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它來了 密集的鬆樹擋住了南江他們的退……
水虺翻來攪去, 幾乎將那片鬆樹林攪翻天,卻依然沒有把傷害它的罪魁禍首給逼出來, 越發暴躁起來。
明夏眼睜睜看著它一尾巴把他側前方一株老鬆樹抽成兩截, 樹冠垂落下來,正巧擋在了他和南江之間。
明夏心想, 向組織靠攏的路越發的難走了。
遠處有人吹了一聲口哨, 明夏從樹葉的縫隙裏往外看, 見水虺警覺地抬頭,隨即便將身體盤成一盤, 蛇頭高高揚起, 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女人的聲音遠遠傳來,“都給老娘趴下!”
明夏聽話地趴下, 還順勢躲進了老鬆樹粗壯的樹幹下麵。
空氣中傳來熟悉的呼嘯聲,一陣熱浪傳來, 水虺憤怒地嘶吼起來。巨大的身軀在草灘上來回打滾,然後帶著一身火苗飛竄進了湖裏。
明夏聽到遠處傳來的水聲,連忙從藏身之處鑽出來,連滾帶爬地朝著南江的方向摸了過去。他渾身上下的衣服都已經濕透了, 靴子裏也進了水, 在這深秋時節清冷的空氣裏忍不住就打起哆嗦。
在他身後, 湖麵上翻騰起巨大的水花, 水虺的身影在水花中時隱時現,然而那神秘的火焰卻並沒有因此而熄滅。
明夏一腳踩進了水窪裏,險些一個跟頭栽倒。南江迎著他的方向快走幾步, 伸手將他拽了出來,拖著他朝李悠然的方向靠攏。
李悠然肩膀上還扛著炮筒,她站在一株被攔腰拍斷的鬆樹上,得意洋洋的衝著他們笑,“老娘這準頭……你們沒看見實在太遺憾了。這長蟲不是盤成一盤嗎,老娘直接把燃燒彈轟進中間那個窩窩裏去了。”
周圍的人都被她的語氣逗笑了。這長蟲也倒黴,要是身體是拖開的,□□隻怕還沒那麽大威力,它偏偏把自己盤了起來。
南江趁著水虺在湖裏翻騰,趕緊安排人去清點人員和設備儀器的情況,又取出林素交給他的針劑給明夏,給他講解正確的用法——在他們當中,明夏的箭法是最好的,這個任務交給他,南江才最放心。
前後不過幾分鍾的時間,湖裏的浪花已經再一次卷了過來。
伴隨著濤天浪花一起衝上岸的,還有渾身上下熊熊燃燒的水虺。一旦發現湖水無法熄滅它身上的火焰,它立刻把目標對準了傷害它的敵人。
水虺宛如上古戰場上浴血弑殺的神魔,皮肉已被燒的焦黑,一雙眼睛卻泛著猩紅的光。它憤怒的嘶吼聲在山穀中回蕩,從遠處傳來隱隱的回聲。
明夏還在想他們現在算是把水虺給拖住了吧,就見南江表情微變,一雙利眼警覺的向四周張望,然後悄聲提醒周圍的同伴,“來了。”
明夏還想問問是誰來了,就見青丘拍打著翅膀從樹林裏飛了過來,驚魂未定的落在了他的肩頭,然後說了一句與南江相同的話,“來了。”
明夏的視線掃過他們身後的鬆樹林,忽然覺得哪裏不對。
深秋時節,遠處山脊上的樹葉都變成了深紅淺紅,老鬆樹的枝葉也變成了蒼綠泛黑的顏色,可是就這麽一眨眼的功夫,那些鬆樹草地統統變換成了新嫩的綠色,好像季節變換,時光倒退回了春末夏初,濃蔭最盛的時節。
微風拂過,鬆樹林發出柔和的颯颯聲。
遠遠近近的鬆樹們在風中輕輕擺動,好像這一陣妖風將它們從沉睡中喚醒,一個個迫不及待地伸胳膊伸腿,躍躍欲試想要做些什麽。
南江當機立斷給明夏下命令,“無論如何,先幹掉一個!”
他們人數有限,前有狼後有虎的情況下是占不了便宜的。而且跟水虺相比,在這漫山遍野的鬆樹麵前,區區幾個人類的力量實在是太不夠看了。
這一點,顯然對手也是明白的。
明夏這邊還沒找準合適的角度,山林裏已經窸窸窣窣地爬出無數的大蛇小蛇,或許南江他們周圍殘留的藥粉的味道對它們還有一定的壓製作用,它們停留在一定的範圍之外,遊移不定地繞起圈子來。
湖裏也陸續出現了一些影影綽綽的影子,繞著湖邊淺水的地方來回兜圈子,也不知是不是水虺的子孫。
這個季節,天氣已然轉冷,到了蛇類即將冬眠的時候。它們看起來並不是很精神的樣子,但因為數量足夠多,看上去仍有種令人驚心的效果。
明夏對野生動物了解不多,隻能認出棕黑錦蛇和一種土名叫“土球子”的蝮蛇。蝮蛇有毒他是知道的,隻能暗自禱告胡老給的藥粉能多扛一會兒。跟長蟲們交手幾次,他們這一方好像一直沒有占到過什麽便宜呢。
這一次,遠程換成了李悠然。
水虺剛在她這裏吃了虧,對她自然是各種提防。從湖邊一陣風似的衝過來的時候,甚至還知道不走直線。
這種狡猾的應對方式給明夏帶來很大的麻煩,因為針頭畢竟不同於箭頭,除非直接紮進水虺的口腔、眼睛這樣沒有鱗片覆蓋的位置,否則一旦他射偏,針頭很可能無法穿透鱗片,那這一針就白費了。
水虺來勢極猛,腥紅的耳鰭迎風張開。明夏連忙拉著南江往樹後躲,與它交過手的人都知道這是又要開啟花灑模式了。
果然他們剛擠到樹後,便有灼熱的腥氣順著鬆樹間的縫隙撲了過來。南江反應更快,一把將明夏按在自己懷裏。
腥風過處,傳來一陣木頭被毒液腐蝕的滋滋聲,燒焦的臭味兒也隨風飄了過來。
鬆樹林起了一陣躁動,明夏忽然發現湖邊的樹林不知何時起,竟然變得密集起來了。有些鬆樹之間距離縮小到側身經過都有些困難的地步。
南江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他們是合作關係。”
明夏也看出來了,美人鬆這是在給水虺幫忙呢。
明夏檢查了一下針筒,將它推進卡槽,裝好,然後架起他心愛的弩。
擋在他們麵前的鬆樹固然是一重障礙,但同樣的,它們也是水虺的障礙。
水虺張開大嘴噴出毒汁,蛇頭緩緩繞了回來。它像是不放心剛才噴的毒汁是否把它討厭的敵人都消滅了,又開始仔仔細細地檢查戰場。
它的嘴巴張開,對明夏來說正好是最理想不過的角度。
針筒射出的刹那,有什麽東西從樹上掉了下來,啪的一下正巧打在了針筒上。針筒被撞歪,沿著一個詭異的角度飛出一條弧線,掉進了一堆亂糟糟的鬆樹枝裏。
明夏抬頭,見頭頂上方的枝葉叢中晃過一條毛茸茸的小尾巴。而掉下來的東西,是一顆鬆果。
“媽的。”明夏知道這針劑隻有兩支,值錢著呢。
南江也看出這應該是故意的,他按住了明夏的手,“再等等。”
或許這裏所有的鬆樹都是美人鬆的眼睛,它暗中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所有有備而發的舉動都有可能被破壞。
明夏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把最後的一支針劑裝進卡槽,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卻不敢輕易表露出要動手的意思。隻是試探的朝外挪動。
這一點小小的動靜立刻就引起了水虺的注意。
碩大的蛇頭重新蕩了回來,蛇信吐出,不斷地試探空氣裏的氣味兒。一雙淡黃色的豎瞳凶相畢露。
大概是嗅到了討厭的氣味兒,水虺張大嘴又噴出一股毒汁。離得近,就算躲閃的夠快,明夏半邊袖子依然被濺到,他忙不迭地逃回了南江身邊。
等南江手忙腳亂地扒下他的上衣,這件特殊材質做成的訓練服已經被腐蝕成了獨臂裝。
明夏心頭砰砰直跳,後怕不已。
他們出發之前都打過中和毒素的藥劑,但這種濃度的腐蝕仍然是普通人的身體難以招架的。
密集的鬆樹擋住了南江他們的退路,但同時也阻擋了水虺搜尋的視線,暴怒的長蟲再一次發飆。
與此同時,鬆樹林原本不易覺察的緩慢移動忽然間變得明顯起來了。
後排的鬆樹一點一點擠了過來,修長的枝葉還不住的來回晃動,活像一群老妖怪在蹣跚學步。這要是在黑夜裏看到,非得嚇一跳不可。
原本還算平緩的地麵也冒出來許多遒結的樹根,挨挨擠擠,推擠著藏身其中的人類,將他們一個一個推到了鬆林的外麵。
而在他們的前方,則是突然間變得浩浩蕩蕩的水浪。水虺巨大的身軀在浪花中翻攪,像一條興風作浪的妖龍。
積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升高,很快沒過了明夏的小腿,水麵上漂浮著淩亂的草莖和樹枝,要命的是,隨著水麵的升高,殘留的藥粉被徹底衝沒了,之前匯聚在山坡上的蛇群也紛紛遊進水裏,這些鬼東西速度極快,水麵上又有漂浮的樹枝掩護,頗有些神出鬼沒的意味,令人防不勝防。
南江推著明夏往鬆樹的高處爬,他們的訓練服有一定的厚度,或許能抵擋毒牙的進攻,但他們泡在水中,總有訓練服遮擋不住的地方。
明夏爬上樹的時候心裏還在想,他們現在倒是把兩尊大神都給拖住了。但是到底要拖多久啊,再拖下去,怕是要直接給水虺當點心了!
明夏勾著頭頂的一根橫枝把南江拽了上來,喘著粗氣問他,“諸懷不是說水生界的妖怪都怕青鸞的羽毛?水虺不是水生界的嗎?怎麽這會兒就沒用了?”
“有用。”南江示意他留意林素那邊的情況。
白英和另外一名隊員已經竄上樹,兩人一個拽一個的,從樹枝上倒掛下來拉林素,李悠然在樹下托著林素的雙腿,湖水已經沒到了她的膝蓋以上。
從高處看過去,她腿邊的水裏有毒蛇遊來遊去,但卻好像並沒有發現他們幾個人的存在,好像他們就是樹,是水中突起的岩石。甚至李悠然一下猛然的後退,還將幾條近處遊竄的蛇嚇得逃開了。
“這反應,”明夏不解,“跟魚婦不同。”
“魚婦是妖獸,”南江解釋說:“而這些,隻是山林裏的普通蛇類。而且,你沒注意到水虺的進攻一直很克製嗎?其實它也對這根羽毛有些顧忌的。”
明夏看看自己隻剩下貼身t恤的上半身,心想還叫顧忌?!
南江莞爾,“想想老城區的時候它什麽反應?”
那時候水虺毫不遲疑地衝過來要吃掉他。明夏心想,還導致他發現了自己身體裏隱藏的秘密。但這一次,水虺一直保持著一種遠程攻擊的狀態,利用湖水,甚至是尾巴抽打他們附近的樹木,或者噴毒汁。
它始終沒有表現出要滑到近處吞掉他們的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