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6.七零八落

  漆黑的地道裏，刀刃割過粗糙堅硬的石頭，“刺啦刺啦”的聲音雖然不大，可也聽得人牙磣。


  蘇億城走到嘉嘉身邊，問：“你在幹什麽？”


  嘉嘉微微向側邊邁了一小步，擋住了一塊凸出來的石頭，攤開一個紙包給蘇億城看：“這一路上有好些水晶顆粒，顏色是越來越紅，質地越來越硬。”


  蘇億城沒說話，兩隻眼睛灼灼地盯著嘉嘉，短暫的沉默像是一股西伯利亞寒流在兩人之間彌漫。


  石淺的礦燈晃過來，洞壁上的散落的晶體又反射出一波光斑，莫名照出些魅惑的景色。


  他高聲問：“你們幹啥呢？”


  蘇億城沒理會石淺，盯著嘉嘉問：“上次你們去妖村，最後也從那口井裏帶出來好多水晶。”


  嘉嘉趕緊把水晶揣進口袋：“令主要的東西，我們奉命行事而已。”


  蘇億城瞄了眼身後長長的地道，帶著意味不明地輕笑，問：“你猜三月什麽時候才能追上來呢？”


  嘉嘉不言不語。


  蘇億城也不再說話，走回徐幼芽身邊，繼續往前走。


  徐幼芽悄聲問蘇億城：“有什麽問題嗎？”


  蘇億城說：“刀不要離手，隨時準備戰鬥。”


  徐幼芽腳下一個趔趄，道：“真的會嗎？我們一起打打殺殺這麽久了，我不信嘉嘉會背叛我們。”


  蘇億城說：“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


  他想起了在妖村，那個殺死了自己父母兄妹的小妖，補充道：“尤其是妖。”


  徐幼芽也陷入了沉默。


  突然地道裏響起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


  四人舉目張望，除了團團沙石什麽都沒有，仔細聽那聲音似遠似近，難辨方向，像極了被長滿尖牙利齒的怪物吞吃入腹前的痛呼和悲鳴。


  四人互相對視一眼，很自覺地往一起湊了湊，拉人頭壯膽。


  叫聲很快戛然而止，寂靜和黑暗洞好似無窮無盡，壓抑的逼仄感更加密實，重重地壓在他們心頭。


  前麵的石淺走得不慢，走兩步低頭看一看羅盤，到了一處分岔路口，青銅風鈴忽然無風擾動，銅鈴鐺四麵晃動，沒有一點方向性，似乎風從四麵八方來。


  石淺一愣怔，一股濃稠的妖氣突然從岔路口噴出來，石淺抱頭鼠竄，還是被衝撞到了洞壁上，妖氣像是開了刃一樣利，萬幸石淺靈氣濃厚，妖氣沒能傷到他的身，可身後的背包被殃及，尼龍布料迅速的老化，在石頭上一劃，外麵的小口袋破了，劈裏啪啦掉出來好幾盞備用的礦帽燈。


  徐幼芽她們立刻操刀圍過去。


  妖氣噴薄過後，岔路口那邊揚出幾立方米的泥土沙石，一眨眼的功夫就把石淺他們四人埋了半截子。


  他們一抬頭，就見三月和另外兩個妖賬戶扶持著，滿頭滿臉都是血地從洞壁裏把自己刨出來。


  嘉嘉愣住了，問：“你們怎麽就剩三個人了？”


  三月咧嘴獰笑，紅色的液體在森白的牙縫間流淌，他聲音嘶啞地吼道：“死了，都他麽的死了！嘉嘉，你個狗日的，這洞是活的你知道不？你弄死我有啥好處？”


  嘉嘉罵道：“我怎麽可能知道？洞不是你這個沙雕找的嗎？”


  他們正在對罵，身後一塊洞壁驀地蠕動起來，站在近旁的一個妖反應不及被卷住了小腿。


  剛才還扶著他的女妖立刻推了一把，那妖被推得貼在了洞壁上，眨眼間就被泥土裹挾，他不甘地張大嘴，隻發出半聲慘叫就被完全埋沒了，地洞裏響起“窸窸窣窣”骨頭被碾碎的聲音，沙石的縫隙裏滲出殷紅的血水，鑲嵌在洞壁上的水晶閃了閃，顏色更紅了一分。


  三月呆滯地看著那塊趨向平靜的洞壁。


  蘇億城看了一眼那位把同伴推向死亡的女妖，在一旁涼涼道：“我終於知道你們都算是比較強的妖了，可為什麽那麽多人會死的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