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執念（下）

  天帝派破軍星君與尉乘星君率領大軍前去應戰，她送尉乘出征。出征前尉乘靠過身來欲擁住她，不知怎的，她竟躲開了，借口道旁人看著。


  不日，前線傳來急報，她請帥令去助尉乘一臂之力。天帝在南天門送她行，為她親手披上白戰袍。末了，不知為何突如扣住她後頸吻了她。更多畫麵從她腦中閃過，一時間她竟分不清是真是假。


  她抵達前線，與尉乘一起上陣殺敵，背靠背配合得天衣無縫。但兵荒馬亂冰河鐵馬，她總覺護她周全與她並肩作戰的人，不應是他。宮裏傳來急報，說宮中混入刺客召破軍星君立刻回宮。


  她二話不說就要駕雲回去，尉乘攔住她道：“你不必去！我才是你夫君。”


  鄺露推開他手掙脫他鉗製道：“我已分不清真假，我隻知，我最懼怕之事，不是你我戰死沙場。是他到死，都是孤身一人！”


  “小魚仙倌。”錦覓的聲音從潤玉身後傳來：“我們今日靈修麽？”


  “錦覓。”他回過身。


  “小魚仙倌……”


  潤玉催動靈力探了探她心房，指點間催出了那顆隕丹，抬手捏碎道：“我已道別了。”


  “你不愛我麽？我愛的是你。”她仰起絕美的臉龐看著他。


  他溫和笑道：“我認識的錦覓，是不會與我說此話的。”頓了頓又道：“那日我去你們山間的屋裏，去找旭鳳議事和借圖，正巧他出了門，我便對你說，我有心於你，但那已成過去。”


  “我從小孤苦伶仃一人，像是一直住在黑暗之中。你走過彩虹橋那日，如同一隻螢火蟲，是我多年來見過唯一的光。於是我忍不住想靠近，想抓得更緊不讓這點光離去。”


  “因著與你的一紙婚約，我認定你這隻螢火蟲的光是屬於我的。為此我不擇手段，甚至不惜以讓你永遠滅情絕愛作為代價，隻想用盡方法留住你。正因如此，我差點掐滅了你的光。”


  “那日我還說，從前你罵我罵得對，我的確，不似我想象那般愛你。”


  “若是我真如我想那般愛你，必然舍不得利用你去賭，亦定然舍不得讓你永遠不懂愛為何物，更必定舍不得算計你。大概，我愛的並非你，而是你對旭鳳那般毫無保留的態度。”


  “是以，那日我說，對不起，亦多謝你。”


  “過去確是我對不住你倆，但為贖罪，我受過九天雷火，孤寂了萬年，亦盡我所能保六界四海安穩太平。我最終付出沉重的代價才意識到，能令我幸福的人，原從來非你。因此，謝你不曾愛我，亦謝你，沒有選擇我。”


  “我執著了幾千年，直到後來，我才懂得，我真正懼怕的，並非失去你，而是，到死自己都是一無所有，孤身一人。我真正想要的，甚至不是你永遠留在我身旁，而是一個不會離開的人。”


  “鮫尾蟾取執念扭曲記憶，更讓我肯定自己的答案。我的執念不是你，是我的恐懼，懼怕我到死都是孑然一身，更懼怕我心愛之人，成為他人的妻。”


  “但我也不必再怕了，因為這隻是幻象，而無論其扭曲成何等模樣，她始終陪在我旁側。在我背後，一直都有光。”


  眼前的女子嫋嫋婷婷的身影愈漸透明，門突然被撞開，風便將那影子吹散。取而代之是撲麵而來的拂曉露水氣息，焦急的煙柳水眸和著美人痣生動若九天繁星：“陛下，你可安好？刺客何在？”


  他上前將她緊緊納入懷中，溫聲喚她：“露兒。”


  她回抱住他慶幸道：“陛下，我再也不會離你身側。原來，我的執念，便是懼怕你一直都如此孤獨，一直都不幸福。無論你心裏是何人，都不重要了。我不會再留你孤單一人。”


  潤玉抵住她額頭喚：“傻露兒。”輕撫她嬌嫩的臉頰，柔和道：“我來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