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陸昭淩又歇了兩日,身體終於恢複了些,已能夠下地行走了。隻是走出不遠,仍舊會氣虛。


  沈白鶯下的毒傷人元氣,不是這短短幾日便能休養好的。


  但陸昭淩沒有時間長久地留在此處養傷。


  考慮一番後,兩人覺得馬車太慢,還是騎馬快些。於是沈鳳九便騎馬帶著陸昭淩,另一匹馬馱著些物資,就這樣向西趕路去了。


  陸昭淩坐在馬前,被沈鳳九圈在懷裏,還是感覺這姿勢有些曖昧,臉頰微微發燙。


  但沈鳳九說,現在陸昭淩很容易體力不支,如果讓她坐在身後,怕一不留神摔下馬去。


  這一路上,沈鳳九都會盡量安排在城中過夜。除此以外,自那日表白後,他對陸昭淩的態度也沒有什麽不同。


  起初兩日陸昭淩隻要一掃到沈鳳九就會臉紅心跳的,現在也漸漸平靜許多,能夠比較自然地與沈鳳九像此前一般相處了。


  隻是還會在心裏開心地偷笑。


  十幾日後,他們終於到達了西部邊境的城池,千陽關。


  距離城門尚遠,已經可以看到門前排起的長隊。


  戰爭時期,邊境城池的出入自然是要嚴查的。


  陸昭淩和沈鳳九一同排在隊末,心裏還在想著等會兒入城時的說辭。


  此種情形,來時路上她已考慮過了。若說尋親,必定會問到具體找哪家人氏、居住何處等,若是偽裝成商販,他們手中也沒有行商文書。思來想去也沒有什麽別的辦法,陸昭淩打算說自己是逃難來的。


  戰爭的主要陣地在西南邊境,西北此處情況好些,許多原本待在安平的西域人自戰爭以來飽受欺侮,混不下去,便跑到西北邊境來逃難,想等著打完了仗回家鄉去。


  隊伍排了半晌,陸昭淩和沈鳳九終於來到城門處。


  “打哪兒來的?進城做什麽?”守衛的官兵對兩人盤問道。


  “從錦州來,進城逃難的。”陸昭淩按照事先想好的借口回答道。


  官兵打量了陸昭淩幾眼:“你是哪國人氏?”


  陸昭淩隨便報了一個西北方向的小國。


  聽完這回答,官兵又奇怪地看了幾眼沈鳳九:“你呢?進城做什麽?”


  “他是陪我來的。”陸昭淩忙道。


  “你們二人什麽關係?原本在錦州做何生計?”官兵又問。


  盤問得這麽細致……


  陸昭淩心中略有些忐忑。


  或許是因為兩人這組合有些異常。如今這世道,大部分安平人與西域人恨不得徹底劃清界限,很少見到有這樣的兩人同行。


  “我們二人是……”陸昭淩鎮定了一下心神,開口道。


  “夫妻。”誰知沈鳳九搶在她前麵答了出來。


  夫、夫妻?!


  陸昭淩心中大驚,但強忍著沒敢表現出來,隻有眼皮子沒忍住跳了跳。


  她原本打算說兩人是師兄妹的。


  “唔……”官兵若有所思地來回打量一下兩人,“做什麽營生的?”


  “大夫。”沈鳳九繼續道。


  “你是大夫?”官兵聽聞,似乎顯得有些驚喜,“到城中可有計劃的住處?”


  “暫無。”


  “不瞞你說,城裏很缺大夫。進城後要是有什麽麻煩,隨時到縣衙去,興許大人還能幫你開醫館。”官兵的態度忽然變得熱情起來。


  “好。”沈鳳九不鹹不淡地點點頭。


  兩人就這樣被放行,進入城中。


  千陽關城內熙熙攘攘,人口眾多,但意外顯得有些破敗。


  這座邊關城池在和平之時是非常繁華的,來往的商販與旅人絡驛不絕,各色人等匯聚在此處,說是笙歌亂舞紙醉金迷也不為過。


  而如今戰爭已持續了兩年,此處也閉關了兩年,現在城中擠滿的隻有苟延殘喘的百姓,和困苦逃難的異邦人。


  陸昭淩心情有些沉重。


  兩人在城中轉了一陣,找了一家看上去還顯得不太落魄的客棧。陸昭淩原本以為會人滿為患,誰知進去一問,尚有許多空房。


  長駐在此地的流民想必沒多少還能住得起客棧了吧。


  陸昭淩想到方才大街上許多橫七豎八窩在路邊形似乞丐的百姓。


  隨便挑了兩間偏僻幹淨的客房,暫且安頓下來。


  下一步該如何辦呢?


  雖然成功混入了千陽關,但陸昭淩的兄長並不在安平境內,她勢必要出關去的。


  但看千陽關這戒備森嚴的情形,想要正常出關幾乎是不可能的。


  而且千陽關南北數十裏,都是綿延不絕固若金湯的城牆,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出關外,也差不多是癡人說夢。若隻有沈鳳九倒是輕而易舉。


  我還真是個拖累。


  陸昭淩有些喪氣地想道。


  自錦州出城以後,這一路來她也不停在勤加修煉,身手也明顯有所進步,但與沈鳳九的差距還是……恐怕這輩子也追不上。


  那日從沈白鶯處得知,沈鳳九自小被沈靈言帶回沈家收養。幾年後沈靈言不知何故,與沈家翻臉,又帶著沈鳳九來到錦州。這期間,沈鳳九一直在跟隨沈靈言習武修行,而沈白鶯也曾在年幼時跟隨她爺爺沈靈言修行過幾年。


  所以沈鳳九自不必說,而沈白鶯的身法也明顯在陸昭淩之上。雖然那日兩人交手實力相差無幾,但那時沈白鶯心智混亂,行動魯莽。若是正常切磋,陸昭淩是難以勝過沈白鶯的,這也是沈鳳九告訴她的。


  這樣想來,還是陸昭淩修習的時間太短,不過也有可能她就是天資愚鈍吧……


  嘖。


  確實有些不太甘心。


  眼看已經快到黃昏,目前對於今後的打算也理不出什麽頭緒來,幹脆再去練會兒劍吧。


  陸昭淩打定主意,佩上軟劍來到院中。


  一陣輕風拂過,院中有簌簌的花瓣飄落。


  陸昭淩傾刻間抽出軟劍,揮劍掠影,劍斬飛花,輕逸無痕。


  她全身貫注地舞動軟劍,感受著這柄柔若無骨的利器與自身渾然一體的回收與舒展。


  突然她眼神一變。


  身後有細微的破空之聲,一把長劍突兀地向她刺來!

  什麽人?光明正大的偷襲?


  陸昭淩柔軟的腰肢向一側扭曲,輕而易舉地避過這把長劍。


  她順著橫在胸前的長劍,看向偷襲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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