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白玘的好意
陸昭淩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白玘的提問，尷尬地靜了一會兒。
白玘見陸昭淩似乎有什麽苦衷，便一副胸中了然的樣子，低聲道：“昭淩妹妹，其實這幾日，我在宮中聽到些隱秘的傳言，三弟前段時日常常偷溜出宮，與鎮國將軍府姐在宮外私會。有些傳言還提到你也在場……此事當真麽？”
竟然連白玘也已經知道了麽？
那皇上想必早已經知道了，為何如今卻沒有問責呢？
陸昭淩心中驚疑不定。
“昭淩妹妹。”白玘又喚她一聲。
“啊？”
陸昭淩回過神來，猶豫片刻，覺得已經是瞞不住的事情，便承認道：“……是有此事。”
“我父皇為何如此突然為三弟賜婚，這樣看來，到是美事一樁了。”白玘笑道，“我記得前幾月，三弟曾被父皇恩準出宮遊玩一次，便是與鎮國將軍府李姐一同去的。他們兩人自青梅竹馬我是知道的，隻是想不到三弟竟會如此大膽，偷偷出宮與李姐私會。”
白玘言語間笑意盎然，像是在與陸昭淩講一樁趣談八卦。
白珩被皇上恩準出宮遊玩，想來便是與陸昭淩在京陽城中初遇那次。
回想起來，那日見白珩與李珠兒同乘一匹馬，舉手投足間也確實親昵。
李珠兒任性驕橫又真單純，正適合有白珩那般溫雅周到之人在身旁照看呢。
陸昭淩在心中恍恍然想著，又有些出神。
白玘見陸昭淩心不焉的樣子，也沒有生氣，隻是識趣地靜了一會兒，沒再話。
待到陸昭淩不經意間伸手碰到案上的白瓷茶杯，將蓋子碰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她才猛然回神。
隨後便無言地去撿碎在地上的瓷片。
“昭淩，你喜歡三弟麽？”白玘突然溫聲問道。
陸昭淩剛剛撿起的一塊碎片又不心掉在了地上。
我喜歡白珩麽？
陸昭淩怔了怔。
算起來，她與白珩相識的時間並不久，但卻有種相處了許久的親切感。
白珩仿佛山間一汩清溪，溫潤細緩，有時又顯出些輕快活潑的樣子，令陸昭淩忍不住想要觸碰、汲取。
她想起白珩接到聖旨那日，猛然回望向自己的神情。在與白珩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她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悲痛向她湧來，幾乎將她淹沒、令她窒息。她心中曾有切切實實抽搐的酸痛。
她或許是喜歡白珩的吧。
在白珩悲痛的時候，她曾有過要帶白珩逃離京陽的衝動。
但她從未有過強烈地渴望，想要占有白珩。
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呢？
陸昭淩能從李珠兒身上感受到她對白珩熱烈的喜歡與期盼。
但陸昭淩自己對白珩的感情，有時雀躍，卻仍舊模糊，她分不清楚。
陸昭淩一邊出神地想著，一邊慢吞吞無意識地撿著地上的碎瓷片。
眼看有一處尖利的邊緣就要將她劃傷，白玘伸手握住了陸昭淩的手腕。
“稍後讓秋喜來收拾吧。這幾日你都待在琅寰殿裏，一定悶得慌了，我們一同去散散心可好？”白玘將陸昭淩拉起，輕聲哄道。
——
這日皇宮中除了行皇子大婚之禮的地方，其餘各處都顯得冷冷清清的。
白玘將魂不守舍的陸昭淩拉出琅寰殿，隨意走動了一番，來到一處竹林中。
這片竹林周遭沒什麽亂紅迷眼，顯得寧致淡雅，竹林旁的空地上還支了一座秋千。
“沒想到皇宮中還有這樣一處地方，離琅寰殿不遠，你可曾來過麽？”白玘向陸昭淩問道。
陸昭淩搖搖頭。
她未曾往這個方向走過，此時忽然發現這片竹林與秋千，心中也有些開朗。
“來玩兒秋千吧，昭淩。”白玘拉著她來到秋千旁，輕輕按著她的肩膀讓她坐在秋千上。
“我……”
陸昭淩心情尚有些低落，還想再些什麽，白玘卻不給她猶豫的機會，已經轉到她身後，一把拽起秋千的繩索，輕快地喊道：“抓緊了！”
陸昭淩忙伸手拉住，白玘便用力一推——
一股味道清甜的涼風拂過陸昭淩的臉頰，秋千帶著她悠悠地揚起到半空中，將她的呼吸輕緩地提起，在最高處停頓了短短的一刻，又劃著輕快的弧度飄落下去，令她不由自主地長舒了一口氣。
“哈。”
陸昭淩隻覺得身上氣勁一鬆，仿佛從沉悶的湖底露出頭的那一刻，遲緩與悲痛都消散不見，隻餘清爽新鮮的空氣，暢快地衝入胸中。
“再來！”白玘鼓足了勁，再次把秋千推起。
陸昭淩感到這幾日裏前所未有的快樂，終於開心地笑了起來。
“昭淩，你開心嗎？”白玘一邊推著秋千，一邊衝陸昭淩喊道。
“開心！”陸昭淩也大聲地喊了出來，一邊“咯咯”地笑著。
這處寧靜的竹林，一時充滿了兩人的歡聲笑語。
玩了一陣，白玘停下手，微微喘口氣。
陸昭淩扭身看向站在背後的白玘，正巧他微微彎下腰長舒了一口氣，溫熱的吐息一時離陸昭淩仰起的臉頰近極了，兩人四目相對都怔了一瞬，白玘便在陸昭淩驚訝的目光中，蜻蜓點水般地在她額頭輕輕一吻。
溫熱柔軟的嘴唇在陸昭淩額頭匆忙一點便又害羞似地逃開了。
陸昭淩轉正了身子，背對著白玘，尚未平複的心跳又劇烈地慌亂了起來。
兩人都靜了一會兒。
陸昭淩漸漸平穩了呼吸，先開口道：“玩兒夠了，要回去麽？我有些渴了。”
白玘一如往常地笑道：“好啊。”
兩人回到琅寰殿，對坐著喝了一會兒茶。
白玘與陸昭淩閑聊兩句，起琉國的奶茶之類。
正聊著，白玘忽然想起些什麽，興衝衝地對陸昭淩道：“聽聞昭淩妹妹承襲琉國第一刀術大師的衣缽，如今也常在院中研習刀術，不如與我切磋一番可好？”
陸昭淩隻在年紀時與宮中幾個皇子拿著木刀比劃過，到安平以來還從未和誰真正較量過身手。聽白玘此番提議，她也有些心動。
“隻是我許多年未曾有師父指點，想必愚鈍許多，手上也興許不知深淺……”陸昭淩尚有些猶豫。。
“你還怕傷到我不成？我可沒有昭淩妹妹想的那般無用呢。”白玘狡黠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