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另一麵

  這天對周飛羽而言,和往常的每一天並無不同。


  送走了崔馨悅,他掉轉車頭駛向公司。


  羅安一反常態地早早到了崗,正在茶水間和同事聊昨晚的球賽。


  周飛羽把帶來的飯盒放進冰箱,和他們打了個招呼,招呼羅安:“Andrew,一會兒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OK.”羅安應了,和正在聊天的同事示意離開,便跟著周飛羽回了辦公室。


  周飛羽關上門,開門見山:“你今天下午出席一下會議吧,我要和總部匯報。”


  “時間不長的話,可以。”羅安倒挺比周飛羽想象中的配合,“但要是像以前一樣吧會議拖成又臭又長的廢話大會,那免了。”


  周飛羽本來做好了苦口婆心勸說的打算,沒想到羅安答應的如此爽快,忍不住好奇:“你今天工作態度怎麽這麽積極,按時上班還能不早退?”


  “Wyn今天有考試,要早去上班,我能有什麽辦法。”羅安自然地倚在他辦公桌上,“你打算什麽時候去國家公園?”


  “下下周。”周飛羽邊收拾桌上的文件邊回答,“放心,肯定在你度假之前回來。”


  “哦,那我就放心了。”羅安很沒良心地頷首,“你準備充分點,晚上山裏很冷。”


  周飛羽看他:“你說了好幾遍了。”


  “那沒什麽事我先去工作了,有事叫我。”羅安敲敲桌子,起身推門而出。


  一切都如往常一樣進行。


  午飯後,周飛羽端著一杯咖啡進了會議室。


  他要和其他幾個公司負責人與總部連線,開一個小型會議。


  等開完會,他想早點下班,去學校附近的購物中心買些雜貨,順便打包好晚飯,好讓小悅少做一頓飯。


  畢竟昨天折騰他折騰得有點狠,周飛羽心裏是有數的。


  或者接他出來吃飯也行,隻是不知道他今天還要不要加班。


  周飛羽心裏這麽盤算著,招呼著大家坐好,又讓秘書去訂下午茶。


  工作進展順利,和他對接的總部負責人對他們這一階段的工作進展表示滿意,同時又提出了新的要求。


  羅安從進了會議室就坐在角落裏低頭玩手機,他要匯報的內容不多,寥寥幾句之後就滑著椅子躲進了攝像頭角落。


  反正大家都知道他來頭很大,自由散漫是一貫的個人風格,而且他工作做得沒什麽好挑剔的,就全都聽之任之。


  所有項目負責人匯報完一遍,周飛羽開始和對方溝通未來的工作計劃。他主持這種會早已駕輕就熟,所以也不拖遝。就在會議進行到尾聲的時候,羅安忽然豁然起身:“Campus shoot!(校園槍擊!)”


  周飛羽一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大學出事了,我們今天的會議就到這裏吧。”羅安表情焦急,大步流星地走向他,不由分說地把他從座位上拉起來,衝秘書喊道,“Mrs. Clark,麻煩你接替Danny的工作,我們有緊急情況要去處理。”


  會議室騷亂起來。


  因為L城大學是久負盛名的公立學校,生源眾多。除了他們兩人,在座的還有其他人的子女在該校就讀。


  一個中年男人跟著起身:“羅經理,請問發生什麽事了?”


  “校園槍擊案,學校已經被封鎖了。”羅安匆忙回頭說道,“殺手還沒找到。”


  會議室瞬間驚呼一片,場麵慌亂。


  周飛羽聽得腳下一軟,全靠羅安走在他身側他才沒摔倒:“WTF……”


  “別囉嗦了,現在去學校。你開車我開車?”羅安見他開辦公室門的手都在抖,“算了,我來開吧。三分鍾後樓下見。”


  周飛羽慌亂間跑進辦公室。


  為了專心開會,他將手機留在了辦公室,所以錯過了重要的警報通知——作為學校的學生,他看到了十幾分鍾前手機上收到的警報信息。


  已經十幾分鍾了。


  殺手還沒找到。


  周飛羽抄起自己的手機和錢包就往外跑。


  羅安大概已經搭上前一趟電梯下了地庫開車,寫字樓層數不高,現在也不是上下班高峰,但周飛羽等了三秒仍然嫌電梯太慢,幹脆拉開緊急出口的鐵門跑著下了樓梯。


  他不由自主地雙腿發軟,心底裏隱隱升騰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不會的,不會的。


  小悅福大命大,不會出事的。


  他帶著一顆跳動過速的心髒跑到了一樓,拉開門,衝出了大樓。


  羅安恰好趕到。


  “小悅還在……在學校……裏。”不等車停穩,周飛羽就拉開車門跳上了車,羅安幹脆一腳油門直接竄了出去。


  “我知道。”羅安深吸了一口氣,把油門踩得嗡嗡作響,“Wyn也在。”


  周飛羽這得了空,低頭翻看信息和新聞,“信息上說,殺手最後的位置在學校的東南位置——那不就是他們在的地方嗎?”


  周飛羽覺得自己快窒息了,他根本無法想象這背後代表的意義。


  他也不敢想。


  “我……我給他打個電話。”


  “沒用的,我剛打過了。”羅安摁住他,“現在警方已經暫停了整個校園的通信,你聯係不到裏麵的任何人。”


  周飛羽怒吼起來:“為什麽?!”


  “因為他們不知道裏麵到底有多少殺手,怕殺手和外界聯係,很難理解嗎?”相比於他的失控,羅安倒是平靜很多,指指兩人之間的水杯架,上麵插著兩瓶完好的蘇打水,“你先喝點水冷靜一下。”


  他雖然情緒穩定,但卻將車飆得飛快,打著雙閃在高速上輾轉騰挪,收獲了鳴笛無數,終於用了十分鍾將車飛到了學校周邊。


  遠遠地,他們就看到了橫停著的閃著燈警車,和負責封鎖警戒的警察——他們開不過去了。


  “我去看看情況,你待著別動。”


  羅安大咧咧地把車往路邊一靠,也不管路邊畫的是禁停標誌,推門下車,上前直直地往警戒區走。


  周飛羽拔了他的車鑰匙,緊隨其後。


  “前麵不能過去了先生。”警察理所當然地攔住他。


  “對不起,我愛人現在學校裏。”羅安盡量平複情緒,“我很著急,我想確認他的安全。”


  警察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現在任何人都不能進去,這是我的工作。”


  羅安又問:“長官,我能知道我什麽時候能夠見到他嗎?”


  “這很難說。”警察麵露難色,表情有些怪異,“裏麵的具體情況我不能夠透露。”


  羅安似乎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情況是不是很嚴重?”


  “……我不能透露,先生。”警察又重複了一遍,“請您保持冷靜,在外麵耐心等待,相信大家都會沒事的。”


  “我現在聯係不到我丈夫!”錯過了之前的對話的周飛羽急吼吼地衝過來,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失控,“他在裏麵!我要進去!”


  他激動的情緒讓警察下意識地摸上了腰間的槍套。


  “抱歉,我來處理。以及,謝謝你的信息。”羅安連忙將周飛羽拉走,轉回到車的方向。


  “他是不是和你說什麽了?”周飛羽被他拽了一個趔趄。


  “我們進不去的。”羅安將他拉回到車裏,“在殺手被找到,警察清場之前,沒人能進去。”


  他看得出警察的暗示,裏麵的情況不太妙。


  這讓他的心情沉到了穀底。


  “那我們就這麽幹等著嗎?!”周飛羽一聽更急了,衝他嚷起來,“難道讓我什麽都做不了就這麽幹等著嗎?我不能接受!我必須要想辦法進去!小悅需要我!”


  他們所在的位置離校園還有兩個街區的距離,他從來沒覺得那個連圍牆都沒有的校園與他如此相隔遙遠。


  咫尺天涯。


  他看起來幾乎要瘋了,又要下車。


  羅安幹脆落下了門鎖。


  “你他媽喊什麽!你急我就不急嗎?我他媽比你還急!他們兩個誰出事我都沒法原諒自己!”羅安擰開瓶蓋揚手潑了周飛羽一臉水,“但現在你在這裏急死自己也沒用!現在學校裏麵不知道有多少傷員,多少殺手,不知道殺手的武器是什麽樣的,他們是不是混在了學生裏,要一寸一寸學校搜過去不能讓他跑掉——這都需要時間的,你不明白嗎?”


  周飛羽伸手抹掉了臉上的水,垂下頭不吭聲了。


  他閉著眼,強自要求自己鎮定下來。


  雖然很難做到。


  羅安喘了幾口氣,又灌了幾口剩下的水,重新發動了汽車。


  冷靜過後的周飛羽終於開始好好說話了:“……現在去哪?”


  “圍著校園轉一圈,看看有沒有機會。”羅安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你要是實在不知道幹什麽就祈禱吧。”


  周飛羽身體僵硬地動了動,隨即慢慢的雙手合十。


  他也不知道現在該像誰禱告,但不管是哪樽神佛,他都想求一遍。


  學校的正門已經聚集起了焦急的人群。


  有些是學生家屬,有些是住在周圍事發時正好不在校園裏的學生和教職工,有些隻是熱心市民。


  但因為這所大學曆史悠久在本地口碑良好,隨便抓住一個路人甚至都能和這裏沾些親帶點故。


  羅安隨便找了個地方停好車,兩人再次走到了警戒線周圍,融入了人群。


  裏麵有一個警官正在小範圍發布最新進展。


  同時警局官方社交媒體賬號也在同步更新狀況。


  “殺手還沒有找到,但是我們的特警部隊和醫護人員已經進入了。”警官向圍住他的人群通報,“最後一聲槍響是半小時前,運氣好的話,殺手也許已經自殺了。”


  “對不起,傷亡情況不明,但是請大家耐心等待,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但校園裏發生了什麽,一切都是未知。


  周飛羽無法想象小悅現在在做什麽,他該有多害怕。


  畢竟他已經怕到站不住了。


  人群中有人啜泣,有人咒罵,但大部分人是沮喪又沉默的。


  “我兒子今天有考試,我都好幾天沒見到他了。”


  “我女兒一大早就來學校了,早飯都沒吃,在水球隊訓練。”


  “我哥哥還在做義工,早上我剛和他吵了一架。”


  人們交流著彼此的經曆,互相取暖,但當意識到其中有些人可能再也見不到掛在嘴上的親人時,絕望又籠罩了他們。


  周飛羽找了個道牙坐下。


  羅安在四處收集完信息後,見他這個樣子,便也坐到他身邊:“應該是沒有預謀組織的個人殺手,傷亡應該不大。”


  他說這些自然是為了安慰周飛羽。


  “概率再小,落在一個人頭上也是滅頂之災。”周飛羽雙手搭在膝頭茫然地望著前方,“他才剛剛原諒我沒幾天。”


  “我和Wyn也剛剛在一起沒多久。”羅安苦笑,“這種時刻,為什麽總是我們兩個一起承受。”


  “早知道我應該多讓讓他的。”周飛羽將頭埋起來,“多讓他上幾次又有什麽。”


  “早知道我今天就不讓他上班了。”羅安也強笑著打趣,“我昨晚就應該把他艸到今天起不床,他再生氣發火我都認了。”


  但可惜,一切假設終歸隻是假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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