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北岸 “一崖那些人，一個都沒有遇到過……
隨著下遊幾個水龍頭的依次打開, 月河的河麵顯得更寬了。
如此一來，這一帶的地形也隨之發生了改變。由於水平麵還在持續增高, 而南岸的地勢又比較平坦, 他們再退的話，就要退進森林裏去了——對現在的他們來說, 森林可不是什麽安全安穩的所在。
“不能再退了。”南江指了指北岸, “河麵還在上漲, 北岸地勢高，安全一些。”
南江知道大家會顧慮之前的敵人都是從北邊過來的。但如今的情況來看, 南邊的森林也同樣很危險。
他們現在麵對的兩個選擇, 一是繼續留在南岸，水位如果繼續上漲就不得不退入森林。森林裏目前還不知道是哪一族的地盤, 對鎮妖司的態度又是怎樣，有沒有爆發衝突的可能性。
這也意味著留在南岸的話, 他們要麵對兩種危險：一是不斷上漲的河水，二是森林裏的妖族，或者還有野獸。
第二個選擇，就是趁著河水還不是很深, 抓緊時間轉移到北岸去。這樣一來, 水量不斷增加的月河反而成了他們背後的一道屏障, 多少可以阻擋一下來自南邊森林裏的危險。這意味著他們至少在一段時間內, 隻需要麵對來自北方的敵人。
大家也很快想到了這一層，於是手腳麻利地搬著有限的裝備往河對岸轉移。實在怕濕的設備和行動困難的傷員都讓青丘馱了過去。
安全起見，他們還是繞到了第一個水眼的上方, 選擇了水位比較淺的地方過河。
果然，等他們濕漉漉地爬上北岸，月河的水麵又一次加寬，他們之前休息的那一片石灘已經被淹沒了。
換了一個位置，視角隨之發生變動。明夏忽然覺得從這個方向看過去，如果再高一點兒，就可以監視整條月河了。
明夏眯起眼望向地勢最高處的一號峰，心裏默默估算了一下角度和距離的問題。
月河似乎是從遠處石榴峰的山腳下流過來的，但站在他們此刻的位置是看不到月河的源頭的。往下遊的方向看，也隻能看到石林一側的轉彎處。
但若是站在一號峰上就不同了。
明夏覺得，以前沒有人來打月河的主意，恐怕不是因為妖怪們沒有想起來這九個水眼，而是這裏距離一號峰太近，而一號峰是有鎮妖司駐紮的。
南江也順著他的視線望向一號峰，眉頭微微皺起，“這幾天，一號峰好像非常安靜。”
他們的目的是搶回一號峰，但每一次接近一號峰的時候都會遇到阻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也不知道一號峰內部現在成了什麽樣子。
“裏麵有人嗎？會不會是一崖它們？”
南江搖搖頭，“不確定。”
他們目前的狀態也不適合主動上門挑事兒。他們需要休息，而首要任務則是跟組織取得聯係。
知道一號峰能監視整個河岸，他們也就不費心找地方藏著了，索性找了塊視野比較開闊的地方席地而坐。
唐勳把所有人的聯絡器、定位器收集到一起，翻出自己僥幸還沒丟的工具包，撿著能修的修，不能修的……想辦法修。
其他人則被南江分成兩隊，輪流休息。
明夏坐在南江身邊，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說起了有人在找青檀的事。主要是這事兒跟堯洲這邊好像還有點兒關係，明夏總覺得應該提前跟南江知會一聲。
南江沒見過青檀，青檀的事自然說不出什麽。不過聽到這人可能跟堯洲這邊有關係，心中稍稍留意。
“你見到老師了嗎？”明夏問他，“周隊說他也進大陣了。”
南江搖搖頭，“他們應該去了四號補給站。”
明夏回憶了一下西山的地形，有些奇怪的問，“四號補給站在哪兒？”
“在一號峰的西邊。”南江側過頭看著他，“不過具體位置我就不知道了。二隊的巡邏範圍一直都在革麵山的東側。西邊我也沒進去過。”
說到這裏，兩個人不由自主的對視了一眼。一直以來，在大家的印象中，大陣的西邊就像禁區似的，尤其西邊的陣眼，更說的神秘的不得了。
這一次西山亂起來，會不會是因為西邊出了事？
明夏心中一動，“你們進來西山，有沒有見過一崖諸懷這些家夥？”
“沒有。”南江搖搖頭。他之前也有這個疑惑。但敵人一波一波地衝上來，留給他思考的時間委實不多。
“我們進了西山之後，最初是在一號補給站被一群猴子圍住了。猴子記仇，本身數量又多，我們起初也不敢真下狠手。結果……”
南江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結果就沒完沒了。還好爾蜪帶著他的族人從九畝梅田趕過來援助，殺了猴子的首領，才把它們都弄走了。不過從那以後，就經常有猴子去圍攻一號補給站，有時候還故意把一些凶猛的妖獸引過去。”
明夏想起周隊也說過一號補給站不安全。
“本來一號峰失守之後，一號補給站作為距離最近的補給站，安排了工作人員駐紮，但後來猴子引來了南峰的雪狼……當時駐紮在那裏的工作人員隻有兩人逃了出來。”南江停頓了一下，“從那時候開始，一號補給站就被列入了不安全地區。”
明夏問他，“一號峰是怎麽失守的？”
南江說：“我們接到的報告說一號峰受到不明物體襲擊，疑似某種巨型鳥類。至於後續的報告，我們沒辦法跟胡老聯係，也就不清楚了。”
明夏還在想革麵山北峰的那些他認識的大妖怪，一崖、諸懷、李青雲……
“一崖那些人，一個都沒有遇到過？”明夏覺得這一點十分不可思議。
“我們從一號補給站出來之後，遇到過一群諸懷。”南江說：“不過諸懷挺聰明，打不過就跑了。再後來就遇到了從一號補給站過來的雪狼。”
明夏，“……”
還是哪裏不對勁。
南江歎氣，“遇到諸懷和雪狼的時候我們彈藥還比較足。等雪狼打跑了，‘過陰兵’和骷髏兵就來了。這期間，我們一直沒機會靠近一號峰。”
明夏忽然反應過來到底哪裏不對勁了，“聽上去就像是調虎離山……你們說，一崖那些家夥，有沒有可能都去忙別的事情？然後打發一群又一群的小嘍囉把你們引開，故意牽著你們的鼻子在一號峰外麵兜圈子？”
南江他們之前也有這樣的猜測，隻不過一時間沒辦法證實。
李悠然也歎氣，“要是能聯絡上總部就好了。可以問問情況，順便申請一下補充物資。咱們總不能赤手空拳去打狼啊。”
青丘靠在明夏身邊，聽他們提到物資，忍不住說了句，“要不我去看看吧，說不定物資車還在荊棘平原等著咱們呢。”
明夏一把按住他，“咱們現在就隻有你一個壯勞力。別瞎跑。”
青丘看了看周圍強打精神的巡邏兵和橫七豎八倒了一地的傷殘隊友，也覺得這個時候他離開不合適。
青丘有些發愁了，“那怎麽辦？”
“再等等。”南江對自己的戰友還是有信心的，“唐勳在修聯絡器了。”
“好吧。”青丘也沒有什麽好辦法了，隻好繼續等著。他坐著無聊，有些擔心的問明夏，“咱們就在這裏等？天黑了怎麽辦？”
明夏沒有動。
青丘奇怪的轉頭看他，見明夏一下子跳了起來，“南江，我還是想去一號峰看看！”
南江被他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正要說話，就見明夏一下子撲了過來，雙眼放光地抓住他的肩膀晃了晃，“你們進西山都這麽久了都沒見過一崖那些人，他們說不定去了西邊……這種可能性還是很大的。如果真是這樣，那一號峰很可能就是一個幌子，用來牽製我們的戰鬥力的。說不定一號峰上麵連防守都沒有呢。”
南江也想去，但他覺得至少要等彈藥補充上了再去。總不能真像李悠然說的那樣，赤手空拳去打狼。
他們這麽多人呢，都指望青丘一個打火機，能管什麽用？
“我和青丘有優勢，”明夏冷靜的對著南江分析，“不從地麵走，可以規避近身搏鬥的風險。我的兵器適合遠攻，而且我和青丘之間配合默契。”
這倒真是不好反駁。
南江心想，換了任何一個人，都做不到與青丘如此默契的配合作戰。
“救援和物資不知道什麽時候能來，敵人說不定馬上就來了。我們總不能什麽都不幹，就這麽等著吧？”
明夏指了指周圍，“這一望無際的野外環境，打，打不過；跑，也跑不過。咱們這幾塊肉可能都不夠人家當開胃菜的。總得抓緊一切機會把周圍的情況摸熟啊，對吧？還有啥可猶豫的？”
南江，“……”
李悠然和唐勳都笑了起來。
李悠然說：“我同意明夏說的。不過，還是換我去吧。二隊的兄弟都還沒死幹淨呢，就算排著隊來，也輪不編外人員啊。”
明夏覺得她說的太喪氣，忍不住就想懟她，“你還有子彈嗎？青丘馱著你過去，萬一有情況你能幹嘛？”
李悠然，“……”
破孩子說話不好聽，不想理他。
南江沉吟不決。
一號峰雖然看上去不遠，但算起來至少也有幾十公裏，真要出了事，他們難道用兩條腿跑過去救急？
明夏拍了拍身後的長弓，“我新得的好東西，特別好用。我跟青丘就過去看一眼，摸摸情況。如果不安全，我們倆逃回來總還是可以的。你們總要對九尾狐的速度有信心呀。
南江忍不住看了看青丘。
青丘不是西山大陣裏那些隻有能量體的妖怪，他是本體得到釋放的九尾狐，從裏到外的能量狀態都處於非常理想的狀態。
而且九尾狐一族從上古時代開始就是天生的大妖，在修煉一途上有得天獨厚的天分。別看青丘年紀小，真要放開了打，諸懷都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行。”南江艱難的點頭，“那就去看看吧。什麽時候動身？”
明夏幹脆的說：“現在吧。反正咱們的對手是妖，人家在黑夜裏視力也不受限製，要是夜裏去，反而對我們自己不利。”
南江終於拍了板。
他目送這一人一狐飛上半空中，身形越來越小，終於融進了漂浮著薄薄霧氣的天空中，再也看不見，心裏卻在想明夏剛才說的那句話。
他說：“南江，我希望你能對我多一點信心。如果你一直把我安置在你的身後，那你永遠都無法真正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