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章 凶案尋跡
當事實的真相，附加於人性的再次複蘇，花未九的心中其實並不明確，對於她而言，設計將崔素生生擒住，雖然已經為揭開這連環凶殺案，以及其背後所隱藏的秘密，提供了極大的可能，但如何讓崔素認罪，如何用充足的證據，來說服那些或為公，或為私而要為崔素脫罪的那些人，從心裏來說，花未九並沒有任何的信心，這也是她話語中冀望喚起崔素自我定案的關鍵由來。
隻不過，眼下的情況來看，這崔素依舊在為自己脫罪，或者對於崔素而言，即便自己被抓了，但看眼下的形式，這花未九似乎並沒有拿的出手的證據，這也就意味著隻要自己不去承認，這花未九貌似並沒有什麽把握能夠給自己定個神秘罪。
至於璟王，花未九並不知道到底是敵是友，當然花未九依著對璟王的理解，這璟王雖然平日裏與自己事事不對付，但卻也不是那種輕視人命，隨便隨便礙於情麵便會將殺人凶犯脫罪的人。現在的情況，要麽真的是從公理的角度出發，希望能給崔素定一個無法辯解的罪狀，要不就是處於某種原因，需要去保住崔素的這條命。
也許在小的時候，花未九會覺得後者是如此的卑鄙與不堪，但隨著近幾年自己的種種遭遇，花未九知道了，在這個世上生存，並不是黑白分明，很多時候，不黑不白才是真正能夠生存與這個世道的關鍵問題。正如此刻璟王與崔素究竟是何關係，璟王的屢屢追問，到底是為了公理，還是為了私欲，花未九並不知道，也不打算知道，她隻知道，她要為了那些無辜的亡魂找一個說法，即便最後的結果並不為其所願，但既然做了，也便先安了。
當崔素那近乎咬牙切齒的話語說出後，此時的刑部周圍顯得極為靜謐，所有的目光都默默的望著花未九，這目光之中有質疑、有期盼、有等待、有怨恨，但對於花未九而言，這些目光並不會對其有任何的幹擾，她所能做的，也是必須要做的，就是讓崔素獲得一個他所贏得的代價。
崔素的話音尚未了卻，這監牢之中隻餘下花未九清朗的聲音響起：“崔都尉一直說所有的案情都是巧合，那麽我們暫且也便把這當成一個新的巧合吧。”
花未九這句沒頭沒腦的話一出口，眾人無不驚訝，甚至連剛剛一直默默注視著她的楊秋白，麵龐上也閃過一絲不解。
花未九淡淡的一笑，環視眾人，隨即接著道：“巧合並不是說，崔都尉與這一切就無關係，畢竟有些巧合，也許本身就是凶手所故意為之……”
說到此，花未九意味深長的望了一下坐在一旁莫不做聲的璟王殿下，轉過頭再次看向崔素道“我在去曾離屋中查找線索的
時候，雖然曾家自詡清譽，不願出麵認屍，但卻將曾離的房間原封不動的保存，日日清掃，可見當初在家中她也是個極受家人喜愛的女子。不過令我感到奇怪的是，在她的臥室窗前，我看見了一堆燒完的灰燼，丫鬟說那是曾家小姐極為喜愛的一些信箋手稿，卻在那晚走之前付之一炬。”
花未九默默的看了一眼崔素，卻見剛剛還是一臉無所謂表情的崔素，此刻且雙唇有些蒼白，以一種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喃喃道：“燒了？其實……”
“其實不燒也無妨是嗎？”花未九不帶感情地接口，“因為那些信箋上根本未曾留下你的任何有用信息是嗎？”
她說完這句話，崔素剛要張口說話，花未九卻不等崔素反駁，繼續說道：“崔都尉，我一直相信，任何事情的背後一定會留下痕跡。即便有這樣一個女子，為了那所謂的愛情，被你這樣輕易地抹殺在子時的廢井旁邊，即便她臨死也不願意流露任何不利於你的信息，甚至為了你，不惜與家族決裂私會情郎，即便她燒毀了所有的信箋，我想，隻要細細查詢，一定會有結果。”
崔素嘴唇微微張了張，似乎有什麽話想要說，眼眶也開始變的有些微紅，但良久，崔素還是深深的呼了一口氣，到底還是沒有說話。
花未九嘴角勾起一絲微笑，似乎在譏諷，似乎又是在表示心中早已猜測道。
不過，二人剛剛的交談卻讓此刻在監牢裏的其他一幹人等不再淡定，小聲的說著什麽。
璟王放下茶杯，垂眼冷冷道：“未小官人，這似乎又是你的猜測是嗎？若是你下麵的判斷，全部是這樣的猜測的話，似乎崔都尉並沒有什麽值得你將其抓到這刑部監牢的理由吧？”
璟王的聲音低沉平緩，甚至與剛剛有些斥責的語氣相比，更為的柔和，但此番話一出，在場的人皆都知道，若是真的如此，那花未九此番便真的是惹上了麻煩，若是崔侯爺再追究起來，不禁花未九承擔不起，大理寺、刑部都有可能要不牽扯進去。
一時之下，金、李二人的神色有些異常，正欲說話，站在一旁的楊秋白卻附身說了些什麽，這才讓二人重新又平複下來，但神色卻變得有些惱怒。
花未九這邊卻依舊不為所動，依舊麵對崔素緩緩道，似乎剛剛璟王那番話語，她壓根沒有聽到。
“你又要說這都是巧合是麽？即便有這樣的一個男子，也不一定是你是嗎？那麽我請問你，曾家家教極為嚴苛，除去幾位與曾家子弟走動頻繁的年輕才子及年少英武的你，又能遇到什麽讓她心儀的外姓男子？”
說道此處，剛剛自己的一番話，竟然沒有沒有收到花未九
任何反應的璟王，似乎有些不悅，再次放下剛剛端起的茶杯，正欲說話。
看到璟王一幅想要說話的樣子，花未九眼睛一瞪。璟王被花未九突如其來的目光，嚇了一跳，但卻不在說話，又默默的端起了茶杯。
花未九用眼神止住正要說話的璟王，隨即無畏地看向崔素，繼續道：“而諸位想必都忘了，那幾日正是科考的日子，而那幾位年輕才子偏偏都參加了這次考試！一開始聽到你的名字，我以為不過是個意外，但你告訴我，為何每次凶案，最有可能的便是你？當然，你很聰明，每次都沒有留下任何明顯的痕跡，但這一切，並不能洗脫你的罪名！”
麵對花未九一連串的詢問，崔素卻並不回答，反而盤腿坐在堂下的青石板上，似乎在閉目養神，一幅任憑你花未九隨意猜測，隻要沒有證據，我崔素一概不搭理的樣子。
隻不過那隻手上微微傳來的顫抖，流露出他心中的不平靜。
花未九的目光敏銳的看到了崔素手上的狀態，嘴角閃過一絲勝利的微笑，正要繼續詢問，卻不料璟王又再次發話。
“那第三次針對方可柔的行凶呢？當時崔素可是前去密林尋找延慶，並沒有時機殺人。”璟王看向花未九，淡淡開口，語氣依舊。
花未九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才勉強壓抑住被璟王打斷詢問後的鬱悶，這才看向崔素冷冷一笑：“皇陵狩獵會，本是冶遊散心之所，也是為了給聖上祈福之舉，卻被你當成了行凶的最好時機。方可柔從小曾被山賊劫掠，因此對馬匹極為恐懼，但你卻認準了她善良柔弱的本性，假借璟王的名頭寫信給她，讓她追隨公主以防萬一。與此同時，你又擔心與她同住的那位姑娘影響你的計劃，因此以夥夫中毒為由將其騙走。”
花未九的這番推測倒是換璟王詫異莫名了：“他為何要殺方可柔？你又如何知道夥夫中毒是他的計策？”
“我想，他之所以要殺方可柔，是為了阻止她繼續說出與曾小姐有關的內容吧。又或者是，他覺得寧可錯殺一個，也不願出現一絲風險。那日在詩會之時，璟王殿下不是與崔都尉一同前去，且與方可柔有所交集麽？我想，他便是那時下的殺心吧。”
“居然利用了我的名頭……”仿若想到了什麽似乎，璟王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卻並沒有戳穿那位所謂的同住姑娘便是她本人的事實。
見璟王一幅欠揍，但卻並沒有將自己供出來的神態，花未九心中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隻得又繼續沿著崔素的案情道：
“至於夥夫中毒的案件，想通了其他，便如同幼兒的遊戲一般。有什麽比中毒更能吸引一個略通藥理的女孩兒家呢？何況，這
次的中毒事件，明顯便是有人刻意為之。那麽多的蔬菜，怎麽可能隻出現了那一小簇有毒的藥草？還偏偏被那夥夫吃了？不過為了怕真的出現中毒死人的事件，引起喧嘩，崔都尉這次倒是用的分量極少，這夥夫也算是撿了一條命。”
許是剛剛一口氣說了那麽多，花未九感覺有些口幹舌燥，正向去找杯水喝，卻又覺得似乎此時不是時候。
正當此時，卻見楊秋白端著一杯水走了過來，走到花未九的身邊低身道：“自己悠著點！”
花未九感激似的對著楊秋白笑了一下，卻沒有注意到璟王突然變得鐵青的麵容。
“又不是來品茶的，快些把話說完，本王若是覺得你沒有證據，有你好看！”璟王冷冷道，語氣中滿是鬱悶。
花未九一口氣喝完杯中水，狠狠的看了一眼璟王，繼續道：
“於是，在出了灶房之後，你便借尋找公主為由，進入了密林。我想，在密林中，身為一個西北軍的將領，怎麽可能竟然在小小密林中迷了路？想必是你找出各位理由將隊伍帶到錯誤的道路，自己卻偷偷潛入深處，找到方可柔與公主所在，伺機暗殺吧。這也是為何你會比我……啊璟王殿下回來更晚的原因。”
花未九頓了頓，見眾人沒有說話，於是繼續開口：“可惜天不從人願，方可柔並沒有死。於是，你夜間再次潛去李大夫的住所，卻無意中發現公主出現在帳篷附近，為了安全起見，你重新回了自己的住處，偽裝成無事發生。這也是為何當夜發生那樣的動靜，連韓王殿下都被驚動，你這營地的守衛將領卻不見人影的原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