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章 如花美眷
花未九的一席話,讓在場的眾人表情各異,原本一幅聽天由命表情的崔素,猛然抬起頭,一臉疑惑的看著花未九的,似乎剛剛花未九的推測中,存在著莫大的疑問似的。
其他人也開始小聲議論起來,此刻表情依舊如初的,也就隻有花未九、楊秋白、璟王三人。
小聲的議論聲充斥著監牢,發出嗡嗡的聲響,璟王別有意味的看了一眼花未九,嘴角閃過一絲類似譏笑的表情,這個表情讓花未九心中又是一陣憤懣。
可沒待她做出反應,監牢中卻響起一人滿是疑惑的問話。
“未九此話雖然有理有據,可是,這崔素並不是公主府中的守備?這一點你又如何解釋呢?”李元愷在一旁詫異道,言語中也滿是對剛剛花未九的推測不滿,似乎再說花未九剛剛的話語,從證據的角度來說絲毫站不住。
對於他人的疑惑,花未九似乎早已預料,因此臉上並未露出任何的疑惑和慌張,隻是淡淡說道:“大人稍安勿躁,待未九說完,眾位大人便可知曉未九的推測是否正確!”
說完,花未九轉頭看向崔素,似乎問的極為隨意:“關於為何認定崔都尉與守備有關,當我想到這個事實的時候,我便去著人查了王嬤嬤被殺死前幾日公主府中守備的情況。果不其然,一查之下,我便發現了一個問題.……”
說道這裏,花未九頓了一下,目光死死的盯住崔素,一字一句道:“我查到,其中有一名當值的守備,在當日午間因家中出現變故,急急請假回了老家一趟,但夜間戊時,他卻又趕回了府中且銷了假。但隔日眾人卻發現他又去了一趟總務房,出來的時候臉色很是詫異。但這事情實在太小,因此並沒有人在意。崔都尉,我想,那晚回來的人,定然便是你吧?”
花未九話一說完,崔素臉色大變,目光也開始遊離,始終不願再與花未九對視。
眾人聽完,無不大驚,若是按照花未九所說,那崔素與當日守備之間的關係,便再也清楚不過,而且若是按照線索追查下去,崔素的凶手身份便再也無法狡辯了。
隻不過,這其中的關係,依舊隻是花未九的推測而已,即便崔素現在的表情大變,似乎已然顯示出了他與此案之間的關聯,但這也無關認定就與崔素有關。
花未九倒是沒有顧忌的,待說出崔素很可能假冒守備回來後,便站起身,饒有興趣的望向站在一旁的璟王,似乎在等待著璟王說話。
果不其然,花未九的目光剛剛望向璟王,便見璟王端起茶盞,慢慢用蓋碗浮了浮裏麵飄散的茶葉沫,似乎隨意的問道:“這種事情,換做是誰都有可能,如何能認定就是崔素?未小官人,
還是需要拿出些證據才好,要不然,我大宋的律法豈不是純屬猜測了!”
說話間,璟王剛剛還是貌似無意的語氣,突然變得異常的眼裏,手中的茶杯也放在了一邊,目光冷冷的看著對麵的花未九,嘴角掠過一絲冷笑。
花未九卻並不為所動,甚至連看都不看璟王一眼,隻是緩緩道:
“這件事情,我想不難查明。當時我隻查明那名守備曾在軍中效力,後返回京城被歸入公主府中當了一名守備。如今想來,這軍中,隻怕便是西北軍吧?隻是現在時間太過倉促,來不及一一驗證。我也不過是昨日才想通這所有的道理。但我想,即便是重新驗證其中的關聯,崔都尉那日的行蹤,也不難查到。”
說道此處,花未九對著眾人笑了笑,卻唯獨撇過了璟王道:“但話不能說死,那我們便暫且將其當做巧合如何?畢竟隨意猜測就給朝廷重臣定罪,與我大宋律法卻是不符!”
花未九明裏暗裏都是對著璟王的話,讓金、李二位大人,臉色大變,心中更是恐慌不已,一個小小的大理寺隨從,竟然剛當眾與璟王殿下爭執,這可是冒著欺君之罪的。
想到這裏,二人對看了一眼,目光中滿是不知所措,隻不過花未九的話說完,卻並沒有任何反應,璟王早已恢複了剛剛的平靜,端著茶杯細細抿著,似乎壓根沒有聽到剛剛花未九的話。
而花未九也仿若無事人似的,麵帶微笑的看著金、李二位大人。二人見狀,慶幸似的調整了下情緒。
花未九見眾人並不說話,便又道:“二位大人,未九此話應該沒有什麽不妥吧?”
李元愷與金毓正這次倒是難得的沒有說,而是一致看向璟王。璟王眼角掃視了一眼下麵的崔素,隨即點了點頭。
“那我們便來說說這第二個案子。此案的行凶地點在西瑜寺後殿的水井附近,當時楊大人也在現場,可以作證死者為窒息致死,凶器正是死者身上的貼身腰帶。”
楊秋白對著在座的其他幾人說道:“正是。”
花未九笑笑,看向璟王:“璟王貴為這京城中的風流人物,想必也知道,一個女孩兒家對自己的貼身衣物是如何看中?更何況是身上的腰帶?一個未出閣的女孩,什麽情況下被人取下腰帶,卻毫不掙紮?”
璟王皺皺眉,卻極為認真答道:“自然是她相信之人。”
“不錯。若是再考慮當時的時間地點,我們不妨這樣認為,殺死死者的,正是與她心心相印的情郎!又或者是,她以為心心相印!”說完這句話,花未九冷曬,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看向崔素。
不待璟王說話,地上的崔素咬著牙齒道:“我從不曾與什麽女子兩情相悅私定終身!
”
花未九冷冷笑了笑,沒有反駁,卻繼續說道:“崔都尉何必著急?小人什麽時候說過,那女子的情郎是崔都尉?”
這句話說完,連李元愷都忍不住咳嗽了一聲。這話裏話外,傻子都聽得出來是在說崔素便是那位心狠手辣的情郎,她反倒自己不承認了。
“探案講究的是找出所有的可能性,並加以排除。崔都尉,我並沒有指認你就是那位情郎,我隻是說出最有可能的事實罷了。”
璟王不耐揮揮手:“好了,你繼續說下去。”
花未九低頭朝著璟王行了個禮,緩緩繞著崔素走了一圈,這才說道:“我再次申明一下,我隻是說出最有可能的事實。死者在當日夜間被楊大人令人從井中撈出,渾身上下除了脖頸處的致命傷與掉落井中時的一點擦傷之外,便再無他傷,由此可見直至死時,死者都不曾與凶手發生過爭執甚至是撕扯。這一點極不尋常。”
“哦?為何不尋常?”金毓正沉著臉問。他早已知道死者是曾家小姐,他與曾家幾位大夫私交頗深,因此聽到極重清譽的曾家居然出了這樣的事情,心中難免有些忿忿。
“致死的原因隻有一個,就是用死者自身的腰帶將其脖頸勒住,致其窒息而死。在死者的脖頸上出現了數道勒痕,說明死者並不是即時斷氣,而是持續了一段時間才死去。那麽,正常窒息致死的案件中,死者一定會因為乍一遇到刺激產生與平日裏極不相符的力氣,會反複掙紮,絕大多數案件中死者的指縫中都會留下凶手的皮屑。但這起案件中,死者至始至終表情極為平靜,不曾有任何掙紮的痕跡,這便是不尋常之處。”花未九直視崔素,一字一句說道,“崔都尉,你說,這是為何?”
大堂中一片寂靜,所有人都看向崔素的方向。楊秋白卻漸漸明白了花未九的心思,她這是在賭。時間太過倉促,根本來不及收集證據,璟王今夜過來,便是一種施壓。她在賭崔素的最後一絲良知,但,崔素真的會承認麽?
崔素抬頭,雙眸在亂糟糟的發梢中陰冷看向花未九,嘶啞著嗓音道:“這種事情,你該去問那個死去的女子,我又怎麽可能知道?”
璟王摸著下巴,眼神中帶著淡淡的審視,似有若無看向崔素的臉。
“不錯,我不應當問你。我該去問問那該死的凶手,怎麽忍心就這樣將一個花季的女子如此殘忍斷送在手裏?他難道不知那女子臨到死前都未曾怨恨過他,因此她明知道自己是被自己最喜愛的人殺死,卻依然放棄了掙紮,而不願在那人身上造成任何一點傷痕,陷他與危險之地。又或者,她在心上人抽出自己腰帶的那一刹那,便已經知曉了自己的命運,因此選擇
了放棄。再者,她在深夜前去赴約之時,便早已預知了當時會有的命運,但她依然義無反顧的去了。”
崔素的臉上陰晴不定,在日漸明亮的薄光中晦澀難分。終於,他咬牙問出了一句話:“你說她為了凶手而死,那你又如何知道她在赴約之前便猜到了自己的命運?”
李元愷靠在黃梨木椅的靠背上,微沉著臉色。金毓正自顧自喝著茶,楊秋白凝目看向晨光微熹中的那瘦弱身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