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脫
脫脫,字大用,蒙古蔑兒乞部人。元仁宗延祐元年(1314)出生在一個地位顯赫的貴族家庭裏。伯父元朝大臣伯顏,元順帝妥歡貼睦爾即位後任中書右丞相,獨秉國政達八年之久;父馬劄兒台,仁宗以來即居要職,伯顏罷相後即任中書右丞相。脫脫的死使得他殫精竭慮修補元王朝統治的堤壩付諸東流,也成為元王朝走向崩潰滅亡的轉折點。
脫脫自幼養於伯父伯顏家中。稍長,就學於名儒吳直方。
直方,字行可,婺江浦江(今屬浙江金華浦江)人,儒學素養很深,曾與方鳳、謝翱、吳思齊等名儒交遊過。後出遊京師,任教於周王和世琜藩邸,和世琜出走後,改任上都路學正,脫脫父馬劄兒台對他的智謀大加讚賞,比之為諸葛孔明。於是延入府中教其子脫脫、也先帖木兒。
吳直方是脫脫的啟蒙教師,後來成為脫脫的心腹幕僚。
少年時代的脫脫膂力過人,能挽弓一石,是一位顯見的將才。但經吳直方的諄諄善誘,他接受了許多儒家文化,雖然不習慣於終日坐讀詩書的生活,他的進步依然是很明顯的。脫脫善書畫,書法剛毅有力,酷似顏真卿;畫竹頗得妙趣。他受儒家思想影響最大的是用儒家標準做人,他立下了“日記古人嘉言善行,服之終身”(《元史·脫脫傳》)的誌向。15歲時,脫脫為泰定帝皇太子阿剌吉八怯憐口怯薛官。文宗圖帖睦爾即位,他漸被擢用,天曆二年(1329)任內宰司丞兼成製提舉司達魯花赤,不久命為府正司丞。至順二年(1331)授虎將、忠翊侍衛親軍都指揮使。妥歡貼睦爾即位後,伯父伯顏有翊戴之功而獨攬大權,他亦隨之飛黃騰達,元統二年(1334),由同知宣政院事兼前職升同知樞密院事。至元元年(1335)在挫敗前右丞相燕鐵木兒子唐其勢餘黨塔裏、塔剌海等的戰鬥中,立有戰功,拜禦史中丞、虎符親軍都指揮使,提調左阿速衛,進為禦史大夫。伯顏是武宗海山的舊臣。致和元年(1328)泰定帝病卒後,他支持燕鐵木兒發動政變,是擁戴文宗圖帖睦爾奪位的第二號大功臣。燕鐵木兒死,順帝即位,伯顏獨攬大權。唐其勢不滿,發動兵變,反被伯顏執殺。此後,伯顏“獨秉國鈞,專權自恣,變亂祖宗成憲,虐害天下,漸有奸謀”(《元史·伯顏傳》)。脫脫是伯顏的親侄兒,當然視脫脫為親信,曾企圖以脫脫為宿衛,以監視妥歡貼睦爾的起居。脫脫雖自幼養於伯顏家中,但目睹伯顏倒行逆施,勢焰熏灼,深感事態嚴重,慮一旦事敗,伯顏有殺身之禍,自己也會受牽連。於是一場以家族內部鬥爭為形式、關係到政權易人和政策變化的政變正在醞釀著。
開始,脫脫與生父馬劄兒台進行商議。脫脫對其父說:“伯父驕縱已甚,萬一天子震怒,則吾族赤矣。曷若於未敗圖之。”其父雖然也感到事態嚴重,但不敢貿然付諸行動。脫脫乃問計於吳直方。直方曰:“《傳》有之:‘大義滅親。’大夫知有朝廷耳,家固不宜恤。”脫脫曰:“事不成奈何?”直方曰:“事不成天也,一死複何惜。即死亦不失為忠義耳。”脫脫頓足曰:“吾意決矣。”吳直方引經據典,為脫脫鼓氣,終於使脫脫下了鏟除伯顏的決心。進一步采取行動的關鍵是取得妥歡貼睦爾的支持和讚同。妥歡貼睦爾雖然年輕,但並不甘心做傀儡,脫脫測知伯顏擅權,“帝患之”;伯顏矯旨擅殺郯王徹徹禿,貶走宣讓王帖木兒不花、威順王寬徹普化,“帝益忿之”;伯顏胡作非為,“帝積不能平”。特別是至元四年(1338)脫脫獲知伯顏與太皇太後卜答失裏(文宗後)謀立燕貼古思(文宗子)而廢妥歡貼睦爾,把此事告訴了吳直方,直方教他“以密告於帝,令帝知而預為之防”(權衡《庚申外史》)。因而,脫脫與妥歡貼睦爾之間是有共同思想基礎的。但是在宮廷複雜的環境裏,在伯顏的淫威下,妥歡貼睦爾未敢輕易表態,私下派心腹世傑班、阿魯對脫脫反複試測後才釋去疑心,表示支持脫脫采取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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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劇奇皇後-脫脫(真理翰飾)
至元五年(1339),脫脫曾兩次準備下手,均因準備不足而未下手。這一年,脫脫與伯顏的矛盾實際已經暴露。十一月,河南省台掾史範孟因不滿其地位低下,假傳聖旨矯殺行高官官,命原河南廉訪使段輔居省中權事,自命為河南都元帥。五天後事泄被殺。這件事因牽連廉訪使段輔,伯顏大怒,命禦史台臣上章言漢人不可為廉訪使。作為禦史大夫的脫脫與吳直方商議,直方曰:“此祖宗法度,決不可廢,盍先為上言之。”脫脫入告於帝,故禦史台臣上章被妥歡貼睦爾駁回。伯顏知出於脫脫,大怒,言於帝曰:“脫脫雖臣之子,其心專佑漢人,必當治之。”(《元史·脫脫傳》)再加上脫脫增兵宮門的事,使伯顏對脫脫愈益增疑。至元六年(1340)二月,伯顏約妥歡貼睦爾去柳林打獵,妥歡貼睦爾托疾不去。伯顏遂邀太子燕貼古思同往。脫脫密告妥歡貼睦爾曰:“伯父久有異誌,茲行率諸衛軍馬以行,往必不利於社稷。”脫脫遂與世傑班、阿魯合謀以所掌士兵及宿衛士控製京師,先收京城門鑰,由親信列布城門下。當夜,妥歡貼睦爾在玉德殿詔近臣汪家奴、沙剌班及省院大臣先後入見;中夜二鼓命太子怯薛月可察兒率30騎抵柳林太子營,連夜將燕貼古思接回京師;即起草詔書,命中書平章政事隻兒瓦歹奉詔前往柳林。詔書稱:“伯顏不能安分,專權自恣,欺朕年幼。變亂祖宗成憲,虐害天下。今命伯顏出為河南行省右丞相。”(《庚申外史》)
天明,大都城門緊閉,脫脫倨坐城門上等候。伯顏遣人來城下問故,脫脫傳聖旨曰:“諸道隨從伯顏者並無罪,可即時解散,各還本衛,所罪者惟伯顏一人而已。”伯顏要求入京向皇帝辭行,不許。所領諸軍見伯顏失勢,紛紛散去。伯顏無可奈何,南下而去。三月,命徙伯顏於南恩州陽春縣(今屬廣東)安置,其在途中病死於龍興路(治今江西南昌)驛舍。
脫脫與伯顏的鬥爭雖然是元朝統治集團內部的爭奪權利的鬥爭,但其中包含著深刻的社會背景。自忽必烈推行“漢法”以來,蒙古貴族內部圍繞著繼續推行“漢法”還是抵製“漢法”的鬥爭一直很尖銳。伯顏擅權以來,排斥漢人,廢除科舉,采取一係列民族壓迫政策,是元代後期一場罕見的抵製“漢法”運動。脫脫雖為伯顏之侄,從維護元朝統治的根本利益出發,他不滿伯顏的“變亂祖宗成憲”,因而發動了一場在皇帝支持下的政變,驅逐了伯顏。有些士人稱此舉為“拔去大憝,如剔朽蠹”;當他卒於龍興路驛舍後,有人題詩於壁雲:“百千萬錠猶嫌少,垛積金銀北鬥邊,可惜太師無運智,不將些子到黃泉。”伯顏被逐後,妥歡貼睦爾命脫脫之父馬劄兒台為太師、中書右丞相,脫脫為知樞密院事,脫脫弟也先帖木兒為禦史大夫。馬劄兒台上台後,於通州置榻坊,開酒館、糟坊,日至萬石,又販運長蘆、淮南鹽、熱衷於經商斂財。脫脫讓參政佛嘉問向皇帝上奏章彈劾,迫使馬劄兒台辭職,“養疾私第”,仍為太師。是年十一月脫脫出任中書右丞相。