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教訓
房門被咚地甩上,男人高大的身軀被推倒在床上,微微彈起。
崔馨悅抬腿跨在周飛羽身側,不由分說地下手解他的腰帶。
這繁複的搭扣讓他原本就不多的耐心告罄,手下的動作粗暴了些許。
“嘶……”被衣物剮蹭到刀口邊緣,周飛羽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撐起上半身看著坐在自己身上的愛人,仍然堅強地調笑對方,“寶貝,你動作輕一點,我有點受不住。”
崔馨悅簡單直接地把他的襯衣下擺從褲腰裏一把揪出來,換來周飛羽的一聲哀叫:“啊……疼……”
“你還知道疼!”崔馨悅一揮手把揪出來的衣擺向上揚到他胸前,金屬的扣子因著重力加速度的關係,砸在身上多少還有點份量,“怎麽不疼死你!”
婚宴結束,該算的帳還是要算。
周飛羽自知做的有些過火,加上止疼藥的藥效已過,痛覺回歸,他收斂了之前輕浮的笑意,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
然而他們兩個都知道,他根本不會認真的悔改。
這家夥說到底就是個我行我素的主兒,想做什麽,誰也攔不住他。
扒開衣物,崔馨悅原以為會看到一片血肉模糊的傷口,但沒料到——虧他瘋之前還知道在腰腹間綁一層繃帶保護自己。
為了把繃帶固定在活動的部位上,繃帶捆得層層疊疊。
崔馨悅看著就生氣,彎腰就要下嘴把繃帶咬個豁口撕開。
“喂喂喂,別……”周飛羽見狀忙要起身製止他,“這東西結實的很,哪能用牙咬,等我去拿剪刀……”
“你別動!”崔馨悅一把把他摁回床上,“我警告你,你再亂動我就把你捆床上。”
周飛羽聽到放狠話,不由得露出驚訝的表情:“啊……相處這麽久,沒想到原來你喜歡這一口……”
崔馨悅去了剪刀回來,正聽到這一句,說著又欺身上前舉著手裏的剪刀磨刀霍霍地恐嚇他:“老實點,別逼我剪其他的地方。”
“大俠饒命!”周飛羽頭一偏,躲過麵前近在咫尺的凶器,作勢呼救。
緊閉的房門倏地被打開。
“悅悅,小羽,先別換衣服,等下我們兩家去湖邊拍一組全家福……啊!對不起!”
劉芳慧入目看到的就是自己兒子衣冠不整地被新婚丈夫騎壓在床上,並且舉著剪刀威脅的情景。
場麵太過震撼,以至於她完全沒想到麵前的景象有什麽詭異之處。
她隻是萬萬沒想到,這對十分鍾前才結束了婚禮的新人,自己不過是晚了一步回來,才轉眼的功夫,竟然已經……已經……這麽迫不及待了嗎?
她慌得拉上門就走。
“媽!媽!你別走!你聽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崔馨悅忙不迭地爬下床去追人。
周飛羽被留在原地,無奈地撐起身體,拿起崔馨悅遺留下的剪刀,小心地剪開覆蓋在腰間的繃帶。
刀口其實早幾天已經愈合了,這會兒有些泛紅。隻是還沒拆線,黑線不慎整齊地排列在他斜腹部,顯得有些猙獰。
崔馨悅氣喘籲籲地回來了,順手給門落了鎖。
“解釋清楚了嗎?”周飛羽走到落地鏡前,照著鏡子準備上藥。
“我覺得她沒聽進去。”崔馨悅從他手下搶先一步拿起噴劑,搖了搖,打開蓋子,蹲到他麵前,取了根棉簽小心地蘸了蘸他的刀口——沒有滲液。
“你看,沒事的。”周飛羽炫耀版地向他展示自己作死的後果。
“都紅了。”崔馨悅不依不饒,拿起噴瓶一通猛噴,“叫你一直捂著,還捂那麽厚。”
周飛羽瞅著鏡子裏兩個人這姿勢,心想他媽媽的誤會可能更深了。
“生氣了?”他問正在剪小紗布給他重新蓋傷口的崔馨悅。
“我生什麽氣,疼的又不是我。”雖是這麽說,崔馨悅看起來還是悶悶不樂。
“我知道,你是氣我不愛惜身體。”周飛羽翻譯了一遍自己的解讀。
“你愛不愛惜的那是你的事,反正我又不替你活著。”崔馨悅和他自說自話,把剪好的紗布摁在他傷口周圍,指使他,“自己扶著。”
周飛羽頗有微詞:“你這話說的我就不愛聽了,什麽叫……嘶……”
他倒抽一口涼氣,發現崔馨悅隻是在貼膠布的時候輕壓了刀口周圍的皮膚。
“你愛聽不愛聽的,理兒就是這麽個理兒,我就算是心疼,可你這是真肉疼。”崔馨悅動作利索地扯斷膠布,摁在他皮膚上,“我說話不好聽你又不是頭一天知道。怎麽著,真要跟我裝第一天認識,玩時光倒流重溫舊夢啊?去,把褲子穿上,要出去拍全家福了。”
崔馨悅總覺得小劉阿姨,哦不,是他丈母娘,看他的表情一直有些古怪。
就,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每次和他不小心對上目光就飛速地移開。
很刻意的回避,但說話間態度又還是親昵的。
說不上來哪裏不太對勁,但就是不太對勁。
可按常理分析,這個連兒子嫁人都麵不改色心不跳的女強人,會被什麽事情困擾嗎?中午撞見那一幕是有些尷尬沒錯,但他倆不是啥也沒幹嗎?
而且婚禮都搞完了,現在才意識到不對也太遲鈍了吧?
崔馨悅百思不得其解。
他盤腿坐在沙發上,苦惱得很。
“小悅,你過來一下。”周飛羽換了睡衣,明顯精神不濟,衝正在沙發上盯著電視發呆的崔馨悅招招手。
崔馨悅忙不迭地穿好鞋跟他上了樓。
“來,把這個簽了。”
厚厚的一遝A4紙。
“這什麽玩意兒?說明書嗎?”崔馨悅不解,老周總是整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筆。”
字太多,他懶得看,拿起筆就歘歘歘地從最後一頁頁腳往前翻。
看到空白橫線寫字就對了。
有老周名字的地方旁邊也寫上。
飛快地簽完一堆字,崔馨悅無所畏懼地把說明書還回去:“這是什麽玩意兒?”
“我以為你認識字的。”周飛羽驚訝於他瞎的如此徹底,竟然簽完十幾個字,內容卻一點沒看。
“哎呀,不小心暴露了文盲的事實。”崔馨悅伸了個懶腰,把周飛羽日常裝逼用的金頭鋼筆擰上蓋往桌上一扔,“這玩意兒不是跟用戶協議似的嗎?我倒是想不同意,也沒這個選項啊。說到這個,我想起以前有個搞網絡安全的老師,賊有意思,死活不願意同意那個用戶協議,覺得同意了自己的信息安全就會被采集,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脅。”
“然後?”周飛羽收回筆。
“要是這些年他還沒想開的話,他應該還在用著他老婆的賬號。”崔馨悅懶洋洋地靠在椅子靠背上,坐得四仰八叉,“估計也算一種潔癖,不髒自己的手,用誰的不是用。”
被他打了五分鍾的岔,周飛羽差點忘了找回話題:“你就不想知道你簽的是什麽嗎?”
“不想。”崔馨悅打了個哈欠,慢吞吞地撐著桌子想起身,“萬一你把我賣了,說開了多傷感情。”
周飛羽無奈地收回文件,狀似無意地輕巧的一帶而過:“倒也差不多。”
嗯?
正打哈欠打到一半的崔馨悅聽他這麽說,立刻就不困了:“真的假的?我看看?你把我賣給誰了?”
他伸手拿過那本“說明書”,發現封麵上寫著《相互意定監護人協議書》。
“這是啥意思?監護人?我滿十八了啊?”崔馨悅困惑地看著他。
“結婚證變體。”周飛羽伸手要奪過他手裏的文件,“以後我做手術你就可以替我簽病危通知書了。”
“真的假的?國內還有這說法呢?”崔馨悅驚訝地瞪大了眼,躲開他,又翻開了文件——那一摞紙裏不止有一份協議書,還有房產公證、幾份保單和……一份遺囑。
“姓周的,你什麽意思啊?大過年的,讓我簽這個?!”崔馨悅觸電似的把手裏的東西摔到桌上,衝到周飛羽麵前拎起他的衣領,氣得雙眼通紅,“你才多大歲數,弄這玩意兒幹嘛?!”
然而周飛羽表情平靜,隻是靜靜地看著他:“小悅,我能做的不多,但是隻是一部分基本保障。”
“你大爺!”想到他大病初愈,崔馨悅頓覺一股邪火無處發泄,“你專業給我添堵的是吧?能不能幹點正常人能幹的事?!我真是……”
他鬆開周飛羽,二話不說抄起桌上的文書轉身就走。
客廳裏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嗑瓜子,他視若無睹地走進廚房。
及時趕到的周飛羽將他試圖擰開煤氣灶燒掉文件的想法扼殺在了實施前一秒。
兩人全程誰也沒有說話。
見奪回文件無望,崔馨悅決然轉身要往外走,被周飛羽一把摁住壓到了冰箱門上。
他沒好氣地用力掙紮,但他慣常打不過老周,即使這會兒對方負了傷,但他難免念及傷勢收了力,結果也還是一樣。
周飛羽雙手製住他的,崔馨悅無法,隻得對這個惡勢力怒目而視。
幾乎目眥欲裂。
“別走。”怕驚擾客廳裏的親人,周飛羽低聲說,“聽我解釋。”
“好啊,你解釋。”崔馨悅咬牙切齒,“反正說話你最擅長了。”
“不是的,小悅,你聽我說……”周飛羽張了張口,正在思考措辭。
廚房門忽然被人小心地從外麵拉上了。
兩人一致地往門口看過去,崔馨悅似乎捕捉到了他丈母娘的身影。
“……”
“……”
不能笑。
“放開我。”崔馨悅動了動身體。
周飛羽不幹:“你不跑我就放開你。”
收到了鄙夷的眼神,他終於訥訥地鬆開懷裏的人:“咱們有話好好說。”
崔馨悅還是想和他吵架:“你自己先挑事的,現在髒水潑我頭上了?”
“你冷靜一點,聽我說。”周飛羽皺著眉,攥緊手裏的文件,“這真的隻是一份保障。你讀過婚姻法嗎?你知道為什麽婚姻關係需要一本法律來保障雙方的權益——小悅,我們得不到那些保障,而我能做到的不多,這些也真的隻是冰山一角。”
“我很冷靜,但是你的解釋我不接受。”崔馨悅一把揮開他的手,態度絲毫不配合,“第一個文件我能接受,後麵的都是什麽?我以為我和你在一起就是圖你的錢?還有什麽遺……別跟我說什麽意外明天哪個先來,我告訴你姓周的,你今年隻有三十歲,等你八十了再跟我談!”
“我當然知道你看不上我的錢。,可這是我想給你,也是你應得的。”周飛羽對他這副拒絕溝通的混不吝態度感到苦惱。
“我他媽不需要!”崔馨悅一把推開他,提高了嗓門,“你他媽別跟個小媳婦兒似的嘰嘰歪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什麽。你就覺得把我掰彎了是委屈我——我呸,老子能直能彎,我高興睡你就睡你,不高興了分分鍾飛了你。我自己有手有腳,上能修房頂下能通下水道,用得著你拿錢打發我?有錢了不起?缺錢老子自己會掙用不著你。”
他沒放過狠話,罵起人來磕磕巴巴的,但氣勢卻很足。
以至於過於震驚的周飛羽忘記了被推開撞在島台上隨之而來的疼痛,睜大了眼睛挨罵,等他罵過癮了,才後知後覺地捂住了刀口的位置。
崔馨悅還在叨叨:“……再說了,你自己也不想想,你哪裏讓我委屈了?除了你不會生孩子——你不會我也不會啊——怎麽了?又疼了?”
他講著講著覺得周飛羽表情不對,終於良心發現地停止了單方麵的聲討,動作幹淨利索地解開他的睡褲係帶,一把扯開他的褲腰。
“好像比下午還腫。”他彎腰查看,感覺不妙,“我扶你上樓休息。”
兩人從廚房出來,迎麵是數道充滿深意的注視目光,連電視的聲音都被調小了。
這一定不是巧合。
“……今天有點累,我們先上樓睡覺了。”崔馨悅硬著頭皮和各位家長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