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鬧
周飛羽臨磨磨蹭蹭不上樓,還找借口把崔馨悅拉進衛生間,趁機討了個吻,被崔馨悅敷衍著解決了:“別蹭了,我一身油煙味。”
“你是不是玩膩我了。”周飛羽無賴地攬住他的腰,“這麽冷淡。”
“這是你家裏好吧,來來往往那麽多人。”被惡人先告狀的崔馨悅伸手戳他肩胛骨,他倆這幾天跟打遊擊似的,貼的近一點就要擔心會不會被人撞見——畢竟一而再地在興致剛起的時候被人敲門並不是什麽愉快的經曆,“注意影響。”
“今晚我們躲出去。”周飛羽壓低聲音,語氣裏充滿了暗示。
崔馨悅假裝沒聽懂,支支吾吾:“有家不待,你是不是錢多了燒的。”
“怎麽跟我說話呢,沒大沒小。”周飛羽佯怒,下黑手戳他腋下,“我的錢想怎麽花就怎麽花。”
“呸,收了你的身份證你就花不了了。”崔馨悅邊躲邊嘴硬嘲諷他,“你就是隻紙老虎——嗷!你別摸我那裏!”
不服軟的下場就是被搞得很慘。
崔馨悅擦了把憋紅了的眼角整理衣服,泄憤似的踹周飛羽兩腳:“你煩死了,快去叫爸媽吃飯。”
“這就去。”周飛羽把從他身上扯下來的圍裙團成一團捏在手裏溜了。
緊張的時候,忙碌總是最好的掩飾。崔馨悅再次確認了一遍餐具擺放的位置,周飛羽的雙親就一前一後地從樓上走了下來。
臉色都不怎麽好。
但崔馨悅完全沒注意到這些,他隻是盯著清蒸魚肚子上擺放的蔥絲,有一根和其他的所有蔥絲都不是一個方向。
怎麽看怎麽別扭。
“這些都是悅悅一個人做的?悅悅你也太厲害了吧。”劉芳慧看到這一桌子菜,忍不住驚歎。
崔馨悅有些局促地推脫:“沒有沒有,大家一起幫忙。”
大概是心情不錯,周飛羽笑得也是格外賣力,聲音都柔軟了。誇起自己老婆可以算是不留餘地:“爸媽,你們別聽他謙虛,這些菜都是他一個人做的——我不是經常給你們發照片嗎?”
天知道他從來就沒和他爹單獨聊過天,更不要提發照片,但這會兒為了維持麵子,誰也不想戳破首先表麵上的和諧。
“我當然知道悅悅手藝好,隻是那畢竟隻是照片嘛,今天終於能吃到了。”劉芳慧語氣輕快地拉起崔馨悅的手,“悅悅累壞了吧?快坐下歇歇。”
崔馨悅連忙客套:“不累,我就隨便做了點,怕不合您們的胃口。”
“怎麽會,看起來都這麽漂亮的一桌菜,味道肯定好極了。”劉女士不愧縱橫商場多年,誇起人來毫不嘴軟,“悅悅這麽能幹,飛飛跟著你可是享福了。”
“那確實。”周飛羽笑著頷首,“小悅做飯實在是太有天賦,我得控製自己再額外花時間減肥才行。”
“你還年輕,減什麽肥,不健康。”周父仍然一臉嚴肅,跟著自己妻子走到桌邊,率先為她拉開椅子就坐,隨即自己坐到主座上。
直到落座,周父的臉色都不太好看,桌上的氣氛有些詭異的沉默。
崔馨悅坐在周飛羽旁邊,五個人圍坐在一起,彼此之間的距離既近也遠。
好不容易屁股挨到了凳子,崔馨悅偷偷探身揉了揉站得發酸的小腿肚——他從昨晚一直忙到現在,中間睡覺也沒太緩過來,現在有點脫力。
周飛羽開了瓶紅酒放在一邊醒著,又開了瓶白的為桌上每人麵前的酒盅滿上。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八個菜一個湯,這也太豐盛了。”劉芳慧還在誇個不停,“悅悅真是賢惠,我可得拍下來好好留個紀念。”
“是六個菜一個湯,豬腳薑算是糖水。”崔馨悅坐直身體,玩命謙虛,“都是家常菜,擺盤也沒有很好看。”
“哪有,這麽漂亮還說不好看。”
兩人正你來我往間,周飛羽端著白酒瓶走到崔馨悅身邊,卻沒有給他倒酒的意思,反而執起他的酒盅同崔馨悅商量:“小悅,你還喝酒的嗎?要不算了吧。喝了你又不舒服。”
“啊?也行……”崔馨悅自知酒量欠佳,平時小酌幾杯還行,但今天他不想在長輩麵前失了分寸,便采納了老周的建議。
“怎麽?你不能喝?”周父見狀抬抬下巴,指向崔馨悅的方向,似笑非笑地問,“不會是酒精過敏吧?”
崔馨悅連忙欠了欠身認認真真地答道:“啊……不是,是我尿酸代謝不太好,喝多了有點膝蓋痛。”
劉芳慧連忙追問:“是痛風嗎?有沒有去醫院確診過啊?”
“沒有,我還沒到發病的程度,隻是平時要多注意。”崔馨悅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了,沒法陪您喝酒。”
周父撇了撇嘴:“年紀輕輕毛病還不少。”
“年輕時候不注意,老了毛病更多。”周飛羽回他一句。
周父不說話了。
全程安靜坐在一邊的羅安靜靜地觀察著桌上的形式,聞了聞酒杯裏的白酒。
“飛飛你以後要多留心照顧悅悅。”劉芳慧見狀連忙圓場,端起酒杯,“今天我們自己家人聚餐,為了歡迎飛飛、悅悅、還有小羅,你們三個遠道而來的客人——結果還讓悅悅自己下廚,我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話我就不多說了,借花獻佛,我和飛飛爸爸歡迎你們回家!”
她舉起酒杯在桌子上磕了兩下,熟練地仰頭一飲而盡。
這樣一桌豐富的家宴,短暫地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周父首先夾了一筷魚肚,放進嘴裏,嚼了兩下:“肉老了。”
剛扒拉了一口米飯的崔馨悅連忙直起身體道歉:“對不起,可能火候大了點。”
“我給你提個意見。”周父用筷子敲了敲盤邊,“你清蒸魚就不應該選這種鯧,腥味太重。”
他開始就如何選擇新鮮的淡水魚給崔馨悅結結實實的上了一課。
“黃魚,鴉片魚,鱸魚,哪一種都比鯧魚好吃。長江刀魚知不知道?野生的幾乎絕種了,要真能撈上來,最小的一條當場也能賣五千塊。那個魚,上鍋直接蒸,什麽都不放就鮮得嘞……算了,你也沒吃過,說了你也不懂。”
崔馨悅聽得一臉懵逼,隻好連連點頭。
周飛羽夾了一筷魚背嚐了嚐,湊到他耳邊低聲說:“很好吃,別聽他胡說。”
“你們年輕人,吃過的好東西少,應該多學習。”
接下來,周父又接二連三地批評了崔馨悅做的每一道菜。
“茄子裏這個蒜都沒處理好,應該壓成蒜汁。”
“肋排選的部位不對,肉都塞牙……嘖,這叫人怎麽吃。”
“寶塔肉寶塔肉,形狀必須要像寶塔。你看看你這個,形狀都散掉了。”
崔馨悅一直以為自己手藝不錯,結果今天碰上個美食評論家,把他的一腔熱情澆滅得徹徹底底。
……其實仔細想想,他說的也不無道理。隻是用這樣的標準要求一個烹飪業餘愛好者,未免有些苛刻了。
他畢竟去新東方學的是英語,不是烹飪。
劉芳慧坐在自己丈夫旁邊,麵對這尷尬的氣氛,好幾次想打斷他的高談闊論,想了想卻又都忍住了。
——外人麵前,還是不要駁他的麵子了。
畢竟兩人剛剛就某些事情達成了協議。
“總得來說,手藝還算湊合,但是有進步的空間。”周父終於結束評價環節,放下了筷子。
羅安完全沒理他,手裏抓著兩塊排骨吃的正香——反正他也聽不懂這老頭說的幾個字,幹脆抓緊時間埋頭苦吃。
“好的,我以後會改的。”崔馨悅陪笑,桌麵下伸手摁住正要發作的周飛羽,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
他態度好,周父發作不起來,便又找了個話題:“飛飛,你媽媽想問你,你究竟打算什麽時候回國?”
他這麽一說,桌上所有人都露出詫異的表情,包括劉芳慧在內。
周父卻老神在在地繼續說:“我們年紀越來越大了,你媽媽最近幾年身體也不太好——她不讓我告訴你,但是這兩年她已經高血壓住了好幾次院……”
“我短期內沒有這個打算。”周飛羽打斷他,“我就算回來了也不會接管公司。”
“公司的事先放到一邊,我們老了,你難道不應該回來離我們近一點好互相照顧嗎?”周父道,“這樣一家人在一起,以後我們也方便照顧孫子。”
正在埋頭小口啃豬蹄的崔馨悅手上一頓。
孩子?
哪來的?
“我看您有心情操心這些事,身體挺好的。”周飛羽端起酒杯抿了口酒,“現在考慮那些事還早,我起碼要等小悅畢業。”
“考慮他?”周父眼睛一眯,“他什麽時候畢業有準嗎?他要是十年都畢不了業呢?”
周飛羽放下酒杯,直直地看著他:“不會的。”
“你之前不是說有這樣的情況嗎?還不是少數!”周父一拍筷子,“你為了他就把我們兩個孤苦伶仃地扔在這裏不管了?”
突然成為眾矢之的的崔馨悅如芒刺背,如坐針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