的瘋言瘋語,沒想到這入到深夜,這位陛下竟然摸進了蘇子絡的房間!


  沒錯,這是蘇先生的房間。


  “難道陛下對蘇先生還有意思?”唐婉若不理解了。


  “你是真傻還是在欲蓋彌彰?”


  唐婉若不說話了。


  “朕有話和你說。”陳炎君道,結果還是用了帝王的稱謂。


  不知為何,唐婉若整個人突然放鬆了下來,心裏鬆了一口氣,問道:“陛下半夜前來蘇先生的房裏,可是想和民婦說什麽?”


  這樣一句話非常怪異,讓陳炎君別扭了一下。


  唐婉若又道:“陛下堂堂大炎天子,竟然半夜跑到蘇先生的房裏。”語氣裏帶著嫌棄。


  陳炎君一直閉著雙唇,目光緊緊盯在她身上,直到她說完這句話才啟口相言,聲音略帶沙啞,道了一聲:“若若。”


  這一聲,讓唐婉若為之一顫。


  “你說什麽?”她忙問,有些不可置信,“陛下要是再說那些瘋言瘋語,民婦就不客氣了!”


  “若若,你不要置氣,你看清楚。”陳炎君抓著她,讓她漸漸的害怕。她要掙脫,但陳炎君緊抓。


  “朕今晚前來就是要和你說清楚,”他說道,“朕,不知道如何與你說清楚,所以你需慢慢聽朕講,切莫打算朕之所言。”


  “皇上,您是以大炎天子的身份命令民婦聽,還是打算以民婦已故相公的身份來請民婦聽?”唐婉若不懼怕的頂嘴。


  她的強硬態度在陳炎君眼裏還不夠看,他抓著她的肩膀,隻稍稍用力,便將她按到了牆邊。


  “若你能聽便是相請,若是不能,便是朕的皇命。”


  唐婉若張張嘴,突然覺得說什麽都沒用。


  “你不講道理。”


  “朕便是道理。”


  他強勢的態度讓唐婉若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陳炎君道:“朕若講道理,便不能讓你平心靜氣,更不能讓你聽下去朕之後之言。”


  他按著她沒有鬆手:“若若,當年朕還是皇子,遭無名勢力追殺,京城之中皇兄剛為即位之君,無人在意朕的死活,更之皇權爭奪,新帝勢力不穩,為鏟除異己對刺客殺我之事不聞不問,群臣無人敢言,京城之中隻有白大將軍於暗中庇護,私調軍隊護朕離開,方才保全性命。”


  唐婉若安靜地聽他說這些話,如果可以,她寧願現在耳朵被戳聾,這番話都沒聽到才好。


  這些話關乎大炎皇族的秘聞,是秘密,隻要是聽到的人這輩子肯定是脫不開身了。所謂“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這大炎天子的事情要是傳了出去,那所有知道這些事情的人一定是要被砍頭的!

  可是眼下,她又能有什麽辦法呢?


  雙手被他禁錮著,整個人也被壓在牆邊,這位陛下就是非要把這些事塞進她的耳朵裏,她又能有什麽辦法呢?


  她深深地歎了口氣,低著頭,但也能感覺到上方陳炎君的目光。


  “朕在白狄的幫護下一路逃亡,這股勢力緊追不放,沿途多次刺殺,均險些成功,白狄為了護朕,隻身抵抗將追殺朕之勢力拖延,朕一路逃竄,跟在難民的隊伍中方才順利進了太州境內。”


  “太州?”唐婉若為這個詞大為觸動,心裏覺得非常不好。


  “太州,”陳炎君肯定地說,“但仍在被追殺,雖未有此前那番險惡,卻也是性命堪憂,加上此前受傷尚未痊愈,朕不敢正麵相迎,隻能逃竄,直到實在撐不下去,隻能認命,天要亡朕,隻能來世再報白大將軍與白狄救命之恩。”


  唐婉若愣愣地聽著,稍稍抬起了頭,沒有完全對上,但已然看到了他那擦如星辰的雙瞳。


  他的眼裏流轉著一樣的神光,讓唐婉若不敢看他。陳炎君突然用力,按在她肩頭的手裏更加重了一分。


  “然朕醒來,便看到了你。”


  “就知道!”唐婉若驚呼出來,“陛下戲弄民婦有意思麽?編出這樣的故事隻為了不讓民婦為您配婚,有意思麽?”


  她幾乎歇斯底裏,似乎隻有這樣才能拋開他剛才的所有的話,讓自己的內心得到安寧。


  陳炎君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繼續道:“朕一路遭人追殺,不知你是何人,佯裝失憶,也是為了避開那生死尖頭的生活,為了遠離朝政,便隱瞞了身份,和你一起隱姓埋名。”


  “若若,我就是你相公,”他說,“我沒死。”


  唐婉若看著他震驚不已,但更多的是自己打心裏的排斥。


  “民婦的相公,從來不會自稱為‘朕’,”唐婉若哭了,豆大的淚珠自眼眶刷的一下掉落,“民婦的相公可山上砍柴,可燒火做飯,絕不是陛下這等尊貴之人能屈尊的,陛下的故事生動,民婦聽了都落淚了。”


  她笑著,把這不爭氣的眼淚擦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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