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少年 少年閃電般抬手,硬生生將這一鞭……
頭頂上撲棱棱一陣響動, 一個毛茸茸的小東西從天而降,唧的一聲掉在了明夏的腿邊, 把凝神靜氣隱藏自己的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這是一隻鬆鼠, 身體不足明夏的手掌大,黃褐色的毛皮, 背上還有三道灰黑色的條紋。
它暈頭暈腦地爬起來, 一抬頭看見明夏, 全身的毛毛都炸了起來,見了鬼似的轉身就跑, 然後……一頭撞進了南江的懷裏。
明夏, “……”
南江,“……”
青丘落在明夏身旁, 怒氣衝衝的拿翅膀尖指著鬆鼠說:“壞分子!”
鬆鼠傻呆呆地窩在南江的腿邊不敢動彈了,一雙眼睛驚恐地來回轉。
“我看的清清楚楚!”青丘繼續發飆, “就是它幹的!那個鬆果……它故意的!告它妨礙公務!襲警!抓起來!”
南江忙不迭的去捏它的嘴。
由於他們這一邊的人都爬上樹,所在的位置相對來說固定了下來,水虺對他們的忌憚就變得很明顯了。
它在湖邊翻滾,掀起巨大的浪花, 妄圖用這種遠距離的攻擊來逼迫它的敵人們現形。
而這一點, 鬆樹也察覺了。
鬆樹的枝葉伸長, 有意識的朝著躲藏在鬆樹上的人類纏繞過去。南江毫不猶豫地摸出匕首砍斷了纏到他小腿上的柔軟樹枝。
樹枝瑟縮了一下, 迅速反撲。
這像一個開戰的信號,整棵樹上的枝條都在瞬間拚命抽長,帶著一種尖利的呼嘯, 朝著南江卷了過去。
小鬆鼠趁亂要跑,被青丘眼疾手快地抓了起來,帶到了半空中。
樹枝劈頭蓋臉地抽打過來,整個樹林都仿佛瞬間瘋狂起來。
明夏拉著南江從橫枝上跑過去,跳上旁邊的老鬆樹伸展開的粗壯橫枝,一邊躲閃抽打過來的樹枝,一邊鑽進了樹冠之下,緊緊靠在了樹幹上。
鬆樹的樹冠極為豐茂,長長的樹枝又來回揮舞,這樣一來,唯有樹枝下方緊貼樹幹的這一點點空隙才可勉強作為藏身之處。
旁邊樹上的幾個人也被抽打得東倒西歪,唐勳甚至險些被鬆枝卷住拖下樹。他們隨身都帶著戰術刀,斬斷樹枝雖然得以脫身,但這個舉動卻令鬆樹的攻擊更加暴躁。
李悠然推著林素鑽進了一個半朽的樹洞裏,白英等人手忙腳亂的把儀器也塞進去,剩下的人則忙著鑽進樹冠之下,以躲避樹枝瘋狂的抽打。
山林的呼嘯帶著排山倒海一般的氣勢,然而適應了這種程度的攻擊就會發現,鬆樹之間太近的距離反而限製了彼此進攻的力度。
而這種混亂,對於明夏來說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這些鬆樹,就好像當初的蛇群。”明夏小聲問南江,“這裏麵哪一個才是美人鬆?”
南江搖頭。他們的工作會需要檢查各個封印大陣,但是沒有特殊情況的時候,他們也不會隨意進入的。
“我從來沒進過鬆樹崖。”南江輕聲答道:“不過我想不通為什麽美人鬆會守在這裏?明明這裏隻是鬆樹崖的外圍。它的本體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你知道它的本體在哪裏?”
“如果‘第六組’的檔案沒有出錯,它應該在北峰之上。”南江閃過一條打橫抽過來的樹枝,眼疾手快的一刀將一支抽到明夏身前的樹枝斬斷。
“水虺在這裏,可以理解為它離不開水。”南江說:“美人鬆……又為什麽?”
明夏架著弩,透過鬆樹狂亂搖擺的枝條暗暗觀察不遠處興風作浪的水虺。他開始疑心一箭射穿了它額角的鼓包,其實並沒有拖住它化蛟的腳步。直接證據就是湖水持續地上漲,原本麵積隻有兩個足球場那麽大的小小湖泊,此時此刻,水麵已經擴展到了他們腳下的樹林。
站在樹枝上望出去,腳下的積水與遠處的湖泊連在一起,湖泊的麵積已經在視覺效果上擴大了好幾倍。
據說,蛟龍擁有操控洪水的能力。明夏心想,水虺此刻所表現出來的,正是這種可怕的能力。或許還達不到洪水那種可怕的程度,但這種能力明顯還在提高。
距離有些遠,而且水虺不停的在水中翻滾,從明夏的角度來看,要想避開這些揮舞的樹枝射中水虺的口腔或者眼睛,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
鬆樹再一次改變了策略。
最靠近湖泊的幾株鬆樹在湖水的衝擊下歪歪斜斜地倒進了水裏,緊接著與它們相鄰的鬆樹也仿佛不堪承受湖水持續的衝刷,樹幹上泛起枯萎灰敗的顏色,幾番搖搖欲墜之後,終於轟然一聲倒下了。
湖邊的鬆樹林像是突然之間患上了某種可怕的傳染病,葉片迅速枯萎脫落,腐朽的樹幹接二連三地倒了下來。
水虺仰天長嘶。
在它的身後,湖麵上驟然掀起了十餘米高的一堵水牆,在它狂暴的吼聲中刷然落下,摧枯拉朽一般衝撞了過來。
鬆樹猛然一晃,在水浪的拍擊下歪歪斜斜向旁邊倒去。
南江一把抓住明夏,將他護在自己懷裏。另一隻手將匕首猛地紮進樹幹裏,固定住兩個人被甩飛的身體。
鬆樹發出不堪重負的喀拉喀拉的聲音,慢慢的向一旁歪倒。在他們腳下,是泥塘一般渾濁的湖水,水麵上漂浮著亂七八糟的樹枝,水蛇在其中亂竄,長條狀的身體在水麵上劃過詭異的線條。
明夏掃過一眼,心中直發毛。然而下墜的趨勢無法阻止,兩個人終究還是掉進了水裏。
這個時候,湖水已經沒到了他們的腰部。
千萬條鞭子似的樹枝猛然卷了過來,將掉下樹的幾個人結結實實地卷了起來。南江一眼掃過去,除了藏在樹洞裏的林素之外,所有的人都被捆了起來。
觸手一般的樹枝柔韌而有力,拖著這些被纏成了蛹似的人類向水中按去,越是掙紮得厲害,樹枝反而纏得越緊。
明夏的右臂因為正要去抓高處的樹枝而僥幸露在外麵,他動作極快的從兩根樹枝之間抽出了拿在左手中的十字弩。
南江雙眼一亮,身體靠前一步,替他擋下了一支纏繞過來的樹枝。
明夏已經顧不上去注意周圍的變化了。他將弓臂的一端搭在南江肩膀上,另一端卡在自己的下巴和肩膀之間,單手極快地調整了一下卡槽和上麵那一支珍貴的針劑。
樹枝用力拖著他們向下壓。
遠處不停翻滾的水虺也注意到了情勢的變化,飛快地朝著他們遊了過來。
明夏一手持弓,顫顫巍巍地瞄準了水虺。
南江掙紮著擋在明夏的身後,原本掃向明夏的樹枝啪的一下抽打在了他的肩膀上。衝擊力撞的他忍不住向前一撲,險些一頭撞上明夏的後背。
電光火石間,南江看見了明夏被拖入了水麵之下的左手。手臂上纏著兩條樹枝,幸運的的是,這兩條樹枝並不粗。
南江掙紮幾下,朝著明夏的手臂撞了過去,一張口咬住了最上麵那條樹枝。
樹枝像有痛感似的一抖,猛然收緊了力度,明夏被勒得直晃,右手的弓弩也有些拿不住了。
南江發狠地用力,口中刷的爆開一團腥熱的汁液,像鮮血,卻又帶著植物苦澀的清香。
一根樹枝斷開,南江再接再厲咬向另外一根樹枝。
頭頂上有什麽東西刷的飛了過去,重重落在了不遠處的湖水中。水花濺起,一個清瘦的身影掙紮著從水中爬了起來。身形尚未站穩,一條鞭子便兜頭抽了過來,一鞭子抽在他的肩膀上,抽得他踉蹌兩步,一頭栽回了水裏。
南江終於咬斷了第二根樹枝。
明夏活動活動左手,也顧不得跟南江客氣什麽,搭弓上箭,瞄準了不遠處遲疑的停住,似乎有些摸不著頭腦的水虺。
水裏的人再一次爬了起來,一身灰色的長袍已經濕透了,頭發也狼狽地散開,一縷一縷黏在了白玉似的臉頰上。
這是一位陌生的少年,麵容俊秀,清瘦的身形宛如臨溪而生的一竿翠竹。
不等他站穩,又一鞭子兜頭抽了過來。
少年閃電般抬手,硬生生將這一鞭抓在手裏。他抬頭望向虛無的半空,雙眼中滿是陰戾,一隻手卻絲毫不肯放鬆。
水虺高高揚起頭顱,耳鰭張開,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巨大的身軀朝著少年的方向靠近些許,又十分謹慎地停了下來。
少年沒回頭,隻是抬起空著的那隻手朝著它做了一個不要妄動的手勢。
水虺張大嘴,鮮紅的信子朝著半空中吞吞吐吐,威嚇的意味不言而喻。
就在此刻,一支針筒旋轉著擊破了湖麵之上對峙的氣氛,精準無比地紮進了水虺張開的嘴巴裏。
拽著鞭子較勁的少年大吃一驚,一雙冒著寒光的眼睛刷的掃向明夏的方向,眼中帶著不加掩飾的憎惡與怒意,恨不得一口吞掉他。
水虺暴怒地甩頭,時而把腦袋埋進水裏,時而揚起。巨大的身軀暴躁地翻卷起來,掀起的巨浪向四周蕩開。
一條黑色的小蛇被水流衝上明夏的肩膀,驚慌失措地朝著明夏的領口爬了過去。
明夏臉色煞白,一瞬間幾乎閉過氣去。
一道黑影極快地掠過,將小蛇從明夏的胸前扯開,重重地摔在一邊的枯樹上。又飛快地竄了回來,圍著明夏的腦袋繞了一圈,然後小心翼翼的停在了他的肩膀上。
明夏大喜過望,“青丘!你又救了我一次!”
青丘蹭蹭他的下巴,“要不是樹枝抽來抽去的,我早就下來了。嗯,水裏蛇也太多了。”
它現在的體型太小,要是萬一遇到不開眼的大蛇,一張口將它吞了可就糟了。就算它的身體裏多少還有一些護體的妖力,但在毒蛇的腸胃裏走一遭也還是個挺惡心人的事兒。
青丘又說:“那根羽毛就收在林素的包裏,他們幾個都留在那附近看護儀器,所以這些長蟲不會靠近那裏。"
南江點點頭,表揚了一下它及時的通風報信。
灰衣少年站在水裏,兩眼冒火地拽著長鞭,跟那位隱形的持鞭人僵持。
水虺則在一下猛烈的掙紮之後,一頭栽進水裏。
針劑起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