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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剖繭

  澤翠仙子是被妖術所控,姨娘們此前才沒看出端倪。四公主怕是早控製澤翠仙子來太巳仙府刺探,因此她才得以避開所有防妖魔的結界,又沒中任何布防術法一人在宮裏逛。四公主道染恙的那日,她去探視的路上碰見了澤翠仙子與眾姨娘,帶著妖氣的箭筒定是她指使澤翠仙子趁不備放在她身上的。


  更多疑問生出,她憶起眾仙家對於和親一事態度的轉變,以及眾目睽睽之下的構陷,卻得到諸神一至支持。莫非,這公主確實懂得惑人心術?月下仙人說過狐仙修不得惑人心術,由此想來,難道她根本不是什麽狐仙,而是狐妖?!

  思前想後,她決定去查探清楚到底這公主是仙是妖。眾姨娘在府中準備那光菱珠,讓她前去千萬小心。她化作一縷煙飛到棲梧宮,附在圍牆上。


  聽得熟悉聲音溫柔喚女子:“謐兒…”


  悄悄看去,是兩人依靠的軀體,依稀還能看見他胸前的疤,裏頭傳來女子嬌笑:“我小名喚作四兒,但你平日可不許隨意喚。”


  顯妖鏡發出金光,又悄悄對著那公主照了照,果不其然黑氣繚繞。宮裏的小仙娥亦是一般,鏡中現綠黑妖氣繞身。


  她趕緊將鏡收起,匆匆逃離。


  仙身可後天鍛造,她忽如想起玉虛穀失竊的生肌果及沐靈瓜,扶槡彼時亦道留下的氣息是妖界之人。


  這公主想必是用生肌果鍛造了仙身,又以沐靈瓜護住妖靈和妖丹精元,將其放入仙身,才得以藏起一身妖氣,瞞過滿天神仙這般久。當日在太虛與她鬥法的尖臉小妖,保不準就是這所謂的四公主,她是因此才得以進入太虛!魘獸純潔靈性,靠近澤翠仙子和四公主才會無精打采。


  剛到天界時,那公主明知帝後兩人避而不見,卻仍日日與眾仙混在一處,不久,眾仙官對於狐族和親越來越高的呼聲,原是被她所惑。她紅顏禍水惑亂君主一事傳得沸沸揚揚,亦定少不了她在背後推波助瀾,更莫說諸神眾仙迫使天帝廢後一事。


  那,潤玉是否也被她迷惑了?他可知準天後是狐妖?她可應將此事告知?

  冥冥中似乎又聽得裂口之聲,心口處又湧起不適。她伸手捂住,輕輕順著,衡量著是不是應該將此事告知他。思來想去,漫無目的地逛著,不知不覺竟來到了姻緣府。


  她想,如今懷著孩子,為保全孩兒,便不能告知天帝。若是天帝已被迷惑,將此事告訴那公主,她要來殺她滅口,之前準備的計劃豈不前功盡棄了?她幡然發覺,今時算計的,竟是她孩兒的爹,心口又傳來陣陣幽幽悶感。


  抬頭看著姻緣府門匾,她走了進去。


  月下仙人見她又來十分高興,她斟酌著問:“狐妖的惑人心術,可有解法?”


  “小露珠可問對人了,我族雖不修煉,但此亦屬基礎常識。這術麽,有三種人迷不住,深情,忘情,以及無情之人。最簡而有效之解,是用太上老君的清心丸。同時,我等狐仙生來便能抵抗這惑人心術。”紅衣少年頗為自豪娓娓道來,又好奇湊近問:“怎的?可是有人中了這術?”


  掏出顯妖鏡照了照狐狸仙,讓他一頭莫名其妙,道:“小露珠,你這是怎的了?”


  思慮良久,她掙紮開口道:“那狐族四公主,並非狐仙,而是狐妖。”


  狐狸仙一拍腦門,念念有詞:“怪不得,怪不得。我道是為何每次她見了我都借故走掉,原是怕我認出她身份。”他眼珠子一轉,一合掌,樂嗬道:“小露珠,你設法帶我出去,我與你去鬥狐妖將我那大侄兒搶回來。”說著,拉她往門外走去。


  她掙開,緩道聲:“不。”


  月下仙人愣住,隨即又笑:“也對,也對,此事應當從長計議……”


  “非也。”她打斷他,行禮道:“請月下仙人見諒,小神不能去。”


  “這是為何?”狐狸仙好奇問。


  “小神不願參與此紛爭,今日到姻緣府將此事告知月下仙人,已是仁至義盡。”她徐徐說來,天帝的事,已與她無關。現下,她關心的是如何保住孩兒,以及為她爹解毒,這是她的責任。


  “玉兒現下怕是被那狐妖所惑,要娶她為後,你亦不去救他?”狐狸仙有些急眼:“小露珠,我知你惱我那傻侄兒,但現在……”


  “我並無惱他,他要娶那狐妖為妻,我亦無心攔著。”她打斷他的話。


  “怎會?你可是一直都愛著玉兒的!”狐狸仙更急。


  “我大概,已不愛他。”徐徐吐出這幾個字,她心口又幽幽地不適。這段時間來,她亦不是沒想過與他的前事,思前想後,這便是她得出的結論:“我往時從未想過會有這一日,但在臨淵台關了一段時日,聽得他另立了後,還是那四公主槿謐,我便知他放不下往昔。我突然,就不在乎了。許是,我終是放了自己。”


  既無因聚散而悲歡,亦無因荏苒而牽掛,甚至不為福禍而憂慮,到相見僅同陌路之時,大概便是不愛了吧。


  月下仙人如遭雷擊:“你說什麽?!”他愣許久沒能回過神來,見著鄺露委身行禮要離開,他又不甘不願地喊道:“即使你不愛他,他娶了妖後禍亂天界,你也坐視不理麽?”


  她頓了頓,轉過身,畢恭畢敬穩聲道:“月下仙人,我當年癡心跟著大殿下披星戴月,為他貼身隨侍,上山入海收妖斬獸,守護歲月山河,煉禁術又擋刀救過他幾回,無一絲半毫怨言。我既不求封官進爵,也不求地位名分,甚至不求他真心以待,皆隻因我愛他。”


  “那是我的事,我的選擇,與他無猶。因此,他不必給我任何回應,我絕無二話。但時至今日,我不愛了,亦是我的選擇,有關他的一切,甚至這個天下,都與我再無關聯。我為何要在意呢?”話音溫淡,全無惱意,似乎僅僅隻是疑惑。


  淡泊平穩地敘述完,她又行一禮,乖巧道:“鄺露十分感激月下仙人曾給予的幫助,故而,今日來告知此消息,便作還了這份恩情。請月下仙人諒解。小神告退。”說著,她轉身離開。


  出了姻緣府,她腦海亦有些亂,抑製不住腳步往太上老君的丹房去,詢問之下,才知清心丸前些日子已被天帝盡數收走了。她無心亦無法分辨,到底他是否心甘情願為那四公主的裙下之臣,既然清心丸在他手中,她亦無甚可做的了。


  接下來,她爹尋了一日,帶病上朝。天帝見他久病不愈,提議讓他去玉虛穀休養,他乘機按部就班施行了計劃死遁,諸神眾仙看得分明,一切順利。


  眾澤彩仙娘雖舍不得留澤翠仙子一人犯險,但為了太巳和鄺露,也不得不暫先留她在天界,再作打算。


  太巳仙人與玉虛十二仙是至交,此事在六界人盡皆知,天帝特赦夜神鄺露去玉虛穀為她爹守孝。眾人謝過恩,即日便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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